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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头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林小红。当年林小红从宝玉房中到凤姐院中,很快便受到凤姐的倚重,后来受凤姐之恩,得以和贾芸厮守,也是她在凤姐落魄后一直守着巧姐儿,待自己随灵柩回乡后便不知后事如何,不知凤姐是生是死,但若论忠仆,小红亦算一个。
想到此处,黛玉道:“常听人说,林之孝家有个女儿生得聪明伶俐,年纪也不小了,却不曾见过在府里当差,嫂子不妨留意一二。”
凤姐记下了,道:“明儿我使人打听打听。一个不够我使,妹妹再推荐一个。”
黛玉笑道:“除了这个丫头,别的我一时想不起来,毕竟我只管着自己房里的人。这件事先放着,我也记着,等想起来了再跟嫂子说。其实嫂子何必问我?嫂子管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几百件事都料理得当,还能不知道下人里头有哪些得用的?”
凤姐道:“我只佩服妹妹,妹妹房里的人可不少,从来就没闹过一件矛盾,若非妹妹管得好,哪能这样好?别人的房里哪天没有几件拌嘴打架的事儿。”
黛玉连称不敢,正欲再说,忽有人通报说:“夏太监奉娘娘之命下谕来了。”
凤姐和黛玉听了,忙略整下衣裳,携手到贾母房中。
原来贾元春回宫后想起大观园的景致,担心贾政将之封锁,以致寥落,所以,一面命探春将省亲那日的诗词题咏等誊抄出来,自己编次,叙其优劣,命在大观园勒石,为千古风流雅事,一面又下谕,命黛玉、宝钗等到大观园中居住,又命宝玉随之进去读书。
贾政和王夫人领过谕,就使人来回明贾母,准备叫人进去收拾。别人听了犹可,唯宝玉喜不自胜,忍不住手为之舞足为之蹈。
好容易停下来了,宝玉窜到贾母跟前,道:“那个一人高的穿衣镜甚好,老祖宗就叫人给我留着罢。我得看着人收拾,陈设帐幔等物都不要那素的,前儿在哪里见到的一顶大红纱帐倒好。多宝格上也得放些家常使的东西,翡翠碗玛瑙碟子比什么都强。”
贾母满脸笑容,听一句话点一下头,就没有不满足宝玉的。
正说笑,忽然贾政遣人来叫宝玉,如同一道霹雳从晴空中下来,宝玉立时便蔫了,反倒是贾母安慰他道:“大观园题词你可是立了功,你老子再不捶你,若捶你,也该想想你替他抄的那些书,得了门上清客多少赞誉呢。”说着,命两个老嬷嬷送他过去,再带他回来。
宝玉走后,屋里顿时清净了几分。
贾母问黛玉道:“你看上哪一处了?先挑,一会子使人进去打扫。”
黛玉心中正在盘算这件事,前世她在大观园中度过了人生中最美的一段悠闲时光,那里就像是她们女儿家的桃源胜地,不受浊世打扰。
若说贾家女儿之幸,便是有了元春省亲的大观园,迎春出阁后犹惦记着园中的日子。
想起迎春,不免想起她出阁一年便被作践死的命运,黛玉心中一酸,忙又将这份思绪收回来,暂且不去想迎春,而是应付眼前之事。
她原想着,即使自己极爱潇、湘、馆的景致,也不能再住进去与宝玉为邻。一则自己非贾家女儿,没有长者在前,男女混居一园终究不便。二则潇、湘、馆不过一明两暗共计三间小小房舍,连床榻几案等家具都是按着地步打出来的,可见其狭窄逼仄,住不下自己房中这些人,放不下东西。三则元春谕旨上只有宝钗,并无自己和三春的名字。
此举虽有些矫枉过正了,但黛玉绝情之心极坚,又怕住在园子里令宝玉如前世那般生出诸般心思,白费了之前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
想得再多,禁不住今生元春忽然在谕旨上多说两个字,提了自己的名字,与前世截然不同。
听完贾母的话,黛玉忖度半日,起身含笑,委婉地将心中盘算着的前两个理由告知贾母,接着道:“倒不是不愿遵从娘娘之意,而是如今我并无父母教养,年纪又渐渐大了,更该谨言慎行,以免落人话柄。因此,小住尚可,长居却是不行。”
凤姐本以为黛玉直接挑选居所,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住进大观园,不禁一惊,双目顿时圆睁,随后却仔细听完黛玉不住进去的理由。
贾母格外心疼,摩挲她的脊背,道:“傻丫头,在自己家里,兄弟姊妹住在偌大的园子里头,分居各院,既不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又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哪里这么些顾忌?你和宝玉同住在我院子里多年,也没听见谁说一句你们不合礼仪。若是按照你所说的,那些小家子因贫困没有阔朗的房舍,子孙三代一大家子男女老少挤在一所小小院落里,竟也不成体统了?既无人说他们,可见并无越礼。因此,礼该守时自然该守,却也不必过于迂腐。”
