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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觅”二字激得曲月升浑身一抖,直接跳了起来:“对啊,还有二娘!”她当机立断,朝翠兰挥了挥手:“八戒媳妇儿,你赶快出去帮我挡着点二娘,我有预感,她很快就要带着一摞相亲男的画像杀过来了。”

翠兰小嘴一撇,不高兴地道:“小姐,奴婢都跟您强调过多少回了,奴婢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呢,可不是谁的媳妇儿,您要是再乱叫,我……我就不理你了。”

曲月升恍然大悟,吐舌道:“好好好,算我嘴快说错了话好么?”她原本又圆又大的鹿眼笑成了弯月,湛黑的瞳孔像是泛着光似的,嫣红的唇微微上扬,一张一合地吐出甜言蜜语:“我的好翠兰,你今天怎么这么可爱呢,小脸红的像是能掐出朵桃花似的。这么美别浪费了,快出去帮我挡着二娘,乖。”

美人,尤其是嘴甜的美人,最是让人无法拒绝。翠兰经此一言,方才的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娇嗔的瞥了自家小姐一眼,乖乖地走了出去:“我只道你在休息,夫人要冲进来我可拦不住啊。”

这嘴硬心软的八戒媳妇儿!

曲月升低笑:其实这不能怪她啊,翠兰这个名字本来就重名了,偏偏她的本家也姓高,这可不就是高老庄里的八戒媳妇儿嘛。记得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听说这姑娘名叫高翠兰,还以为是穿越进了西游记,就怕自己是某个妖精变的,梦寐以求的要吃唐僧肉,最后还是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吓得一夜没睡,差点直接抹脖子自杀。

不过幸好,这只是个误会。

记得三个月前,她和室友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哪知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东篱国。不过穿越大神对她还不错,她没有穿越到什么战火乱世,也没有穿越成丫鬟乞丐,而是成了太平盛世里的相府千金——曲月升。

相府千金啊,多好的职业。要在二十一世纪,那就等于免费做了克强的女儿,还不用改姓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又没什么人约束着她,简直就是一步走上人生巅峰。当然,这个人生巅峰里,如果没有二娘带来的一众相亲男,那就完美了。

一想到二娘,曲月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若是为了应曲月升这一颤,门外登时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哭嚎:“我的月升啊……”

说曹操,曹操到!曲月升身体先于意识反应,自动开启超级隔音模式,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一团红影冲了进来,精准地扑到她身上嚎啕大哭:“我的月升啊,你怎么就被退婚了呢?呜呜呜呜……”

曲月升遥望着翠兰踮脚偷偷跑出去的样子就知道大势已去,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点了一支蜡烛,哆嗦的喊了一声:“二娘。”下一句张口就想接句“节哀”,生生忍住了。

回应她的是更加震耳欲聋的哭声。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二娘用尽她生平所学把小侯爷从头发丝到脚指甲花式问候了一千八百遍才堪堪消停,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词穷了,而是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古代柔弱妇人,她……没力气了。

曲月升趁机把二娘从她身上扒下来,试探性地道:“二娘,其实这也没什么的。”

二娘小嘴一撇,眼看又要哭,曲月升立刻就递上了手帕,她却轻轻地推开了:“哭得太久眼泪干了,下回我多喝几碗水再接着哭。”

“……”二娘,你完胜了可以吗。

“月升啊,你也别太难过了,二娘认识好多高大威猛力能扛鼎的未婚男子呢,以后一个一个介绍你认识,可千万别想不开,啊。那什么小侯爷,咱们相府还看不上呢。”

曲月升惊恐的扶额,感觉像是日了动物园。

二娘,我没想不开,我只是不想嫁人啊!尤其是嫁给那些全身黝黑,一脸粗犷,胸比我还大两倍的相扑型选手啊!以前的曲小姐,请问你到底是什么审美……

眼看二娘又要去拿那些辣眼睛的画像,她灵机一动,泪光盈盈,哀怨缠绵地道:“二娘,我知道感情一事勉强不来,就算我今生与小侯爷无缘,我也愿意积攒一世功德,只为换得来生与他的一次擦肩。”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啊。

二娘惊恐地抖了抖眉毛:“月升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咱们相府的人可不能干啊!

(二)路遇

曲月升低头,细声细气地道:“女儿想去灵觉寺小住几天,祈福诵经,侍奉佛祖,一来求佛祖保佑爹和二娘身体健康,二来保佑女儿来生与小侯爷再续前缘,请二娘答允。”

想象一下:一个单手捏碎核桃,一脚踹飞百斤大石的女汉子,突然娇羞地扯着小手绢细声细气地跟你商量能不能让她去寺庙拜佛,你什么感想?

