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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裴沐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

但她也知道, 自己去藏花书院,是要去当男孩子的。

因为藏花书院规定,只有男弟子才能成为剑修。

在女修战力剽悍、女『性』高级官员占据半壁江山的大燕共和国, 这条规定显得陈腐、过时、格格不入,也被无数人耻笑过。

但无论如何耻笑, 藏花书院的剑修们还是固执而骄傲, 坚持这一条传统, 绝不肯更改。

他们历代的执剑长老都秉承一个信念:女人多情,而多情的人拿不稳剑。

何况百余年来,剑道魁首都是藏花书院的剑修, 更是令他们的信念越发坚定不移。

也正因为天下剑道、藏花第一,裴沐的母亲执着了一辈子。她是个剑痴,年轻时数次前往书院求学剑法, 却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她一怒之下约战执剑长老, 虽然险胜, 却是用的法术, 而非剑道。

这一战虽胜尤败,成了她的心病,更进一步成了心魔。在生下裴沐后没几年, 她就病倒了。临死前, 她将裴沐托付给她过去的爱慕者,央求他将裴沐抚养成人, 而且务必要让她去藏花书院学剑。

那个倒霉推却不过的爱慕者,就是裴沐的师父曹文珪。

裴沐的母亲三天两头往藏花书院跑, 虽然没学成剑,却令学剑的少年动了心。

学剑的人总有几分痴心意气,看中什么就一定不放手, 曹文珪也不例外。哪怕他后来成了藏花书院的剑道前十,他也还是念着裴沐的母亲。

甚至不惜替她瞒天过海,把女儿包装成儿子,带回书院教养。

裴沐懂事很早,也明白母亲的心结。她答应过母亲了,会把藏花书院的剑道精华全部学会,然后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打败,让他们知道女修学剑也能第一。

她就是带着这股气势,下定了决心要在藏花书院学出个名头。

但剑道究竟是什么?她小时候其实不大明白。

直到进藏花书院第一天,她看见姜月章从山顶一跃而下,那抹剑光才真正让她心驰神往。

曹文珪领她去记了玉碟,正式挂了师徒名号,而后又牵着她去看了学剑堂。藏花书院的剑修弟子平日既要跟各自师父学习,也要一起在学剑堂上大课、互相比斗。

师父很疼她,一路都在啰啰嗦嗦叮嘱她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还塞给她许许多多灵器,要她佩戴好防具,还要拿上能重要的小木剑。

师父叮嘱她:“防具和木剑都不能离身,明白了吗?书院那些男孩子,一个个跟斗牛似地,你才刚入门,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但谁打你,你也不要客气地打回去。你比他们金贵多了。”

裴沐一个劲点头,实则有点心不在焉。她看了姜月章那一剑之后,就迫不及待想开始学剑,至于师父说的那些,她只囫囵吞枣记了个大概。

她抱着师父给的小木剑,高高兴兴去了学剑堂。

结果第一次面对同门,她就被挑衅了。

“你就是曹师叔收的亲传弟子?”人高马大的男孩子一脚踩在石头上,凶神恶煞地质问,“曹师叔是堂堂十大剑道高手之一,元婴之下第一人,我们这么多资质过人的弟子,凭什么你是亲传弟子?”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每个弟子都有幸成为亲传弟子的。她师父曹文珪也是天下有名的剑道高手,门中不知多少人想拜入他名下,但这些年里他谁都不要,就从外头带回来一个瘦巴巴的她。

藏花书院信奉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在禁止同门相残的前提下,尽量鼓励弟子明面比斗。在这种充满火/『药』味儿的环境里,又是一群成天学剑学得嗷嗷叫的男孩子,三天两头挑衅、打架,也都不足为奇。

这属于『性』别差异,对更偏好和平的女孩儿来说,这些斗牛一样的崽子们堪称另一个物种。

面对四面八方的火气,当时裴沐就有点儿懵。

所幸她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剑痴的后代。她也是从小学剑长大的,女孩子发育又比较早一点,她还真不一定会输。

她只愣了一下,立即就抓住手里的剑柄,不甘示弱地大声回答:“谁不服气,一个个上来,看谁比得过我!”

那句话就像一粒火星,男孩子们就是一锅热油。火星一溅,登时四方都是嚷嚷。

“来来来!”

“谁怕你!”

