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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实生活，随时就会人仰马翻。
姑娘要做手术，腺体肥大。
一姑娘是我的心肝宝贝，爱美，爱画画，爱跳舞。在颜色、布局设计方面似乎有着天生的秉赋。未及幼儿园时，玩一盒彩色积木，她不是叠城堡，而是彻成一幅抽象的图案，看起来像个花园，颜色丰富、布局有致，有着庭台楼阁的立体感。问她:
“宝宝，为什么要这样配颜色，这样布局呢?
“不知道，读幼儿园知道。”一姑娘一团稚气回答，意思上幼儿园学了知识，才能回答。
一姑娘睡眠质量差，经常呼吸不畅敝醒，一晚反复。先看西医，拍片结果明确是腺体肥大，达1/3，医生建议手术。度娘上线一查，基本都建议手术。这么小的孩子，妈妈的态度是抗拒的。每到要选择的时候，宝爸就催着我，你到底要怎么样?要快点决定。好像我阻碍了他的选择一样。先看中医，保守治疗。开了一堆喷喉喷鼻洗鼻中药，贴耳珠，另外在医院做雾化，低频仪器治疗。小小的孩子，倒也配合，没有哭闹。作为奖励，每次做完冶疗后，带她去书店做最喜欢的手工，还可以买玩具和书。
中医院雾化室里，经常有各种年龄的孩子冶疗，有些孩子害怕或者不舒服，哇哇大哭。一姑娘给她示范，诺，含在嘴里，吸气，就行了，不痛的。有时候，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妈妈，那个宝宝哭，我没哭，我不怕。宝宝是勇敢的宝宝，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宝。装了睡眠监测手机app，整夜监测。开始还有效果的，晚上睡觉嘴巴收些，睡得安稳些。爸妈老怀安慰，以为慢慢就好了。然而，半年过去，并没有多大起色，似乎已产生耐药，洗鼻滴鼻也没有用，睡觉依然憋气。医生已经很熟悉她，说保守治疗没有效果，还是做手术，因为鼻子憋气，长时间用嘴呼吸，气流冲击牙床，上颚已经有些突出，长时间不但影响容貌，还影响智力。
上牙床确实有些突出，和智力容貌比较，常规小手术的风险只能忽略不计。终于还是接受手术，还能怎么办?繁忙的工作不得不放下，请假三天。庚午竟然质问，这么忙你还请假?不然呢?!
预约手术和床位。提前和一姑娘沟通，因为鼻子不通，睡觉不好，要让医生把堵在鼻子里的坏蛋抓出来，否则会不美，而且会变笨。一姑娘平时叽叽喳喳嘴巴不饶人，此时知道事关重要，默不作声，大大的眼睛看着妈妈，写满害怕，妈妈说，爸爸妈妈陪宝宝住医院看医生抓坏蛋，做完手术可以吃冰淇淋。一姑娘默默点头同意了，妈妈紧紧抱住她。
手术前一天入院，一姑娘带着她平常睡觉的粉色小被子，心爱的玩偶米娜姐姐，公主故事书，还有画图本。术前检查，手术须知，手术同意书，一一完成，手术安排在早上9: 30。当天夜里妈妈陪一姑娘，小孩子终究不懂事，玩累自己睡了，还是一夜不安稳，妈妈一晚也是忐忑不安。
早上查完房，护士过来，要求换上病号服，带去手术预备室。头发套在头套里，脚穿在鞋套里，问完常规问题，坐在凳子上等待护士带进手术室。预备室里挤满家属和病人，有的做脑部手术，剃了头发，手术位置画了记号。空调凉嗖嗖的，她的手臂脸蛋也是凉凉的，我紧紧把一姑娘抱在怀里，安慰她:宝宝不怕，宝宝棒棒的，一会就好了。宝宝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躲在妈妈怀里。忽然护士念到她的名字，赶紧站起来，俯下身在一姑娘耳边说，妈妈不能和你一起进去，乖乖听话，跟着护士姐姐，一会妈妈就来接你。护士领着一姑娘进去，她回过头，大眼睛看着我，小嘴扁起来，似乎想哭，最终忍住，门关了。
一姑娘胆小又勇敢，害怕却不会哭闹耍赖，小小年纪，默默地独自面对。妈妈却想哭了。
家属坐在等候室等待，爸爸妈妈说着不相干的话题，心里却提着。听到广播响，马上一惊，原来是别人。等啊等，预定手术时间过了，没听到叫名字，一遍遍出去张望，又一遍遍失望而回。想起三毛在撒哈拉沙漠白手成家，为了一堆木板，被风铃骗了，一次次出去，一次次回来。
终于，广播响起熟悉的名字，俩人马上跑出去，还是在预备室，护士举着盒子，里面一坨人体组织，像一颗大瑶柱，说:腺体和扁桃体都切了，好大。孩子醒了吗?手术好长?刚醒，一直等她醒了才叫家属。
手术床推出来了，姑娘侧躺在床上，眼睛张开，看着我，却好象不认识一样，不说话，嘴角带一点血丝。宝宝!妈妈在这!护士说，麻醉还没完全过，先回病房。一边说，一边交代护理注意事项。在病房，一姑娘继续沉沉睡着，一定要侧着睡，嘴巴里有血污，要随时清理，不要倒流到咽喉。嘴角的血丝原来是手术时扩张器撑的，想着小小的一只，独自在手术室，面对陌生的医生护士，还有冷冰冰的器械，是有多无助?
更糟糕的是，出院回家后，一姑娘拒绝吃东西，也不说话。按医生要求，出院一周还是半流食，而且要放凉。阿姨做了稀粥、面条汤、鸡汤、牛奶，一姑娘一概不吃，问她想吃什么、为什么不吃，一概不回答，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忧郁地看着她娘亲，妈妈急得直掉眼泪。
夜里，反复睡不着，脑子的各种想法，像野生的杂草，顽强而坚定，不断在头脑里此起彼伏，无法安宁。好不容易入睡，梦中一直在暗黑中奔跑，不由自主双脚离地，阴暗幽灵在暗角突然探出阴森森的脸，在追踪、纠缠、惊吓中挣扎惊醒，心狂跳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