别人不知道,反正二娘的眉毛又惊恐而有节奏地抖了起来,不过月升从小就孝顺,再暴力也从不对家人动手,所以二娘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她短暂的懵逼了一会儿就成功化身为柯南:“你不会是想趁机住在佛寺,好逃避那些提亲的人吧?”

曲月升在心里感叹:二娘果然颜艺和机智都是满分呐!

不过她的演技也不差,小嘴一撇,眼睛一弯,一个撒娇的表情信手拈来,她轻轻摇晃曲夫人的衣袖,软软地道:“二娘,真的只是去祈福罢了。您不相信月升,难道还不相信佛祖么?”

古代人大多信佛,而二娘更加是佛门信徒中的战斗徒,每年的盂兰盆会都要亲自去听圣僧**不说,每月的初一十五还要去静慈庵茹素礼佛,更甚者是每天清晨都会带着相府一众小辈诵读佛经,就跟庙里的小和尚每天打卡做早课似的。

而所谓的相府一众小辈,其实就只有曲月升这个独生女一人,外带一大群无辜的丫鬟小厮……

“这……”二娘一听到佛祖,果然犹豫了。其实她是怕若不答应的话,曲月升又要撒娇给她看,她的眉毛今天已经抖得快抽筋了,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曲月升再接再厉,双手交叉,祈祷似的撑着下巴,圆溜溜的鹿眼眨巴眨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二娘。

二娘从曲月升自以为很真诚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套路,为了和谐社会,她大手一挥:“去吧。”

曲月升兴奋地“吧唧”在二娘脸上亲了一口,蹦蹦跳跳地收拾东西去了,留下一脸惊恐的二娘和风中凌乱的翠兰。

佛寺嘛,自然是清心寡欲的。曲月升特意带了一些款式简单纹饰低调的浅色系衣裙,胭脂水粉带的也是淡雅的颜色,她希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淡如菊的淑女,好彻底洗白以前的暴力狂形象。

然而,等到真的上路的时候,画风竟然是这样的。

“曲姑娘,我力能扛鼎,最符合你的要求了。”兵部尚书的公子挽起衣袖,露出了他雄壮的肱二头肌。

“曲姑娘,他那算什么,我力能劈山,比他强多了。”刑部侍郎的胞弟捞起自己的上衣,露出长满了浓密汗毛的八块腹肌。

“曲姑娘,他们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要说强壮还得看我的。”边西大将军把衣领一扯,露出晒得黑乎乎的巨大胸肌,这上围按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最少有g。

“曲姑娘,我……”武状元悲伤的发现能露的地方都被前几个混蛋露完了,他想了想,扯着大嗓门喊:“我一顿能吃二十个大白馒头!”

“……”

“……”

“……”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同时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原本就不大的马车显得更加拥挤了,空间中弥漫着浓厚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也就是汗臭味。

曲月升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她默默打开了窗户,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色上。

去往灵觉寺的这条小路笔直得可以媲美现代的高速公路,路长且阻,往前甚至看不到尽头。她忍不住感叹,多么适合二娘啊。

二娘,月升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突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原来是一众壮汉见她毫无反应,便齐声问道:“曲姑娘,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我想把你们统统拖出去海扁一顿可以么?

曲月升清了清嗓子,堆出一个无法反驳的笑脸:“各位公子,我们很快就要到灵觉寺了,佛门圣地不便谈儿女私情,不若还是归程的时候月升再与各位细说吧。”到时候你们就成群结队的回家吧,本姑娘镇守灵觉寺,不走了!

“这……”还没待众公子做出反应,马车忽然狠狠地颠簸了一下,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

一把明晃晃的刀横在马车前,一个打扮得很土匪的彪形大汉叉着腰仰着头看着马车里的人,左腿在前拼了命似的抖动,一副流氓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车里的几个汉子对视一眼,突然一窝蜂地挤了出去,争先恐后地道:“曲姑娘,你别怕,在车里看着,一会儿我们就把这个笨贼给收拾了!”

曲月升当然不会傻到出去打架,她从车窗探出头来看了看,发现外面只有一个扛着刀的土匪,虽然姿势很霸气,可是也太势单力薄了吧。如果不是武功登峰造极,大概就是个二百五了。

很快就有人说出了曲月升心中所想,胸最大的边西大将军轻蔑地道:“蠢贼,难不成你单枪匹马就想打劫我们这么多人?”

土匪惬意地把刀背抗在肩上,二世祖似的道:“你们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吧!”

