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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雪白,她精神有些恍惚,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病房。
记忆回归,她想起手术室外那一家三口和被白布蒙住的少年,心里狠狠一痛,猛地坐起身来。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乔谨安。他还来不及打招呼,苏遥已经跳下床,朝他扑了过去。
“师父,亦扬他……”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从至亲那里得到任何关怀,可是阴差阳错的,那让她沦落到凄惨境地的亲弟弟,却给她带来了救赎。然而,那个阳光、帅气、善良的少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逝去了,带着他曾经给她的温暖和感动,永远归于沉寂。
乔谨安搂住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单案子是他负责,苏亦扬的死讯他当然是知道的。苏遥七岁便被至亲抛弃,苏亦扬大概是她唯一的安慰,对于她的意义自是不言而喻。可这份亲情实在太短暂,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处置,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顾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遥和乔谨安互相拥抱的情形。娇小的女孩看起来那么脆弱无助,将男人宽阔的胸怀当做了避风的港湾,仿佛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明明是他守了她一个通宵,一直在照顾、担心着她,可他只是离开了几分钟,这份功劳就全被乔谨安抢了去。
果然是先到先得,迟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吗?他颓废地想着。
“顾先生——”乔谨安先看到了他。
顾铮勉强笑笑:“乔sir你好。”
苏遥这才从乔谨安的怀中出来,只是一想到苏亦扬,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一连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出声跟顾铮打招呼。
乔谨安见顾铮神色失落,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虽然担心苏遥,但想自己终究不能充当她的护花使者,狠狠心道:“小遥,还有好几个疑犯没落网,我……”
苏遥好容易才收住眼泪,说道:“师父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乔谨安对顾铮道:“顾先生,麻烦你照顾一下小遥。”
顾铮点头:“乔sir放心。”
乔谨安走后,屋里的两个人顿时有些尴尬。苏遥定了定神,对顾铮道:“铮哥,你去拍戏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我已经向导演请过假了,这两天都不用去片场。”顾铮道。
“可是……”
“可是什么?”顾铮有点烦躁。可是你需要的是你师父,不是我,对吗?
苏遥被他的语气吓得一哆嗦,随即低着头慢慢走回床边。顾铮见她那黯然神伤的模样,顿时后悔自己语气重了,可是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只得闷声闷气说了句:“对不起。”
苏遥坐到床上,双手抱膝,平时清澈的大眼此时雾气迷蒙,泪珠在里面缓慢凝结,就像崖壁上的水滴一般,过了许久才汇聚成滴,缓缓从眼角滑落。
顾铮又是心疼又是烦闷,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昨晚苏遥很晚都没回去,他给她打电话,她却突然晕倒,幸好有路过的护士见到,将她送到了急诊室。
当时他的电话还没挂断,护士想着是苏遥的朋友,便通知了他。他立刻赶来医院,医生说道苏遥是急火攻心,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于是他便一直坐在床边陪着她,半步都没离开,直到刚才才去了一趟洗手间,谁知回来便见到乔谨安来了。
他盯着苏遥看了许久,后者直当他不存在一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他更烦躁了,所以那个“亦扬”到底是谁?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吕文谦、乔谨安,还有这个什么亦扬,每一个都比他更亲近?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直到顾铮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竟然是乔谨安打来的。
苏遥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顾铮拿起手机去了门外:“乔sir?”
“顾先生,刚才忘了跟你说。昨晚海珠区发生了一起持械斗殴事件,小遥的亲弟弟为了救人被歹徒砍伤,抢救无效身亡。小遥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麻烦你多看着她。”
顾铮皱眉:“亲弟弟?”
乔谨安道:“对,同父同母的那个。”
顾铮不解,如果是那个弟弟,苏遥不是应该很恨他才对吗?毕竟她之所以被亲生父母抛弃,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乔sir,我不是很明白……”
“这件事我以后再详细跟你说,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小遥就拜托你了。”乔谨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铮一脸茫然。他父亲早逝,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所以无法理解苏遥的这种心情。可是一想到因为那个男孩,她差点被父母害死,之后又伤心了那么多年,私心里就觉得,他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