黛玉当然明白贾母说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说自己矫枉过正,但是,为了将来,就算是矫枉过正,她也认了,她不想再承受任何来自荣国府当权者的风雨。
前世的泪已尽,情亦逝,既有今生,当挥剑斩情丝,重新来过。
贾母又道:“你房中人多,不妨选个大院子,小的就让给人少的住罢。我瞧过了,怡红院和蘅芜院两处又大又齐整,皆是五间上房,强过我这东厢房。”
黛玉摇头笑道:“外祖母忘了?二哥哥惦记着穿衣镜,选中的必是怡红院,可巧二哥哥秉□□红。至于蘅芜院虽然阔朗,香草又多,极适合雅士居住,读书抚琴不必焚香,但是我既非高士,又独爱潇、湘、馆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别处再好都难入眼。”何况,蘅芜院是薛宝钗所居之处,即便别人不知道,黛玉也不愿侵占之,不然日后便没了蘅芜君。
贾母听了,叹道:“你又喜欢潇、湘、馆,又觉得那里太小,蘅芜院呢,你又不愿意进去住,这可怎么好?我倒觉得那蘅芜院并不比潇、湘、馆逊色。”
黛玉抱着贾母的胳膊撒娇道:“我本就不想进园子,蘅芜院好不好都与我不相干。我给外祖母作伴难道不好?姊妹们都住进园子里了,二哥哥也走了,外祖母一人住着偌大的院子岂不寂寞?莫若有我承欢膝下,外祖母心情好了,舅舅舅母们也能欢喜些。”
唯恐贾母仍不答应,黛玉又再接再厉,道:“经过两位嬷嬷这一二年的用心调理,我好容易好了些,比往年多吃了一倍的饭菜不说,夜里睡得也沉了,再不像从前那样一年只睡十个二十个好觉,十顿饭里也有五顿不吃。住在外祖母这里,一切都十分顺心,换个地方,只怕就犯了择席的毛病,恐旧病复发。何况,住在园子里,若来外祖母房中吃饭,冷不防灌了一肚子风,若在自己房中吃,只怕饭菜送到房里就已凉了,都不好。”
凤姐站着听她们说,似乎有些明白黛玉的用意了,也出口劝贾母同意。
别的都还罢了,一听说对黛玉身体无益,贾母便有些犹豫,思忖半日,道:“你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岂有不允之理?只是,娘娘既下了谕,你须得作未违之状,那潇、湘、馆就留给你去园子里歇脚的地方,天热了就去住两日。”
各退一步,甚好。
黛玉一口答应了,笑道:“外祖母放心,好容易有个园子可去,外祖母不说,我家常也要多进去顽,早有大夫交代,这样对身子骨好。”
何况她本就喜欢潇、湘、馆,前一世便属她所有,今生也不想让与他人,待宝玉从贾政房中回来,问她住在哪里,她便说了潇、湘、馆。贾宝玉听了,果然欢喜异常,拍手说自己选了怡红院,凤姐闻言一笑,连贾母也忍俊不禁。
贾政拟定了二月二十二的日子让宝钗宝玉等人搬进园中,各人都选定了自己所居之所,和前世一模一样,凤姐命人进去打扫收拾,各房都忙着收拾东西,独黛玉仍旧清闲。
倒是紫鹃把东西送出去后,贾蔷过来给黛玉磕了两个头。
闲言少叙,黛玉过完生辰之日,不等众人搬家的日子到来,便择期去牟尼院上香。
又是一年清明节,雨和泪而下,淅淅沥沥,平添各种凄凉。
妙玉似是知道黛玉必会出府,亲自到黛玉房中,送上几卷经书叫她送到牟尼院里佛祖跟前供奉,又道已在栊翠庵里替林如海和贾敏念了许多经文。
无论是谁,只要略记挂着贾敏和林如海两三分,黛玉便十分感恩,何况自己生日那天妙玉也遣人送了礼物,如今眼见妙玉清冷如旧,遥想她思念父母之景,忍不住将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说道:“我家里有人晓得令尊令兄流放之地,也曾给令尊送行,已着人去打探了,若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不会再透露给别人知道。”
因之前妙玉亲自来说过不必应寒香之求,所以黛玉当时没有把依旧打听江家的事情告诉妙玉,今儿是个机会,总得在消息送来之先让妙玉有个准备。
妙玉先是一怔,随即敛容道:“多谢。”便告辞离去。
黛玉彼时不方便出门应酬,更别说进宫了,故福寿公主得到信息后,便来牟尼院和黛玉相会,并带了一个和黛玉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黛玉举目望去,只见这女孩子身材粗壮,皮肤黝黑,打扮得跟个小子似的,腰间缠着一条鞭子作宫绦,眉宇间洋溢着无限豪气,倒有乌压压的一头好头发,束着银冠,也有一口如玉如贝的牙齿,冲黛玉咧嘴一笑,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看完,黛玉疑惑问福寿公主道:“拘儿姐姐,这位姐姐是?”