他话音刚落,一大群扛着十八般武器小毛贼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几百人在这不大的地方竟然生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几个五大三粗的公子哥很快就被制服。

曲月升默默泪奔:原来谁轻敌,谁才是二百五。

她正琢磨着怎么偷偷跑掉或者去搬救兵,忽然就听见武状元这个二百五哭着大喊了一声:“月升,快下来救我们,对方人太多我们扛不住啦。”

其他公子也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争先恐后的朝着马车大喊:“月升,快来救命啊……”

救你个头!曲月升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奔过。眼看着劫匪又飞快地把马车围的水泄不通,她感觉自己可能要狗带了。

不!她决不能轻易狗带!

曲月升灵机一动,在身上胡乱搜刮了一番,宛如武林高手一般气势磅礴的把东西往外一掷。

“蹲下,有暗器!”为首的匪徒大吼一声,第一个抱头蹲了下去,其他匪徒和相亲男也不约而同地抱头趴下,五体投地。

“……”什么情况?

曲月升并没有时间懵逼,她一咕噜跳下车来,想趁机逃跑,可惜没走两步就被两把明晃晃的刀拦了下来。

为首的匪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刀指曲月升,挽回面子似的大吼:“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月升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金银,欲哭无泪:“你不是要买路财吗?我全给你了啊。”

武状元恨铁不成钢地大喊:“月升,你给什么买路财啊,你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打趴下啊!”

“……”匪徒大哥,咱们商量一下先把这个武状元的嘴堵上行么?

匪徒突然提刀护身,警惕地问:“你真的是曲月升?”

她决定保持沉默,但并这没有什么用,因为胸大胆小的边西将军已经先帮她回答了:“没错,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相府千金曲月升,单枪匹马能打趴一个连,你等小毛贼还不快滚!”

“……”有刀么,让我跟这伙猪队友同归于尽吧。

“好啊,真的是你!曲月升,总算逮着你了,大爷我今天就要报一年前的一剑之仇!”说着,为首的匪徒把肩膀上的衣服一拉,露出一道剑痕:“兄弟们,都给我上!”

曲月升吓得捂住眼睛连连后退,大吼一声:“停!”

二百五似的匪徒竟然当真听话的停下了。

曲月升咽了咽口水,拖延时间地问:“我以前也揍过你?”

匪徒怒目而视,显然不想提起这段黑历史:“兄弟们,给我上!”

一大群匪徒再次冲了出去。

“停!”曲月升再次大吼。

所有匪徒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当真全停了下来。

曲月升果断卖队友,壮着胆子道:“手下败将,好歹你也先把那几个稀松二五眼的公子哥打趴下再来对付我吧?”

匪徒可不傻,一个曲月升已经打不过了,还放了她的帮手?

“想得美!我们就打你一个,兄弟们,上!”

匪徒群再次出发。

“停!”曲月升再次大喊。

匪徒大军堪堪停下,一个小弟已经忍无可忍:“大哥,她说停就停,我们干嘛听她的啊!”

为首的匪徒一想,有道理啊:“兄弟们,别听她的,上!”

万马齐喑!千帆竞发!百家争鸣!

这些都没有。

只有几百个提着武器向曲月升冲过来的匪徒,她狼狈的抱头后退,喊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救命啊……”

(三)圣僧

曲月升害怕地闭紧眼睛,在心中祈祷穿越大神保佑她大难不死,后福无穷,越来越美,早登极乐……什么鬼啊喂!

忽然,她感觉腰间一紧,鼻间萦绕着好闻的檀香味。她感觉被人整个托起,轻松避过了所有刀剑,稳稳当当地落地。

难道穿越大神真的出现了?

曲月升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红色的袈/裟,她顺着袈/裟慢慢往上看——白色的僧袍在颈下相交,领口高高竖起,锁骨隐在衣襟下若隐若现,性感的喉结被下巴挡住一半,下颌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线,浓密的剑眉也微微皱起,神情看来颇为严肃。

曲月升冷静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双眼立刻被大大的桃心占据,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乱跳:天呐撸,现实版穿越千年来爱你要上演了!我知道我千辛万苦穿越过来一定就是为了遇见他,我们会光速在一起然后生好多好多的娃,不过他好像是个和尚啊?不要紧这一定是党给我的考验,反正我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的没有人能反驳我!!!

一串复杂的心里活动之后,曲月升娇羞的抬头,艳若桃李的神情映在圣僧褐色的瞳孔中,接着,她说出了点亮人生的三个字:“吴!彦!祖!”

请原谅她的词穷。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帅得已经超过了她的语言可以形容的范围,如果非要找一个人来做参照,她想到的就只有十年前颜值巅峰时期的吴彦祖。当然眼前这个人比年轻时的吴彦祖还要帅上很多很多倍!

圣僧愣了愣,飞快地放了手。

天呐撸,他放手时扬起的僧袍实在是太撩人了!曲月升圆溜溜的小鹿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亮得好比天上的星星。

圣僧后退一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礼貌地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完了完了,是我最喜欢的低音炮!这么低沉这么有磁性,简直秒杀了!感谢穿越大神赐予我这么一段艳遇!啊不,邂逅!

