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海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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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深处。

“维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奥姆从贝壳做的床上滑下来，柔软的海藻像婴儿的手抚摸他的肌肤，他沉默着，没像以往那样被逗出咯咯的笑声。

他的寝宫很大，被彩色的珊瑚丛装点着，烘托出一种强行的热闹，这个房间的一切装饰都不像是一个七岁孩子应该拥有的住处。

“我的小王子，现在是深夜，你应该回去休息。”他的仆人维科温柔的回答，难忍忧郁之情。

那感觉就像手指放在水面，波澜在奥姆心底一圈一圈扩开，永无止境，他咬住了自己无血色的下唇，颤抖着陷入可怕的回忆。

“我做了噩梦。”他低声说。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灾难，他的父亲在晚宴的时候，突然拽住母亲的头发，把她扔到了地上，狂怒的样子像血腥嗜血的野兽，他咆哮的声音让宫殿里的小鱼都恐惧得后退：“别想欺骗我，你还在想着——那个岸上的男人——”

奥姆尖叫，想去拉他跌倒在地上的母亲，但亚特兰蒂斯的王——他的父亲只是毫不留情的踢开了他。

“滚开，”他的父亲的声音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因为他父亲的用词，奥姆啜泣一声，感觉飓风刮过内心，心脏比身上的伤口还痛。

“他是你的孩子，”亚特兰娜，他的母亲，这位曾经逃婚到陆地和人类结婚生子的女王，怒目而视他的父亲，“你不该这么对他。”

奥姆真想扑进母亲的怀抱，她身上总带着一点清香，让他痛苦的心变得不那么躁郁，但他父亲的三角叉突然丢在了亚特兰娜的身前，只差一点就将她刺穿，阻止了奥姆的动作。

这吓到他了，他后缩一点，畏惧他父亲的权威而不敢动弹。

“你没资格这么和我说话，亚特兰娜，我这么爱你，你却背叛我们的婚姻，和陆地人生了一个杂种。”亚特兰蒂斯的王脸变得通红，他的愤怒和嫉妒让他终于失去了理智，“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感到耻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的心都在陆地上。”

“说些什么，母亲。”奥姆祈求道，哭泣的对他的母亲恳求，“说你爱海洋，才不爱陆地，好不好？”

他的心快被莫大的恐慌撕裂了，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虽然父母总是冷漠以对，但奥姆从未见过此刻他们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彼此。

但亚特兰娜女王的身份却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

她只是用钢铁般坚定的眼神看着亚特兰蒂斯的王，口中吐出一切她的真实想法：“不，我不爱你，我只是因为政治的压迫才被迫和你结合，我一点都不爱你，我在陆地上有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和孩子。”

奥姆痛苦地想：我呢？所以，我是你政治的牺牲品吗？

母亲，你不能为我撒谎吗？

那个陆地上的男孩到底是什么样，他才是你真正的孩子吗？

这回答显然惹怒了他的父亲，他一挥手，让卫兵拖走了亚特兰娜，奥姆只能看着自己母亲被压进了牢里。

此刻，奥姆在噩梦中惊醒，他小心的走到门口，维科还在那里，于是他探出头问：“我能出去看看吗？”

“什么？”

奥姆想起了他的梦，再次咬住了下唇：“我想去陆地看、看那个男孩。母亲的另一个孩子。”

“小王子，你该睡觉了。”

“你觉得母亲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呢？”

“我不清楚，殿下。”

“你觉得他们……他们会处死母亲吗？”

就像对待叛徒一样。亚特兰蒂斯人对待和陆地联合的背叛者很残忍，会将他们困在一艘船上，送往海沟国，在那里，完全退化成野兽的怪物会将他们撕裂，美名其曰为一场献祭。奥姆不敢想象母亲被撕碎的样子，这就是他噩梦里的场景。

“这需要看陛下的意思。”

在他的视线里，维科的灰色眼睛都没有转动过视线。

奥姆厌倦了维科公式化的回答。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陪伴他长大的人了，维科有时候会消失一整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奥姆怀疑他是到了陆地上去见那个母亲和陆地人生下的孩子——这不公平。

“我不知道他有哪里好的，”奥姆突然说，“他肯定又粗俗，又自私，就像陆地人对海洋一样，他们把废料都排进海洋，毒死我们的生物。还捕杀鲸鱼。”

“殿下？”

“肯定实力也很弱，不堪一击，不是亚特兰蒂斯的战士。”

“我还听说陆地人长得也很奇怪，”奥姆越说越恶毒，恨不得用所有可怕的字眼诋毁那个素未蒙面的男孩，“他就是个杂种，杂种！亚特兰蒂斯人怎么会跟陆地人生孩子？他的样子肯定很奇怪！母亲一定是因为怜悯一个畸形儿才会格外爱他，因为她很善良。”

“这样吗？”维科说话的语调突然变得很奇怪。

奥姆感觉血液上涌，暂时无视了他表现怪异的部分。

“肯定是这样。”奥姆愈发笃定，好像这样能说服自己，“他是个怪物。陆地肯定不喜欢他，我们海洋也不欢迎他。等我继承了亚特兰蒂斯的王位……我要覆灭陆地，淹没一切生灵，把陆地变成海洋的一部分。”

这样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太过渴望回到陆地了呢？

“嗯，很好的目标，”维科说话的方式现在来说，真的太奇怪了，奥姆迟钝地想，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你对你的父亲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奥姆沮丧地说，感到羞耻，“我打不过他，他每次都会给我布置更加严苛的训练，如果我不能完成，就会惩罚我。”

“你都想好惩罚陆地了，都没有想好怎么对待你的父亲吗？”

奥姆敏感的心下意识把这当做嘲讽，他天生苍白的脸颊因为气愤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羞愤道：“你居然敢讽刺我！我是未来亚特兰蒂斯的王，你才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