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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是你的佛莲。”
“我的？”古遥低头，真感觉到了同根同源的气息，应当是他诞生的佛莲，他抬头还要问，佛祖就不在眼前了。
“师哥，我刚刚……”古遥于梦中霎时惊醒，看见湖中倒影，水波潋滟，荷花还没开呢，这意识到是做了梦——
身侧的容寂看向他，目光凝固在他的眉心。
古遥的眉心，有一朵绯红的莲花印记，他脸一沉，这标记是怎么出现的？
“佛陀来过？”他竟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
“我梦见他了。”古遥头，顺着他抚触自己眉心的手指，抬手『摸』了『摸』：“有烫，是什么？”
“莲花，这朵莲花……”
古遥怔然：“不是做梦，他真的将佛莲给我了，啊，我头发还在吗？”他赶紧『摸』了『摸』，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头发还在的。”
容寂蹙眉，神识探入这印记，浩瀚的佛光霎时将他吞没。
这佛莲印记表示，古遥虽是妖身，却也是佛身，但并非真正的佛。也可以说是，有了佛的战力与防御，却不受佛界诸多法则戒律束缚。
这亦是说明，小花拥有了不死不灭身。
就连古遥自己，也明白了其中含义：“佛陀是原谅了我，不，不对，他未曾憎恨过我，违反戒律，便理应受罚。”
这是他受的转世苦换来的印记。
这佛莲印记，滚烫地烧了一会儿，又渐渐隐没入皮肤，和他脸颊两侧的妖纹一样。
正阳子带着修复好的造化塔出来时，佛莲印记已经消失了。
“我在塔中找到了两样东西。”从正阳子手心里，现出一颗红狐狸珠，与一柄断剑，乃是不故剑的另一半剑尖——
“这是你们的？”
“狐狸珠！”古遥伸手接过，喜不胜收，“这是我的。”
这是他在造化塔中修炼得来的狐狸珠，原以为消失了，没想到就在塔中存放着。
容寂执起另一半的断剑，并不明白这是怎么来的，是如何又在造化塔中的？他记得，这柄剑当年在须弥山，被佛陀劈开成了两半，不坠入何处。
“造化塔我已经修好了。”正阳子笑眯眯地托着塔，“物归原，我家儿孙都不玩这个咯。”
塔尖飘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器灵，问容寂：“容不故，我的肉身呢，我的肉身呢！”
容寂便从储物袋中，掏出前为古遥准备，古遥不愿换身体，所以由聂一照着赵乏塔的画像，改了容与『性』别的肉身：“这是给你的。”
“哇，”她先是欣喜，又是愤怒，鼻孔出气：“怎么又是只眼，容不故，我不要只眼，难看！”
“是聂一为你捏的，不好看？”
她不同意，缠着让正阳子为她改一改，正阳子拗不过，出手为他改了容，又附加了一些好的材料进去，造化塔刚钻进新肉身，在穿衣镜前站定，绕了几圈，高兴得在房里飘来飘去。
正阳子朗笑：：“夫家里好久没有来这么多人了。”
他也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古遥抬头看着他，邀请：“上仙，其实…你可以来我们宗门作客的，我招待你吃好吃的如何？”
“多谢佛子意，”正阳子一下心动，“不宜迟，不如，我现在就去？”
离开时，古遥从这边带了不少东西走，他没钱花，这边的人类不用灵石，钱的正阳子给的，古遥只能回赠一些小礼物：“这桃树结的桃子好吃，我自己栽的，还有空空，我同门的师弟培育的子，这是我酿的酒，上仙尝一尝……”
众人坐在飞行法器上，正要遁入虚空门时，眼前忽然出现凌空一人——
正阳子先出声：“帝君？”
很快，古遥也将眼前人认了出来。立刻浑身戒备，手心现出一把乐游剑来。
“兵别来恙。”
在古遥近日见到的神仙里，帝君是唯一一个，还恪守旧习的神仙，穿戴着华贵的衣袍，没有盔甲，也没带武器。
容寂敛眉，飞身立在法器前，冷漠地看着他。
“本座……不是为了恩怨而来。”帝君伸手丢出一物给他，“兵若想回仙界，随时可以回来。”
容寂接过他丢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原是自己被抽出的仙骨，如一段黑『色』的玉髓，冰凉的颜『色』没有一丝光彩。
“帝君误会了，仙骨既然已经没了，我也不愿成仙。”
“不愿成仙？”帝君哈哈笑了两声，“可没了仙骨，你怎么成神？”
“本尊并不想成神。”
“这怎么可能？”
“并虚言。”容寂依旧平静地望着他，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气息静谧如水。
