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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每天夜里握着她的手，读诗给她听，倾诉我对她的思慕之情，这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了。”
“这也该结束了，你也该醒醒了。”王冲说道:“如今你心愿已了，就不该留恋尘世，还是转世投胎去吧。”
“转世投胎?我不要，我要留在小蝶身边，永远伴着她，守着她。”
“孽畜。”小云喝道:“且不说人鬼殊途，单你留在这里，满府上下尽是邪崇之气，人过其门而不敢留。你非要害死几条人命才甘心吗?你若不走，我打得你神魂俱灭。”
“不要这样。”王冲拦住小云，“你可知小蝶姑娘当初为何看不上你，不愿嫁你吗?”
徐生拱了拱手，“还请赐教。”
“小蝶姑娘自幼流落江湖，她最想要的是安定平和的生活。你能给得了她吗?你并不能，虽然你家境也算殷实，但你不读书、不耕作、不经商，操持家计一样不做。你只有一颗浪荡心，整日随在天香舞团后面跑，还自以为深情。小蝶姑娘若从了你，又有何幸福可言?”
徐生听了寡然无语。王冲又继续说道:“而如顾员外这般老成持重，家产丰厚，娶了小蝶姑娘为正室，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才是小蝶姑娘想要的。”
他又向前一步，“再者说，当时你以为你能顺利为小蝶姑娘赎身?天香舞团只买人，从不卖人。”
徐生嚷嚷道:“只要小蝶姑娘愿意，我拼了性命也要为小蝶赎身，什么只买人不卖人，哪有这道理?”
王冲冷笑道:“道理?道理只掌握在强权者手里。恐怕你并不知道天香舞团背后的老板是谁吧。”他看了小蝶一眼，“只怕小蝶姑娘也未必知道。”
“她是万象魔宫宫主慕容龙城的师妹柳闻莺，乃当世绝顶强者。你一介凡夫同她讲道理，讲得过去吗?”
徐生一时语塞，“这个，这个，老天就对我如此不公?”
王冲又冷声道:“你以自身揣度天道，自然觉得处处不公。可这天道之下，一个人又算什么?一粒微尘也不如，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黑暗中，徐生那里悉悉索索取出样东西，双手捧给王冲，“这位先生，多谢赐教，令我蒙塞顿开。今生已矣，请先生将这件东西交给小蝶姑娘，我这便去了。”
王冲接过一看，是一张灰白色的人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那字迹似是用血书就，已变作深黑色。
“这是我剖腹下之皮，以自身鲜血写就的咏蝶诗稿，留给小蝶姑娘作个纪念罢。”
王冲将诗稿交给小蝶，小蝶与顾员外凑在灯下看了，只见整整一百诗，一字划无不娟秀工整。小蝶一看着，慢慢沉浸到那种无奈、绝美、不甘和等候中去，想想这徐生独自在孤灯之下，忍着孤魂野鬼的无边寂寞，剖皮为纸，刺血为书，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小蝶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人皮诗稿上“徐生，徐生，没想到却是我害了你了。”
那张承载了太多期许、痛苦和思念的人皮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阴阳相隔的情重，蓦然燃烧起来，在火花中化成一只蝴蝶，在小蝶的手指尖上停了一停翩然飞走直虚空深处，再也不见了。
小蝶拿出枕边一块半旧帕子，对王冲说道:“请先生将我这块帕子交与徐生，转生路上，留个念想。若是有缘，来世再见吧。”
徐生接了帕子，满心欢喜道:“得姑娘赐帕，我也尽够了。今生与姑娘无缘，但愿来世相见，再叙今日之情，我这便去了，姑娘千万保重。”
“等等，待我施咒，送你往生，来世投个好人家。”小云说着，掐指作个法诀，口中默念生魂往生咒。那徐生满脸微笑，满眼柔情看定小蝶，身影却越来越淡，终归于虚无。
王冲让顾员外又使人去了门窗上黑布，开了门窗，一缕阳光伴着室外香风洒在屋内地面上，顿时整个室内变得明亮无比。
小云对顾员外道:“尊夫人已无大碍，只是久病身子虚弱，多用些滋补药品补血行气，适当到院内活动，半月之后就会大好。”顾员外自是千恩万谢。
小云又道:“我们不要你百金相谢，只求叶枯草这一味药材即可。”
“叶枯草?”顾员外面有难色，“二位若是要别的药材，就是一车一屋子，我也双手奉上，只是叶枯草，实是没有半点存货。”
“没有?”小云倒吃了一惊，“药铺掌柜都说只有你们顾家才能到玉屏山收这叶枯草，怎么会没有?”
“确实没有，二位有所不知。”顾员外把两人让到外面前厅，着人上了茶，又继续说道:“这叶枯草只长于玉屏山，玉屏山上有个灵惑大王，这位大王在山下立有一座庙宇，凡欲进山者，必须到这庙里烧上柱香，供奉一大笔香火香油钱，留下青词拜贴，待翌日灵惑大王应允，方可进山，不然惹恼了灵惑大王，就再别想出来了。”
王冲奇道:“还有这等事?妖魔鬼怪见过不少，如此贪财的却没听说过。”
顾员外又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近些时日，灵惑大王忽然将这叶枯草的生意交给一家姓史的人家，每次进山，除了那份香火香油钱，还要出重金给史家收购叶枯草，如此一来，成本居高不下，各州府药铺也进不起，我也不再做这笔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