学剑堂里有擂台,有点高,裴沐没大学过身法,跟个小猴子似地爬上去,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她憋红了脸,咬牙瞪着那些讨厌的男孩子,下定决心要把他们全部打败。

她也真的做到了。

那天一共七个挑战者,从八岁到十五岁,全都败在她剑下。

她越打越喘气,却也越打越骄傲。她很想告诉母亲,看,世上厉害的剑法不止是藏花书院,其实母亲您的剑法也非常厉害,哪怕您只是一边咳嗽一边指导,她也学得这么漂亮。

她应该是打得很漂亮的,因为那时候人群变得沉寂。一群臭小子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想要上,又被前头的一连串失败给吓住了;自尊心和虚荣心激烈相争,在学剑堂里牵扯出安静又诡异的紧绷气氛。

裴沐拄剑站在台上,擦着汗环顾四周,心中愈发骄傲起来。

但没有等她骄傲太久,就发现人群猛然炸开。

是欢呼式的炸开。

“大师兄来了!”

“大师兄,快上,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小子!”

那时她初来乍到,还要『迷』糊一下“大师兄”是指谁,但很快,那个抱着剑的少年就从人群中走出。大大小小的人围在他身边,也自动往两边分流;他们一个个都眼含期待,但被他们期待的那个少年却一脸冷冷的、淡淡的。

裴沐第一次近距离看姜月章,觉得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剑,光亮、锋利、凛冽『逼』人。

她一时被他的气势震住了,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好竭力和他对抗。

但他只是抬头看着她,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他先是看她,而后目光略移,到了她的剑上。裴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很久之后她都不能忘记,大师兄那有若实质的目光如何一寸寸刮过她身上,像朔风刺骨。

她更加挺直了背,不肯退缩,反而抬剑指着他:“喂,你也要来和我比?”

他眯了眯眼,不说话,仍旧盯着她。

十二岁的姜月章还穿着白蓝二『色』为主的弟子装束,长发规规矩矩用同『色』发带束好,锋利俊美的眉眼也还显得稚嫩,脸颊也有点圆鼓鼓的,多少是可爱的。

裴沐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

其他人也不知道。

有人以为他是生气了,因为裴沐这个“新来的”太嚣张,就立即义不容辞站出来,鼓着眼睛说:“新来的小子,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们藏花书院的大师兄,太微剑这一代的传承者,迟早有一天会是天下剑道魁首!”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裴沐忽然想起来,脱口“啊”了一声,手里的剑尖也跟着晃了晃:“你,你就是昨天从山顶跳下来的那个人?”

姜月章没说话,旁人替他回答:“你知道就好!好了好了,赶快认输,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比大师兄厉害吧?”

裴沐想起早逝的母亲,心中立刻不痛快起来。她不肯认输,叉起腰,也气势汹汹:“谁更厉害,比了才知道!你……大师兄,你敢不敢和我比?”

这话引发了一阵嘲笑。大家都笑她不自量力。

但下一刻,姜月章飞身上台,抓起太微剑,向她微微一礼。裴沐认得,那是剑修之间较量时会行的礼,她妈妈教过她。

一连打了七场,姜月章是唯一会朝她行礼的人。他昨天的身法还那么漂亮,剑意也很厉害。

“你是新来的师弟?”他声音清清冷冷,恰如他本人,语气却是温和克制的,“我比你先学剑,又继承了太微剑,于你大大不利。我便不用太微剑,再让你三招。”

说着,他收了那柄神光烁烁的长剑,又随手抓了一把同门用来练习的普通木剑。

那木剑和裴沐手里的一模一样。

裴沐呆了一下,连忙回了个礼。这番意料之外的温和搞得她有些脸红,也有些别扭的后悔;她忽然觉得,要是刚才在大师兄面前,表现更可爱一点就好了。

“……我不要你让。”她摇摇手,有点拘谨起来,“该怎么比就怎么比,输了我也认。”

他想了想,微微点头,却又『摸』出一只小巧的白瓷瓶,隔空扔了过来。

裴沐本能抓住,又听他说:“这是本门的回气丹。你刚才一连战了几场,消耗了灵力,用这个可以补充。”

在进藏花书院之前,裴沐都跟着母亲在外面生活。母女俩生活清贫,裴沐小小年纪就知道算着『药』钱,要省吃俭用给母亲抓『药』。

她打开瓷瓶一看,就知道这回气丹不便宜。她生『性』好强,当即就想还回去。

少年的姜月章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说:“这是每月定例,你以后也会有,到时候还我就是。”

裴沐看看他,想了一下,才点点头。她没说话,就低头含着丹『药』嚼,只觉得耳朵有点发热。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姜月章这样漂亮、厉害,却又说话温和周到的同龄人,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凶巴巴肯定是不好的,冷冰冰也不太对,那还要怎么样?没经历过。

想不通,干脆不想。

她把瓷瓶扔回去,认真说:“那等我拿到我那份回气丹,我一定还你。你叫什么?”