帝君望着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因为他看出来了，兵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不愿成仙成神。
可对方身上给他带来的那股犹如上神般森然的震骇是怎么回？
明明不是神仙，抽了仙骨的兵，不有战神威，却有一种不亚于过去的气息。
难他身上已经有了神格？
不，这断然不可能……一个连仙骨都没有的凡人，怎能成神！
容寂衣角翻飞，容凝固：“帝君还有吗？”
他摇了下头。
“没就闪开，今日我不杀你。”
“笑，你一个凡人，如何杀得了本座……”音刚落，一柄黑剑直直地刺在他的喉咙前，凝住。
“我虽为凡人，亦能屠神。”容寂声音很沉，望向帝君的眼底死寂一片，饱含不屑，“帝君让路吧。”
说完，他坐回了飞行法器上，四“人”与法器一同消失在虚空门，留下帝君原地凌空惨然地笑了声，忽然悲哀地捂住了脸。
兵被抽了仙骨，依然这样强横，他想要的东西，想要的神格，在对方眼里一文也不值。
是他输了，他输得很彻底。
-
虚空中，漫的时光过去，次回到修界，钟灵城下了雪，是隆冬了。
皑皑白雪覆盖着城中屋顶瓦片，不远处的望霄宗，也被银雪裹满山脉。
正阳子是第一回来玩，作为东的剑尊与侣二人，带他感受一种来自万年前的时代感，从落日驿站行至河谷瀑布。上界大大小小的驿站林立，河谷驿站，古遥也曾来过。
他要了间上房，他和容寂住一间，正阳子自己住一间，赵师姐也住一间。随坐在驿站大堂中，翻开菜单。
桂花酿，炸米花，香煎鱼干，独门荷叶鸡……
上菜，古遥尝了两口，忽然抬头：“小哥，打听一下，你们这儿菜单，怎么和别处驿站不一样啊？”这份菜单以及菜式的口味，给古遥的熟悉感很强。
小二恭敬回答：“这是我们河谷驿站厨的独门菜式，和别的驿站自然是不同。”
古遥沉『吟』片刻，问：“我能见见你们厨吗？”
小二答：“客官稍等。”
容寂转头问他：“厨怎么了？”
“这位厨师，可能是我一位故人。”
说是故人，应当只是一缘。
待那厨拿着炒勺出来，古遥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人，恍然惊觉——原来已是百年过去了。
百年前，他刚从造化塔中出来，狐狸与沈不容的一生结束，古遥仓惶逃到这家驿站，与店小二有过一缘。
那时店小二说报他的名字，在旅行商人那里买地图可以打折，却没能兑现，来这店小二见他难缠，就送他一份独门菜谱当做赔礼。
古遥记得那时他告诉自己：“说出来客官不要笑，以啊，我要成为厨师。”
结现在他真成了河谷驿站的厨。
上界中的凡人，在灵气滋养下，能活得久一些，约莫有一百四的寿元。
眼前这位掌勺的厨，就是百年前，他在此处见过的年轻小二。
那厨望着古遥，似乎有些不解：“客官……可是我做的菜有什么问题？”
“不是。”古遥摇摇头，“你做的菜很好吃。”
他并未说自己百年前来过，见过他一，只是夸：“真的很好吃。”
“多谢客官，哈哈。”这头子显然是让他说得高兴了，脸上拧满了褶子，告谢转身，要走到厨房时，忽然回过头来：“啊……”
古遥手里拿着筷子看着他：“怎么？”
“啊…”厨不算大的眼睛望着他，其中含着缅邈岁月，“我想起来了，您是，您是那一位。”
古遥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是剑尊侣了。
厨却忽然：“一百年前，你来河谷驿站吃饭是不是，小兄弟？”对方诚然是仙人，可在他眼中，就是那个小兄弟。
“…不错。”古遥忍不住失笑，“只有一缘罢了，没想到您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的脸啊，都未曾变过……我说过，你若来光顾，我要送一份烧鸡给你是不是？”
古遥慢慢头：“是有这么回。”
“那你等等。”厨进了驿站厨，不多时，店小二端上来一份热气腾腾的烧鸡：“客官请慢用。”
黄灿灿的油光覆盖其上，是厨师最高的敬意。
一壶酒倒在四杯酒盏中，四个“仙、佛、人、器灵”举杯相碰。
桂花酿，一盏清秋，温热的酒『液』一盏盏地入喉，古遥头晕眼花，红彤彤一张脸，眉心佛莲印记乍现。
回到驿站房间中，古遥推开窗户，和师哥安静地挨在一起，并肩望着窗下月『色』笼罩的上界。
河倾月落，白雪茫茫，平静而没有纷争。
两盏缱绻的河灯顺着结冰的河，互相推搡着飘向远方。
天还未亮，烧灯续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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