曲月升双手捧脸,幸福的快要晕过去。

“哪来的和尚,敢坏本大爷的好事?”匪徒的高声怒吼,多少唤回了曲月升的一点理智,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双手捧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圣僧看。

天呐,他施展轻功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就是谪仙临世!哇,原来他的武功这么高,好想变成他手上的那串佛珠啊!哎,为什么他打人的样子看起来也这么温柔呢,那个挨揍的匪徒心里一定乐坏了吧!

曲月升还没有欣赏够圣僧的武艺,他已经轻松收拾了一众匪徒,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她的心里天人交战:怎么办男神要过来了,英雄救美的他一定在等着我以身相许呢,怎么办我现在好紧张,如果他向我求婚的话我是立刻答应还是先亲他一口再答应呢?穿越大神快过来帮我出出主意啊!

然而穿越大神并没有理她。

圣僧稍稍弯下身子,让曲月升可以平视他:“施主,你没事吧?”

曲月升紧抿着唇,内心激动,表面镇定,试图给他留下一个矜持的淑女形象,然而一开口……

“敢问帅哥芳名?”

“……”

这个表情曲月升好像看懂了,似乎是对方并不想跟你说话并且怀疑你是个制杖。

她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一双大眼睛贼亮贼亮的,终于说了句人话:“敢问圣僧法号?”

圣僧双手合十,再次行了个佛礼,就势保持着身子微微下弯的姿势:“贫僧法号闻远。”

“闻远……闻远?闻远!”曲月升久违的智商终于上线!他说他叫闻远,不就是二娘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年纪轻轻就佛法高深,灵觉寺达摩院的首座弟子圣僧闻远么!

闻远微微颔首:“施主若无事,贫僧便告辞了。”

一听他要走,曲月升赶忙抓住他的衣袖道:“当然有事了。”

闻远立刻后退几步,轻轻把衣袖从她手中撤出来,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曲月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立刻捂着右脚,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我刚才扭到脚了,好疼啊……”

说着,她偷偷抬头瞄了闻远一眼,见他眉头微微皱起,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长得帅的人皱眉也是帅的。

闻远伸出右手,手上的佛珠恰好垂在曲月升的手边:“请施主扶着佛珠试着走几步,看看伤势是否严重。”

曲月升听话地握住佛珠,试着往前走一步,故意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闻远本能的伸手去扶,却又因为男女大防生生顿住了手。

曲月升意料之中的摔倒在地,她哀怨地抬起头,红唇微微嘟起,可怜兮兮地望着闻远:“疼。”

闻远蹲下身子:“可还能走?”

曲月升立刻摇头,瘪着嘴望着闻远。

“贫僧去找人来帮忙。”

“等等!”曲月升连忙叫住他:“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闻远愣了愣,她连忙换了个口吻,低头娇羞地道:“圣僧,小女是担忧此路多山匪,若是在圣僧出去寻人之时再遇歹人,小女便只能坐在这任人鱼肉了。”

“这……”闻远犹疑:“不知女施主认为如何才妥当?”

“你背我走啊。”曲月升脱口而出。

闻远吓得后退两步,双手合十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曲月升轻笑,突然觉得他的表情很像《西游记》里被女儿国国王纠缠的唐僧,不过这位圣僧可比那御弟哥哥还要俊呢。

闻远低头,一本正经地问:“女施主,你为何发笑?”

曲月升想了想:“不知圣僧可有听过‘老和尚背姑娘’的故事?”

闻远低头敛笑:“愿闻其详。”

“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山边住着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带着小和尚去拜访一位得道高僧。当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于是两人便找了一个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又继续赶路。

他们在路上遇见一位姑娘在小河边踌躇不前,原来是因为刚下过雨,河边都是泥水,姑娘怕弄脏自己的衣服,不肯过河。

老和尚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走过去,主动要背那位姑娘过河。那姑娘看老和尚很诚心帮她,就让他背着自己过河。

过了河,姑娘向老和尚表示感谢就和他们道别了,两个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不解的问老和尚:‘您经常教诲我们男女授受不亲,您为什么还要背那位姑娘过河?’

