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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灵栀,渭城第一美人,也是商弦的青梅,晏太妃的堂侄女,自幼失怙,被晏太妃接入宫中,同凤子龙孙们一起长在深宫。
对商弦而言,晏灵栀甚至比其他皇姐皇妹们跟他更亲近,且人如其名,淡若栀子,极具灵气,一支响屐舞跳得袅娜娉婷,商弦好写诗作画,她便帮他整理画轴,为他题的诗词编曲,或击筑而唱,或以此为伴乐,在廊下起舞。
山河破碎,宣国灭亡,桓冽率领的胤军踏破宫门,商弦被套上了木枷与镣铐,自身命数难测,最放心不下之人,却是晏灵栀。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乱世中秀色可餐的女子,更难安康。
被押送到盛京后,商弦便未尝离开过掖庭宫,平日里除了内侍和偶尔前来的桓冽,很少再见到他人,通过谢云翦的话才得知,原来晏灵栀也被带进了胤国皇宫,就软禁在距此不远的龙雀台上。
自那一日过后,谢云翦这年轻气盛的小皇帝有事无事,便爱瞒着摄政王与太傅来掖庭宫走动。
这天他来的时候,商弦正席地而坐,在案上斟酌着悬腕作词,上阙赋完,下阙刚写了几个字,谢云翦便掀开竹帘进来了:“你在写什么?”
商弦将墨迹未干的宣纸轻轻折叠起来:“一些无甚趣味的词句罢了。”
“哦。”谢云翦对文字的东西不大感兴趣,故不多问,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宫人奉上的茶水啜了一口,“今个太傅又布置了一篇文章,这老古董,就看不得朕闲着……哎,正好你这儿有纸笔,不如你来帮朕写吧。”
“不妥。”商弦摇了摇头,淡淡道,“陛下既已继承大统,学习行文作赋,便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胤国黎民。太傅是为陛下着想。”
谢云翦不满:“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说话跟那些老古董一个样?”
商弦不为所动:“罪臣替陛下研墨吧。”
他说罢,去拿砚台里的墨锭,谢云翦斜眸睨了他一会,不满归不满,到底还是从笔架上执起了一支羊毫笔。
商弦研墨时坐姿优雅,一只手提着袖角,动作娴熟而轻缓,宛如一尊静好的白玉美人,谢云翦左手握成拳,撑在腮边,时不时咬咬笔杆,皱着眉勉强思索出了什么,就写到宣纸上去。
“朕月末,便要满十六岁了,”谢云翦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道,“摄政王说,要找个女子,来教朕行鱼水之欢。”
他撇了撇唇角,吊着眼尾,既有种倨傲的不屑,又有种未曾尝过情滋味的少年人的跃跃欲试。
商弦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被人侍寝之时的事,伺候他的是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声嗓也极为柔婉,只穿着绣金肚兜,含春带怯地唤他“太子殿下”,似朵等待绽放的牡丹,羞涩而又大胆。
那时自己才初次梦遗不久,而身旁这位灭了宣国的小皇帝,如今也不过是个将满十六、未经人事的少年。
“恭喜陛下。”商弦随口道,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摄政王会给朕安排什么样的女子,”谢云翦倒转过羊毫笔,用笔杆挑起商弦一绺微卷的青丝,“若是像你这般美就好了。”
商弦手上动作倏地一顿,墨锭在松花砚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他不露声色地偏了偏头,青丝从谢云翦的笔杆上滑脱下来:“摄政王为陛下挑选的,必然会是沉鱼落雁的美人。”
谢云翦嗤笑了一声,却也不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苦恼烦躁地磨他的功课去了。
……
日薄西山时分,商弦被一名宦官带出了掖庭宫。
“喏,走这边儿。”盛气凌人的宦官手持令牌,将他领出宫门,进入了一座庭院,庭院里摆放着编钟羽磬,悬筑挂鼓,一匹匹薄如蝉翼的红纱飘忽其间,披拂生影,殷艳妖娆如淬血,与满庭积雪相映。
一场晚宴,急管繁弦,玉粒金莼。
“商公子来了。”桓冽坐于上首,不羁地屈着一条腿,手里执着青铜酒樽。
商弦在他身前驻足,不卑不亢地长揖:“摄政王。”
桓冽许是喝得身体有些发热,一袭貂袍半敞,美如冠玉的脸上却不见醉态,依旧一派冷峭,开门见山道:“听说响屐舞乃古宣国人所创,广泛流行于宫廷宴会,商公子身为宣国末帝,从小耳濡目染,应该多少也知道如何跳吧?今日孤犒劳立了功的将士,请商公子当众舞一曲。”
他话音刚落,便有侍者捧来了舞衣与木屐,根本不容商弦拒绝。
让一国之君犹如乐伎舞姬一般,为倾覆了他江山的敌军将士献舞……
商弦气得指尖略微发颤,几乎想一拂袖,将侍者手上的托盘掀翻,目光与桓冽短兵相接,在他无声的威胁中败下了阵来,抿紧嘴唇拿起了舞衣。
正值正月,天寒地坼,参加晚宴的将士们皆裹裘蹬靴,所有人里,商弦最为羸弱单薄,却只身着蝉衫般的白绸舞衣,赤足穿木屐,冻得脚趾发红,双唇煞白。
舞衣原本属于女子,衣襟开得很低,腰肢也收束得紧紧的,旋转舞动间,裙摆缀着的银铃叮铃叮铃作响,木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却无比沉重,仿佛要将一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