少年在她对面站得笔直,像个冰雕雪琢出来的人,长发和眉眼都是褪了『色』的水墨,嘴唇也只有很薄一层血『色』。他神情淡得不像个小孩子,但那一瞬间,他好像是微微笑了一下。

“姜月章。神农姜,累上留云借月章的月章。”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你要叫我大师兄。”

姜月章。裴沐在心中重复一遍,决定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接着,她又等了等,但什么都没等到。她问:“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姜月章反问:“你叫我什么?”

裴沐张张嘴,想要叫一句“大师兄”,但她眼珠一转,立即拿出了多年以来跟混小子打架的经验,挺胸说:“这样吧,如果你赢了我,我以后都恭恭敬敬叫你‘大师兄’,但如果我赢了你……”

她卡壳了。她赢了要怎么样?没想好。

“就如何?”姜月章问。

裴沐反应很快,立即说:“要是我赢了,那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

姜月章笑了笑。这次是真真切切,她看见他唇角上扬了;一点温度攀上他的眼角眉梢,像光束落在冰山上,或者积雪枝头开了唯独的一朵桃花。

“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他像是思索了一下,才接着道,“好,如果你赢了,随你提要求。而且,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裴沐先是点头,才觉出不对:难道她输了,他就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转念一想:也对,剑修就是这种样子,她妈妈也差不多。

“好,一言为定。”她雄赳赳气昂昂,一口应下。

四周已经有些嗡嗡的议论声。裴沐隐约记得,好像是同门都很惊讶,说大师兄对她怎么出奇地温和、出奇地有耐心。

那时候裴沐听见那些议论,还有点骄傲,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剑技令大师兄生出了敬重之心。

但这个错觉很快就会被打破。

和姜月章的第一次争斗,她虽然输了,却是打得有来有往。不仅让周围的人看住了,还吸引了不少长辈观战。

等到最后她体力不支、不得不认输,姜月章也在擦汗,湿漉漉的额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她还记得他眼睛很亮,像夜空中的北极星一样亮。

“……你叫什么?”他问。

裴沐坐在地上,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不是说,我赢了才记我名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我没说只·有·你赢了,我才记。”

只差一点点,裴沐就要弯起眼睛对他笑了。她从来只对喜欢的人这样,比如母亲、比如师父,比如以前很照顾他们的邻居和大夫。

但任何“差一点”的后面,都只是假设,是并未真正发生过的事。

在那个“差一点点”的时刻,有一位藏花书院的剑道前辈突然走上台。他走到裴沐面前,一脸严厉地夺走她的剑。

“这是谁给你的?!”他发怒地吼道,就像每一个崇尚自然法则的男人对待后辈时那样,“用这种镶嵌了师长法力的剑比斗,比的到底是你的实力,还是师长的实力?你的师父是谁,真是给他丢脸!!”

他一边怒吼,一边运劲折断了那把剑——那把师父亲手给她佩戴好的剑。

裴沐当场就傻了,然后又当场怒了。她是半个天生地养的野孩子,生来就学会为了自己和母亲的生存而龇牙咧嘴,当一只会咬人的小兽。她感受到了威胁,本能也不去想这个男人在吼什么,当即跳起来,冲上去就想咬死他。

但男人只轻巧巧一抬手,就不耐烦地地将她拨到一边,还让她跌了个跟头。

“小子,别挣扎了,自己去领罚!喂,月章,你们刚才的比斗不算数。”

“你说他用的是附魔法剑?可怎么会是附魔法剑……是,韩师叔,我知道了。”

少年的声音变得极冷,语气也变得极压抑。他先还像是错愕,但很快,惊愕变成了愤怒;沉沉的愤怒被那短短一句话压着,像海面压沉冰山。

裴沐忽地一怔,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那冰雪似的少年已经收了笑意。他也正盯着她,表情冷凝到极点,眼里跳跃着愤怒的火光。

“你居然作弊。”他用力扔了手上的木剑,表情里带上一丝轻蔑,“你就这么想赢?玷污剑道!无耻。”

什么?

等等,木剑,附魔,防身……师父的法力?

裴沐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韩师叔说的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的是,她用的木剑和姜月章的不一样,上头附有师父的法力,所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作弊了。

立刻,四周嗡嗡的议论声又起来了,都说的是不公平、作弊、偷『奸』耍滑。不少人都嚷嚷说:“就说嘛,这小子怎么可能在大师兄手下走过三招,原来是个小无赖!”

“……我不是无赖!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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