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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物是人非。
重新站在应家大门口的时候，法海静静看着面前被灰尘盖满的这一方天地，心中感慨万千。
他没想到这些年中，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据章俭所言，这应家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整个宅子也就荒废了下来，没人敢往这边靠近。
还有的人说，入了夜之后总会听见这应家宅子里发出呜呜的鬼哭声，听上去实在是叫人害怕的紧，这不知不觉间，应家宅子也就成了一块禁地。
应笙到底有没有在那场灾难之中活下来已经成了谜，毕竟只有人瞧见他曾经回来过一次，但是没人瞧见他是不是离开了。
官府的人来过一次，看见里头那些个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后，也是吓得不轻，最后只是从里头认出了应喜和应晨父子二人，其余的……
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是没有人将这场灾祸怀疑到应笙头上去。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他回来过一次，应家可就遭此大难，说起来未免有些太蹊跷了。
不过因为知道法海当年还未入佛门之前，就同这位应公子关系不错，所以没人当着他的面提起过这个猜测，毕竟也只是猜测。
可他们不说，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他们那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因为应家的事，入了夜之后的裴家村就没那么热闹了，有鬼怪在附近徘徊这一说法实在是叫人惊恐，人们都害怕万一自己被那些个会吃人的鬼怪给抓走做了替死鬼，所以夜里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都会躲开应家所在的地方。
所以这会儿，夜色深沉，就显得那穿着简朴僧衣的身影格外寂寥。
法海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里头门一推开，便是一阵裹杂着灰尘的微风袭来，带着一股子很不好闻的气味，冲着他面门扑过来。
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应家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连个灯火也没有，显得有些阴森瘆人，让人很不舒服。
但法海走到侧边的时候，却忽然间察觉了似乎有些异动。
他眉头微微皱起，捏紧了佛珠，小心踱步而去。
这才刚走两步，忽然就是一阵簌簌声，一股阴凉之气迅速朝他撞来，像是有什么阴邪之物随着风冲出来似的，但下一秒，那种很不适的感觉又迅速消失，一个人影从破败的门后晃了出来。
“阿德？”
转动的佛珠在他掌心顿住。
…
夜半三更，裴家村完全进入了一种死寂状态。
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幽幽月光下，法海看着面前的青年，那面容依稀还有当初的影子，但较之从前，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应笙五官更加凌厉一些了。
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他恍惚觉得时光似乎回到了从前。
“自从家里出了事，我就一直没敢回来，总觉得一闭上眼就是那天的模样，所以我没留在裴家村，一直都在外头生活。”
“你走了以后我打听过，关于你的事都不是秘密，所以一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赶紧回来想着见你一面，问问你——”
“近年来，过得还好吗？”
“知道你要来，我昨天就偷偷跑回来等你了。”
法海静静看着他。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干净澄澈，似乎并未被这坎坷的人生经历而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人还是原本的模样，气质干净地像一汪清泉。
法海点了点头，没说话，就见对方抿嘴笑了笑，只是笑容里略微藏着一丝凄苦，“那天晚上我失约了，抱歉。”
随后又一拍腿，“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改名字了。”
“改名字？”
“是，我现在不叫应笙，叫应尘阙，好听吗？”
青年低笑出声，换了个姿势，状似无意地往他身旁靠了靠，“是一位过路的道人给我选的名字，他说我原本那个名字不太好，刚开始我也觉得别扭，不过后来听习惯了就觉得确实挺好听。”
阔别十年的旧友在今日重逢，互相心情都复杂万分，法海静静听着他说起了自己离开后的那些经历，听着听着，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笑。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确实是个好名字。”
对面，青年滔滔不绝的话语忽然间顿住，眼神似乎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味道，但看他一脸坦然之色，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干咳一声，转过头去，压下了忽然间的一阵心跳。
法海看着他的背影，却是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裴家村离白骨岭距离不算远，他在来的时候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子很淡的魔气，可是等到他进入裴家村范围内，那魔气却又无声无息消失不见了。
方才的一番谈话中，青年似乎是将所有事都说得很妥帖，当年无故消失的原因，以及应家遇难前前后后的所有事他几乎都说明白了，可是法海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太巧了。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到让人忍不住心生疑窦。
可是法海将他仔细打量一遍，也没看出他本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只能暂时将疑惑压下去，待改日再细细思索。
夜里的风，吹得很凉。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破败的应家内院里，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要将这十年间的话通通都给补回来似的。
不知不觉间，月亮也被云层遮住，周围再次变得灰蒙蒙一片。
外头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法海微微皱眉，“好像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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