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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家赌石场的门口。
霍杨一看到这里就皱起了眉。这里绝对是游客们不清真相时最好奇、知道真相后又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有人见了他们的车,立马迎了上来, 口音很重地跟叶朗说着什么, 随后就引他们往里走。门口是一片又脏又阴暗的水果摊, 他们得绕过扭曲的铁网门, 穿过乌烟瘴气的人群。
霍杨跟在叶朗身后, 看他脚步不停地绕过大棚房里一张又一张摆满石料的桌子,绕过皮肤黝黑的人群,白炽灯光明亮且厉。
这是一个地下赌石场。
霍杨闻着这里刺鼻的吕宋烟味, 还听到了口音浑浊的缅甸话。他知道这种地方, 流到这里的料有不少来自缅甸八大场口, 相当鱼龙混杂, 完全的走私。够秘密的场子还会进行一些别的交易, 比如金三角毒,品, 还有些阴暗到只能靠关系网的交易。在这种地方,遇到什么人都不一定。
东西越多的场子, 可信度越高, 也就有更多的东西和人群流进来,相应的, 这里也就更戒备又更危险。
叶朗看起来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明显不是这个堆儿里的人, 一路上有不少人用相当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有引路人,恐怕就要上来找事了。有些人身上明显带着东西, 霍杨瞥到磨得精光的割胶刀,甚至还有土枪,悄悄捏了把汗。
他倒是不害怕,在伦敦警局里蹲的那一个月,早见识过了什么叫真正的暴力,只是暗暗警惕,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出口和人群。
他们一直踏出后门,跨过满地杂物,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个搭一层透明棚顶的院子,冷气森森却又异常敞亮。正中间放着大切割机,有个男人正扶着块切了一个角的石料,侃侃而谈,“……老场区的料!这块是黑腊壳,我教大家一个小窍门,看这层腊的软硬,这个石头的腊壳就比较硬,不易掉,一般就容易切出好翠……”
坐在院子里的客人们都看得聚精会神,没关注他们这帮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引路人一开始要引他们在前面的座位坐下,叶朗摆摆手,径直走到了后面。
拍卖师卖力吹捧完石头,说出了六位数的底价。底下嗡嗡地轻响一阵,随后就开始了叫价,听得霍杨暗暗咋舌。
接下来的每块石头都是这样的流程,霍杨如此听了十几块,实在判断不出来这些石头好在哪坏在哪。而底下的客人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行家,有些石头吹得很高,却没几个人竞价;有些石头看着种水平平,却叫得很高。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霍杨看这个热闹都热闹不起来,正无声打哈欠的时候,前面搬上了一块大石料。
场子里顿时躁动了起来。
霍杨一抬头,都被那块黄沙皮石头上丝丝缕缕的松花给吓一跳。松花是翡翠内部的绿色在风化外壳的残留,是赌色最重要的依据,有浓有淡,形状各异。而黄沙皮本就是高色翡翠出产最多的,这石头水性好,又有这样大面积的松花,明显就是这场的压箱宝了。
拍卖师只说了一句“帕敢场口”,就抛出了底价:“五千万。”
以往每次叫价前,客人们都要慢吞吞地议论一会,再不紧不慢地叫价。这一次大家安静得很,立马便有人叫了第一轮价:“五千五。”
这加价幅度一开始便定在了百万级。一个短暂的寂静后,有人紧随其后,“五千七。”
随后的竞价狼烟四起,七千万时最激烈,不断喊着提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大佬们的战斗欲都给生生吊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吃得下。直到价位涨到了八千九百一十万,冷场了,就连后排的老油子也有点犹豫。
九千万,除非切出来一块满绿毛料,不然要收回这个价就太难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极品?
拍卖师喊得很起劲,霍杨在后面饶有兴趣地打量那些后脑勺,目前叫价最高的那颗后脑勺摇晃个不停,似乎很兴奋,只是不知道那是真得意,还是极度肉疼强撑出来的。霍杨正打量他时候,已经安静下来的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十。”
十?
霍杨正琢磨这个“十”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那道声音是从自己旁边发出来的。他飞快扭头的时候,整个屋里的人都反应了过来,举座哗然,喧闹声从前至后涌到了这最后一排。
叶朗坐在那里,还是很稳,表情毫无波澜。要不是他亲口吐出的那个字,霍杨会以为他是在煽风点火。
“一亿!”不知道谁喊这一嗓子,替叶总做了个注解。
叶总无动于衷地坐着。
出价最高的那个人猛地回头,那一头中分的乱发里露出半张脸,霍杨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人。
叶翰。
一开始他目眦欲裂,瞪了叶朗一会后,眼里的凶意慢慢地打了退堂鼓。霍杨看到叶翰回过了身,冷冷地坐着,不再叫价了。
这个价格让卖方也感到不安,很快便敲定了买卖,这场拍卖就算结束了。
叶朗却说:“等会。”
大家的目光再度聚焦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年轻男人站起了身,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地说:“我要现场开。”
台上拍卖师的眼角肌肉轻轻跳动了一下。
赌石行当里有句话:神仙难辨寸玉,说的就是翡翠原石交易的高风险。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和翡翠交易的利润水平,至今也还是没有能够穿透石头判断里面有什么东西的技术。专家能够从表皮判断里面有几成可能有玉,但是绝对判断不出来有什么种、什么色。
赌石靠的就是一个“赌”字。一块原石从矿工手里挖出来,流过整个交易链,所有人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石头。在石头上造假的方法,实在是数不胜数,就连真正的行家都可能误判。
现场开石,如果切出来一块纯石头,也就罢了,算买家倒血霉;但如果切出来一块水货,整个场子都要跟着遭殃。
叶朗起身时,霍杨发现在座还有几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控制住了局面,屋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切吧。”叶朗对着拍卖师抬了抬下巴。
拍卖师环顾了一圈屋内,房门口站着的引路人也沉下脸来,只是被那个赵司机笑面虎一样挡住了出口。
而他面前的年轻人仍然是面无波澜,好像对这块石头的价值并不怎么感兴趣。拍卖师权衡了一会,最后还是当着满屋贵客的面,挥挥手,把助手招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