老和尚淡定的答道:‘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还没有放下吗?’(1)”

闻远听完豁然开朗,诚心道:“听施主一言,如醍醐灌顶,可见施主慧根颇深,到是闻远多虑了。如若施主不介意,便由闻远背施主回家吧。”

曲月升眼睛一亮,一句求之不得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她反应快忍住了,只能红着脸点头。

闻远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红色的袈/裟上,灵活的扯下搭扣,莫名让曲月升联想到扯掉领带的霸道总裁。

我在想什么啊!她懊恼的捂脸。这时,闻远已经把袈/裟脱了下来。

“不用……”曲月升的“了”字还没出口,闻远已经把袈/裟按在了她身上,清爽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端,越清心寡欲,越撩动人心。

“上来吧。”闻远背对着她,像扎马步似的把身子弯得很低,宛如一尊玉佛伫立在她面前。

曲月升长呼一口气,紧张的伏了上去,双手环在他的颈间,心跳得像在打鼓似的,却又忍不住偷偷唇角上扬。

闻远的双臂圈住她的腿,却不碰着她,手掌从后绕过来,抓住了自己腰间的衣带,然后稳稳当当的站起来,步伐轻快如常。

曲月升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背姑娘,虽然心里微微失落,但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尊重的感觉。她忍不住把头埋在闻远的背心处,心上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不知施主家住何处?”

闻远一说话,曲月升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有力的振动,她忍不住偷笑: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不知施主家住何处?”见她不答,闻远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啊?我不回家。”曲月升这才反应过来:“我去灵觉寺。”

闻远迟疑地道:“可是施主受了伤,难道还要去拜佛?”

感受到他的关心,曲月升乐得唇角都要咧到耳朵了:“我这次就是去灵觉寺祈福的,家母早就跟方丈打过招呼了,只要到了灵觉寺,方丈会替我安排的。”

“如此甚好。”闻远便不再多问。

路长且阻,可他走得却十分稳当,步履也很轻快,像身无外物似的,但曲月升还是瞧见了他两颊间隐隐的薄汗,可见也并不是他表现的那么轻松的。

“圣僧,我是不是很重啊?”她有些愧疚的问。

闻远稍作掂量:“施主身轻如拂柳,可酌情多食。”

这句话大概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已经很瘦啦,快甩开膀子多吃点”吧?

曲月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注解(1):故事来源于网络,作者已不可考。

(四)灵觉

“施主为何又发笑?”闻远疑惑的问。

“因为心悦啊。”说完这句话,曲月升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用手把脸遮起来,不过又想起闻远根本看不见她,又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说是说不重,可是山路崎岖,本就不好走,更何况闻远还背着一个她,现在虽然步履仍然轻快,但他的额间脸颊都隐隐有了汗水。曲月升有些心疼,忽然捏住自己的袖口,壮着胆子在他脸上擦了擦。

闻远猛地一怔,轻快的步履骤然顿住,恰好定在了独木桥边。

曲月升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怎么停下了,莫非是溪水太深,桥梁难渡?”

“无事。”闻远含糊的答。也不知是不是走独木桥的缘故,他的步伐远不如之前轻快了。

曲月升偷笑,她甚至能从背后感觉到他胸腔轻微的颤动,于是悄悄抬起头来,发现闻远的耳根子都红了,恶作剧的心思一起,便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她悄悄凑近闻远,在他耳后吹了一口气。

闻远一个趔趄,险些从独木桥上摔下去,曲月升立刻紧张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圣僧,怎么了?”

“施主,你……”闻远有苦难言,竟然给生生憋红了脸,加上曲月升搂得紧,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逗得曲月升差点笑出声来。

闻远在心中默念三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施主,你若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我不怕啊。”曲月升大言不惭。

紧接着,闻远足尖一点,竟然飞了出去。

这是曲月升第一次领会古代的轻功,只觉得花鸟树木白云蓝天挨个在她眼前转悠了一遍,她吓得惊声大叫,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就已经稳稳落了地。

“施主,没事了。”闻远淡淡地道。

曲月升呆了一会儿才止住尖叫,懊恼地把头埋进闻远的背心,只觉得毕生的脸都在方才那一刻给丢完了。想起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怕,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强行装逼,撩汉失败了吧。

没有了曲月升的叽叽喳喳,闻远脚程更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灵觉寺脚下。

闻远在整个东篱国都是颇有名望的圣僧,自然有不少人认识。这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僧侣行人经过,看见他背着一个姑娘,纷纷忍不住频频侧目,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在背后指指点点,直到闻远圣僧动了凡心。

曲月升狠狠瞪了那些多嘴的人一眼,可非但没有阻止议论,反而更引争议。她一个见识过网络水军键盘侠的现代人,自然不在乎这么点议论,却会担心别人误会闻远,给他带来麻烦。

“圣僧,反正也快到了,不如你先放下我吧。”曲月升低声道。

闻远步履不停,淡淡地道:“施主若是累了,可以趴在贫僧背上稍作休息,待到了方丈的禅房,贫僧便会将施主放下。”

