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望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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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琴声渐渐消失之时，孟潇对江梨先行开了口:“有件事，我必须事先告诉你，当初沐瑶背着你的尸体来到这里时，她带了一百箱装满白石子的箱子，虽然她有心救你，但这些破烂，并不能作为复活你的筹码，可她一再祈求，我就破例收下了她的那对幽兰紫瞳，救回了你的命，她现在顶多算是个瞎子，但，绝对不是死人。”

“一百箱......破烂......你知道那些白石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没了眼睛的她，又如何在这乱世生存？她现在在哪，我用鼻子和耳朵换，五感五识除了眼睛，你全部都拿走！”

冰碗中的蓝汤，被神婆浇注在一根翠绿的玉笛上，一点青色的光芒在翠竹中亮起。

“有趣，为什么要除了眼睛？空留在一具躯壳里，结局不还是腐烂么，但你就算是给了，我也不要，她的眼睛是天地独有的幽兰紫瞳，埋入黄泉土中，彼岸之花会开的更加美艳，可你的牛鼻子和牛耳朵，我能用来做什么，炒菜么？我可不喜欢吃牛肉。”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事情做绝了的江梨，张开嘴祈求孟潇的模样，即可笑又愚蠢，可怜兮兮的他扔下了手中断剑，亲手拔掉了脑袋上的所有青丝，磕头赔罪。

“我的这双眼睛，必须要和我一起入土，神婆，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我是傻子，我是蠢货，除了眼睛您都可以拿走，今生，来世，我全都不要了，我只想......要她平安快乐，求您了......真的求求您了。”

望着掉落在桥台上的血青丝，牛头人的眼神里，再也没有那一份狂傲，“爱情”这两个字，可真是天下至毒的东西，既能让人为之癫狂如狼，又能让人甘愿为其卑微成狗，这种让人不清醒的东西，除了酒以外，他排第一，但这世间又有多少苦酒，是为这爱与思而饮下的呢。

“好，那咱们就来谈生意吧，我要你给镇守一百年的鬼门关，鬼魑妖邪，全数杀尽，百宝夺花者，财宝全收，可人，一个人都不许给我放进来，你可答应？”

没有片刻思索的江梨磕头谢恩，他甚至是伸出两根手指，把期限加价到了两百年，用五十年换取见沐瑶最后一面，再用五十年来换取沐瑶永远忘记自己。

“不用加价，我可以免费帮你，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既然已经没有了结果，何必要再次相见呢？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徒增伤悲罢了。”

“相思......已入骨，药石.......皆无医。”

翠绿的玉笛被浸染成了幽蓝，孟潇把它握在手中朝桥面猛然一滑，彭！一声炸响在桥木中开出一道白色光圈:

“从这里跳下去，你就能再次见到她了，但你不能和她有接触，也不能同她说话，更不能让她看到你，你能做的事，就只有远远的看着她，这颗速还丹也一并给你，等你看够了就把它吃下，一盏茶的功夫，你就会站在鬼门关前任职鬼门将，不过你一定要谨记我和你说过的话，如果你靠近了她百步以内，那你和她都会坠入那无间地狱中永不超生。”

江梨凝视着那道光洞，外圈渲染着夺目的光芒，可里面却是无尽的漆黑，和她一路走过了那么多坎坷，可结局却是这般可笑。

我为她当狗，她为我伤残，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如果当初在牛金村没有遇到她，我活得一定会比现在快乐，可这现实与命运，不仅是让我们相遇了，还让我们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彼此。

扑通一声响后，江梨跳了下去，满目的漆黑，让他陷入了眩晕，等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座绝顶高山上。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在他耳畔响起，花草的芬芳在他鼻尖停留，仰望着头顶上的那片蔚蓝，他的心底里，感受到了一阵激动和自由。

他满心欢喜的把目光投去山下，一道身影，浮现在了他饱含泪花的眼眶里，那是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一道在他心底苦苦念了八年的身影。

天空中飘落了洁净的白色雪花，凛冽的寒风把零散的树叶悄悄卷起，一个身着朴素的男人，撑起一把油纸伞，站在了沐瑶身旁，寒风肆意的天气里，他把她拥在了怀里。

三捆萝卜，一篮鸡蛋，她答应嫁给了他，没有那凤冠霞帔，没有那大红花轿，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父母高堂，只有一对红衣，一对新人，一个挡不住冰雪的破茅屋，一个不能给他荣华富贵的穷小子，可她的脸上，却挂着最幸福的微笑。

两人在山下圈起了鸡鸭，耕起了田种，男的很壮实能吃苦，没有几年的功夫，家里的茅草屋就翻新成了木房子，他们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又在准备着给孩子盖房子.....

山下的一点一滴，江梨全部看在了眼里，大雪纷飞，烈日灼心，青苔爬上了他的四肢，冰雪覆盖了他的身躯，可他只是像一块石头一样在哪望啊......望啊，他望着两人白了发，他又望着两人白了眉，他望着那春去秋来，他望着那冰雪消融，等他望到了沐瑶闭眼离世后，他这块石头，才舍得抬起手臂，吃下了那颗速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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