福寿公主介绍道:“她叫明惠,瞧着年纪和你差不多,其实比你小一岁,就是西北那边风吹日晒,显得大过了你。你虽不认得她,但一定认得她父亲,就是明德明将军。她今年才进京,我带来让你见见,大家结交结交,方便日后往来。”
福寿公主犹未说完,明惠已双手抱拳,像男子一样向黛玉行礼,笑嘻嘻地道:“见过林县主。我早听我老子说县主模样儿长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又聪明又伶俐,心里却想不出神仙是什么模样,今儿见到县主才算明白了。一句神仙哪里形容得尽?不管多少被称之为美若天仙的女子,到了县主跟前就成了那蒲柳之姿了。”
说话时,明惠留心看黛玉神情。
明惠自知容貌平平,小时候常被人骂作丑丫头,及至年长,又随父兄居住西北,承风沙之苦,愈加皮厚肉粗,和男儿无异,回到京城后除了福寿公主外,常受他人异样的眼光,心下颇是气闷,所以初会黛玉,也很在意黛玉对自己的看法。
见黛玉神色坦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生得丑就露出异样,明惠心中十分高兴。
黛玉哪知明惠还有这么些心思,她一面回礼,一面谦逊道:“哪里就到这样的地步?我都不知道说的是我。何必一句一个县主?若蒙不弃,我叫一声妹妹可使得?”
明惠立刻改口,笑道:“我知道说的是姐姐即可。”
众人都笑,一时各自落座吃茶,明惠盘腿坐在蒲团上,道:“林姐姐别说我说得不对,听闻姐姐生在花朝节,那是百花的生日,若不是仙子,怎会生在哪一日?可恨我来得迟了,不然必去恭贺姐姐芳辰。”
福寿公主笑道:“你现在补上寿礼不迟。”
明惠果然回头吩咐跟来的丫头,也作小厮打扮,皮肤却是雪白,高鼻深目,眸中隐约有海水之蓝,不仅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儿身,也能瞧出是外族,黛玉只听□□道:“阿依加玛丽,去把那对宝石坠子拿来。”
阿依加玛丽出去片刻,果然拿回一个巴掌大的小掐丝锦盒,双手奉给黛玉。
黛玉忙欠身道谢,向明惠道:“拘儿姐姐说笑呢,哪能拿妹妹的东西。”
明惠正色道:“这是我送姐姐的寿礼,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黛玉听了,只得收下锦盒,又在福寿公主和明惠的催促之下打开,露出里面一对五色宝石镶嵌成孔雀形态的大耳坠子,极具异族风情,立刻命紫鹃道:“使人回去一趟,让良辰把锁在箱子里头的一把宝剑送过来。”
紫鹃答应一声,自去吩咐。
半日,紫鹃捧着一个长条形的剑匣进来,黛玉起身接过,递给明惠,含笑道:“宝剑当配英雄。妹妹虽是女儿身,却有英雄气概,与此剑相得益彰。”
明惠跳起身,并未接下剑匣,而是直接打开,拿出里面的宝剑,长约四尺,剑鞘上铜绿斑斓,显是古物,待拔剑出鞘,却见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室内透着一股森森冷意,再看那剑刃亦如秋水一般,明晃晃,亮堂堂,亦锋利之极。
看罢,明惠赞不绝口,道:“好剑!和柳大哥那把龙泉宝剑不相上下!”
黛玉问道:“妹妹说的柳大哥可是师兄柳从云?”
明惠还剑入鞘,宝贝似的将之抱在怀里,匣子都不要了,坐回蒲团上,笑道:“难怪咱们能成姊妹,都叫柳大哥一声哥哥。这次进京,柳大哥托我们给姐姐带了不少东西和书信,还有好些缺胳膊断腿的兵士,说由姐姐安排。”
黛玉闻言,忙问书信在哪里。
黛玉心中十分欢喜,既然柳从云打发伤兵前来,那么他就是同意自己的提议了。
明惠摸了摸头,道:“我是和我老子一起回京的,行李东西都在我老子那里。我老子不知姐姐在这里,使人去荣国府了,等他知道你不在荣国府,必然会送到这里。”
黛玉笑道:“妹妹来了这里,难道拘儿姐姐没说我在?”
明惠指着福寿公主道:“表姐平生最爱美人,只说带我认识一个古往今来有一无二的绝色,我就跟来了,到了这里她才说是姐姐。”
福寿公主摇头晃脑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就不喜欢看美人?”
黛玉不解,福寿公主含笑解释道:“小时候我们两个淘气得很,因别人总说我们两个模样儿长得不好,所以我们最喜欢看美人,分开这么些年,大家一点都没变。”
交换过礼物后,彼此熟悉了一些,言谈间便无忌惮。
黛玉淡淡一笑,道:“人之美,在于心,而不在于皮相。”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小时了,总是更不上,手机流量嗖嗖的,好心痛。
明,慧居然和谐,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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