既然闻远都不在意了,曲月升也就不管别人怎么看了。她乖乖趴在闻远背上偷偷傻笑,很快就发现了闻远的用意。

她趴在闻远背上,稍微侧个头就能把脸挡住,身上披着闻远的□□,只要她愿意遮,根本不会有人认出她,被指指点点的只有闻远一人。

而他,放得下。

想到这一层,曲月升心里又酸又甜,脑海中天人交战,一时之间,没能在“他好体贴好细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圣僧”和“他很木讷好绝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和尚”之间挑出个合适的腹诽,闻远已经背着她进了方丈的禅房。

他在座椅边停下,再次扎马步似的把身子弯得很低,沉声道:“施主,到了。”

“哦。”曲月升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闻远的身子稍稍往后倾斜,曲月升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她还没来得及忧伤的道谢,就听见一个颇为恼怒的声音。

“闻远师侄,你这是……”原来是方丈恰好从内堂中走出,看见了闻远放下曲月升这一幕。

曲月升怕方丈误会,责怪于闻远,立刻道:“小女在山下路遇劫匪,腿受了伤,多亏闻远圣僧搭救。”

方丈训斥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抢白,不爽的瞪了曲月升一眼,额心因皱眉而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却像道士额间的眉心印似的,莫名有一股反差萌式的可爱。

“闻远救人心切,处事多有不当,请师叔责罚。”他单手竖掌,行了个佛礼道。

方丈同样不满地瞪了闻远一眼,指着曲月升数落他:“这个小丫头是谁,受了伤怎么也不送回家去,偏生送到我这儿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要还俗娶媳妇了,特地带来给我看看样子——这句腹诽碍于有外人在场,不便说出口,总让方丈觉得憋了一口气,可也只能不在意似的别过头去,继续憋着。

曲月升低头掩笑:这位方丈鹤发鸡皮,胡子花白,显然已经年过古稀,却是个火气大的。他说话时腮帮子稍鼓,花白的胡子因为生气而微微翘起,看起来是在发脾气,却莫名让人忍俊不禁。

老人家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远并不在意。只是这才想起,他一路上都没有问过这位姑娘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把目光转向曲月升。

曲月升假装自己是接收到了圣僧爱的眼神,喜滋滋的开口:“小女姓曲,”她抬起头回视闻远,目光小心翼翼却并不忸怩闪躲,到像是怀着万丈柔情:“闺名月升。”

方丈一惊,再看着曲月升时,仿佛是看见了一颗金银树,只要一摇就会掉下来好多好多大白馒头和过冬的僧衣。他连忙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兴奋的道:“原来是相府千金,曲施主有礼,有礼。”

曲月升愣了愣,这个变脸略……略快啊。可圣僧还在这呢!曲月升立刻换上了腼腆的笑容,低声道:“方丈有礼。”

“曲施主方才说伤了腿,不知严重与否?老衲立刻差人去请大夫来!”方丈面上关心,心里却在偷偷计算,请一次大夫可以买十担大白馒头置办五件暖厚冬衣,相府一向出手大方,搞不好这个数量还能翻个倍,那相当于寺庙多久的开销呢,这时候需要一把算盘。

曲月升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开玩笑,请大夫来不就穿帮了!

“啊?”这下医药费跑了,方丈眼角一耷,明显的失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曲月升黑溜溜的小鹿眼一转,感激地望着闻远道:“这次多亏了圣僧出手相救,月升才能平安到达灵觉寺,救命之恩月升感激不尽,待我回禀父母,定然要好好答谢一番。”

方丈再次笑眯了眼:这话说的好啊!答谢一番,哈哈!

闻远单手竖掌,向曲月升颔首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方丈爽朗一笑:“闻远师侄说得对,不必挂心,不必挂心。”记得回禀父母就行了。

闻远无奈地摇摇头:师叔每次这么笑,都代表灵觉寺要发一笔小财了。

“方丈师叔,师侄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方丈巴不得闻远早点走了,他好跟摇钱树,啊不,曲施主套套近乎。

“就这么走了啊?”曲月升脱口而出。一屋子人都奇怪的看着她,曲月升悄悄吐舌,转口道:“我的意思是,圣僧慢走,慢走。”

闻远微微颔首,向方丈行了个佛礼,转身时再没看曲月升一眼。可她却一直目送着闻远的背影离去,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直到再也看不见影了也没记得收回目光。

“曲施主,你在看什么呢?” 方丈顺着她的目光,只看见空无一人的门口。

“原来他这么高啊。”少说也有一米八七吧,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之前救人的时候,他要不就弯下身子,要不就低着头,反正总要让曲月升可以平视他,以至于她都没发现。

“曲施主,曲施主……”方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曲月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只是在想多亏了闻远圣僧出手相救,可是我爹娘还不知道我已经安全到达了呢。”

“曲施主放心,老衲一定会差人去通知相爷和夫人。”顺便收钱!

