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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起身掀了帘子要去答话,凤姐儿从榻上挺直腰,追加了一句:“你打发人告诉林之孝家的一声,就说我说的,让她派两个婆子去码头上把管事的替了,让那管事到我这来,我另有要事指派给他。”
平儿应是,转身出门。
京都码头常年累日都有各地官员、客商,或是返京述职,或是行商往来,向来是人烟阜盛之地,虽说如此,但到底四面不遮风。
这管事早前得了凤姐儿的令,日日在码头久候,受了几日寒风,虽面上不敢违背凤姐儿命令,却也着实对这累人的差使含了一肚子怨气,有人来替,自是十分乐意,利落地与几个三等仆妇交接了轿子车马,就折返回府。
等周巧的心思从黛玉进京这件事转开时,才发现事情好似不对。
林府的书信早就送到,黛玉进府一事应该满府都有所耳闻,怎的都半个月了,也不见府里给黛玉收拾院子房舍。
周巧忆起前世各种猜测都说贾母是故意让黛玉住进碧纱橱,好让宝黛彼此生情。但周巧在贾母身边服侍了三年,虽然贾母在宝玉的事情上确实有所偏颇,但不管是对外交际还是对内御下,贾母的处理都合乎世俗礼教。
所谓远来是客,贾母又素来疼爱贾敏,爱屋及乌之下对黛玉也只有爱不够的,怎会不顾黛玉体面,硬将她塞到碧纱橱去住呢!周巧越想越觉得这不像是贾母会做出的事情。
府中大小事宜近来都是凤姐儿安排,周巧便趁了凤姐儿等人来上房请安,拉了与她相熟的平儿到一旁打听。
“平儿,这满府都说林姑娘要进府给老太太尽孝,你可知道?”周巧携平儿悄悄进了次间厢房,细声询问。
“这府里哪个不知,怎的?老太太房里呆不够,你可是想去林姑娘身边?”平儿以为鹦哥有甚大事要和她商议,心中忖度着,就听鹦哥问了句府里传开了的消息,心下好笑,故意调侃道。
周巧见平儿脸上一片戏谑,就知她在玩笑,也不理她调侃,径直问道:“林姑娘既要来府,怎的也不见二奶奶派人打扫布置?”
平儿本来是脸带笑意瞧着周巧,见她神色严肃,又请问到房舍一事,也敛声道:“主子们的事我何尝知道,想来二奶奶自有打算。你这丫头怎突然管到这上头去了?”说道最后,已是眼带狐疑瞅向周巧,猛地向前倾身抓着周巧:“可是你在上房听说了什么”
周巧不妨平儿突然上前,惊了一番,手抚胸口:“哪有听说什么,不过是我好奇多嘴一问是了。”
平儿将信将疑地松了手:“好妹妹,你可别骗我,若是有什么你可得老实跟我讲,我心里替我家二奶奶感激你。”
“何曾骗姐姐,真是我好奇罢了。对了……上次姐姐托我给你家大姐儿编个穗子,我已得了,你来看看……”嘴上这般答着,心内却疑虑:平儿这神色也不像是心虚,莫凤姐儿故意使坏,难不成只是不小心忘记了?
周巧见从平儿这打探不出什么,便借故转开了话题,平儿此时也是满府疑惑,还待追问,又已错了时机。
两人闲聊一阵,各自家去。
虽周巧并未多说,但平儿回房后把这事跟凤姐儿交待了。
凤姐儿顿时心慌一瞬,莫不是老太太察觉了什么,特意使鹦哥儿那妮子来警醒我?
凤姐儿想及此处,暗地里与平儿议论:“也不知道姑妈是怎么想的,再是与敏姑妈又龃龉,到底敏姑妈已经不在了,何必还要为难一个小女儿。鹦哥儿她怎么跟你讲的,你再跟我细讲讲?”
平儿撇嘴:“我还能骗奶奶不成,不管是不是老太太使她来问的,奶奶心里总得拿出个章程才好。”
凤姐儿也觉有理,自去想法不提。
半下午时,鸳鸯下了值便拉了周巧说话。
“你和平儿说了些什么,怎么她一脸神不思蜀,喊她也不睬。”鸳鸯拿手指点点了周巧眉心,问道。
周巧也因这事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正烦着,鸳鸯开了口,她心内便想:正好我也实在弄不懂这弯弯绕绕,鸳鸯在贾母身边服侍,若她知晓了这事,起码能给贾母提个醒,管他是谁弄得鬼,贾母发话了,我就不信黛玉还能落到只能在碧纱橱里和宝玉隔墙而居。
想到这,周巧便也将今日里平儿所说一一告知鸳鸯,说罢,停了嘴,看鸳鸯如何处置。
鸳鸯听罢蹙了蹙眉,只说知道了,也未再与周巧多说什么,只让她切莫在老太太面前多嘴。
周巧心内虽仍担心此事,只是她目前仍是婢子身份,也不好再多纠缠,只等看鸳鸯如何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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