曲月升点头:“那多谢方丈了。”

方丈嘿嘿一笑:“曲施主不必客气,相府每年都为灵觉寺添置不少香油钱,与本寺渊源颇深,老衲不过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呢。”

这点套路曲月升还是懂的,只是没想到这东篱国最大的佛寺也如此捉襟见肘,想来是因为太平盛世,宗教并不盛行的缘故吧。要养这么一大家子和尚僧侣,还有隔壁的水月庵时不时要来化缘,作为灵觉寺的大家长,方丈想必是不容易的。她从善如流的道:“请方丈放心,我二娘一心向佛,自然愿意为灵觉寺捐福添寿。”

这个姑娘很上道嘛!方丈笑眯了眼,眼角深深的皱眉仿佛刀刻的纹路,却比方才皱着眉的样子和蔼的多。

“曲施主,老衲早就在寺里为您备了最好的禅房,不知施主现在是否方便过去呢?”

“方便啊。”不过演戏嘛,还得演全套的,曲月升又道:“只是小女腿受了伤,行走不便,可能还要劳烦方丈……”

“曲施主放心。”方丈笑眯眯的点头,活脱脱一个“不解释,我懂得”表情包。

“……”你懂什么了啊喂!

(五)引渡

方丈向小沙弥招了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小沙弥立刻小跑出去。

“请曲施主稍候片刻。”方丈堆笑道。

曲月升点了点头。

可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无趣,方丈为了打发时间,亲自给曲月升递了茶水,还拿了几样点心过来让她挑。现在啊,他看曲月升可不止是像看大白馒头和冬衣了,仿佛还看见了滚滚不断的木材,上可修葺旧庙,下可烧火取暖,运气好还可以攒钱盖一间新的禅院,收容更多无家可归的僧人!想到这,方丈灰褐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曲月升不知方丈心中弯弯曲曲的套路,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感觉应该是好茶——她不懂茶,也不懂品茶,只能单纯的凭舌头分辨好喝和难喝。这杯茶无疑是符合曲大小姐的口味的,茶韵清新,入口甘甜,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冒充僧人走了进来。

为什么说是冒充呢,因为他长得就像是武状元和边西大将军的合体,皮肤黝黑,身材壮实,一身灰色的僧袍被结实的肌肉涨满,尤其是前胸和手臂处高高鼓起,像是随时要撑破似的。总之,一点也不像个僧人,到像……像刚获得了举重世界冠军又去参加相扑决赛的种子选手。

“曲施主有礼。”汉子双手合十,发出“啪”的一声。

这个佛礼行得杀气十足,霸气侧漏啊。

“你……你要干嘛?”曲月升哆嗦的拿起茶杯挡住脸,心中暗道:不会又是来找她打架的吧?

眼前雄壮的汉子突然背过身蹲了下来,就像一头大黑熊背坐在面前似的。他豪迈的拍了拍自己涨满肌肉的后背:“上来吧。”

曲月升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咽下,全数喷在了黑熊大哥的背上,少许茶水呛进了鼻喉里,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差点让她把心肺都咳了出来。

方丈慌张上前递上帕子,嘴上关心的道:“曲施主,你没事吧?”

咳了好久才缓过来的曲月升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愤怒地盯着方丈:大师,你的套路一点也不比二娘浅啊!

一旁的黑熊大哥后知后觉的看了自己湿漉漉的背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曲月升道:“后背湿了,要不贫僧抱施主过去?”

“咳咳咳……”曲月升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呛住了。从此以后她就有了觉悟,在这个遍地没有正常人的地方,她一定要少!喝!水!

“那个,黑熊大师,真的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黑熊大师呆呆地挠了挠光头:“贫僧不叫黑熊,贫僧法号悟能。”

曲月升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原来是悟能大师,久仰大名啊。”改天介绍你跟高翠兰认识认识。

方丈双眼放光:“曲施主认识悟能?”此刻他恨不得仰天长笑,曲夫人说曲姑娘喜欢五大三粗的套马壮汉,越壮越好,看来所言非虚啊。要是悟能嫁给了曲姑娘,那可以换回多少担大白馒头,还有冬衣,还有木材……

“哈哈哈哈哈……”

曲月升有些害怕地戳了戳方丈的衣袖:“方丈,你在笑什么啊。”

方丈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他轻咳几声,洋装严肃地道:“没什么,老衲是说曲施主啊,你不必害羞,若是腿脚不便,让悟能抱你去禅房也是可以的,佛门与人方便,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曲月升觉得自己再不反抗,可能真的就要日了动物园了。她刻意怒着脸道:“方丈,您怎能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男女授受不亲啊!”

方丈愣了愣,有一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懵逼感。

曲姑娘你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刚才我师侄背你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呢?

方丈到底是方丈,短暂懵逼了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把皮球抛给对方:“那曲施主的意思是……把闻远师侄再叫回来?”

“……”方丈,你的目光也太毒了吧。

然而,做戏得做全套的呀!曲月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怎么好再麻烦圣僧呢,不知可否请方丈找两位小师父用肩舆(1)把我抬过去?” 你们这依山而建的寺庙,总不至于连个肩舆都没有吧!

方丈在心里默默给相府的账单上又填了一笔,笑道:“当然可以。”说着,方丈又吩咐了两个小沙弥去抬肩舆来。

看这情况,悟能这个最能吃的大概是嫁不出去了。方丈长叹一口气,又开始找新的切入点。

“悟能啊,你先回去吧。等你两个师弟回来,自会送曲施主回禅房的。”

“师祖,你不是说……”

方丈大手一挥:“快回去罢。”

悟能只好呆呆的行了个佛礼,挠着头走了。

曲月升默默的想:圣僧看起来比呆头熊悟能大师好像还要年轻,可是他却叫方丈师叔,反而年纪稍大的呆头熊却是方丈的徒孙。啊!这一定是我们闻远圣僧太优秀的缘故,嘿嘿。

想到这,曲月升忍不住偷笑。

“曲施主,曲施主……”方丈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心道这相府千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傻笑。

“啊,怎么啦?”曲月升如梦初醒。

“贫僧是想问曲施主这次来灵觉寺,是打算小栖还是长住呢?”方丈一脸真诚的问。

曲月升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套路,警惕的答:“长住如何?小栖又如何?”

方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若是长住嘛,寺中有专门给女香客的禅房居住,月租费用低廉,也好方便施主在灵觉寺礼佛诵经。若是小栖几日嘛,按规矩就要委屈施主住在山下,每到暮鼓晨钟时分,再上山与众僧侣一同礼佛诵经。”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长住就好吃好喝招待你,诵经礼佛都带你玩儿,小栖呢你就自己下山住,想带你玩就要早睡早起不能迟到早退,不然过时不候呦,亲。

“哦……”曲月升刻意拖长了尾音。看来方丈的套路很深嘛,不过不要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很想长住啊!

“小女既然诚心礼佛,自然希望能多侍奉佛祖左右,可就怕家父家母仍有担忧。索性家母素来信佛,若是方丈肯开解一二,那便再好不过了。”

方丈毕竟是年纪上和套路上的双料老司机,立刻就秒懂了她的意思:“夫人向佛之心虔诚,老衲早有耳闻,曲施主想留在灵觉寺礼佛也是一片孝心,老衲自当成全。”

曲月升眼睛一亮,双手合十,万分感谢地道:“那就多谢方丈了。”

方丈摆了摆手:“曲施主客气了,既然如此,不知施主想要何人来引渡呢?”

曲月升手托下巴,看似认真的斟酌了很久才问道:“引渡是什么意思?”

“……”方丈绝倒。

引渡者是相对于红尘中人而言的。引取接引、引导之意,渡则意为度化、移交,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引导红尘之人皈依我佛。引渡者主要以自身的言行去影响被引渡者皈依我佛,在佛法上、生活上都是被引渡者的榜样,简单来说就是干了师父的活,但是却又没有长辈的名分。引渡者与被引渡者是平辈,可以是朋友,兄弟,也可以是毫无关系。

意思是懂了,但要自己来指定引渡者,也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曲月升想了想,还是把皮球踢给方丈:“小女但凭方丈做主。”

作为一个老司机,曲月升这点心思方丈还是秒懂的,不过在人选上却犯了难,曲夫人可是说曲姑娘钟爱五大三粗的套马汉子的,虽然曲姑娘早就认识了悟能,但刚才的反应好像不太对。难道是……吵架了?

方丈决定试上一试:“不如就由悟能徒孙为曲施主的引渡?”

曲月升一个眼刀甩过去:再把我跟悟能扯一块,我就把你的胡子也扯下一块!

方丈感觉到后背一凉,立刻改口:“老衲认为此举不妥,曲施主贵为相府千金,理应找个辈分高一些的人引渡,不若由闻远师侄为施主引渡,不知曲施主意下如何?”

曲月升低下头,一脸娇羞:“只怕闻远圣僧嫌小女愚笨,不肯引渡。”

七十年的老光棍方丈并不明白,这算愿意还是不愿意啊?于是试探性的问:“曲施主是相府千金,身份高贵,不若就由老衲亲自引渡?”

曲月升双眼瞪圆,立刻道:“不敢劳烦方丈!”

她飞快地低下头,双颊绯红:“若闻远圣僧愿意引渡,小女必定从令如流,醉心佛法。”

“……”

曲夫人,你的假情报害死贫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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