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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冯家姐妹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郝春梅在一旁坐着织毛衣。她本来就不擅长这种缝缝补补的细致活计,专心做出来的都勉强能看。更别提现在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了,织一针就抬头看看门外,最流行的麻花辫被她织成了一张大窟窿的破渔网。
冯程程颇为忧郁的瞅了好几眼,转过头跟她妹说小话,“看来今年又穿不上咱妈给织的毛衣了,幸亏有咱小姑,小姑手最巧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冯程程了,她这话一说,忧郁的人立马变成冯甜甜。她幽幽叹口气,“姐,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为啥?”冯程程挠挠头,觉得她妹有点奇怪。
“影响我做题思路了。”
“啥?”冯程程委委屈屈的搬着小凳子往旁边挪了挪,虽然没听懂还是很听话。
到了冯家姐妹俩睡觉点,冯爱国还没有回家。郝春梅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领着孩子们去洗脸洗脚,姐妹俩穿着小坎肩爬上了床。平时冯程程都得趁着上床的空隙抱着她妹滚两圈的,圆滚滚,肉乎乎,香喷喷的小娃子,可招人稀罕了。可这次她却罕见的板着身子躺在外面,还摆了个双手抱臂的炫酷姿势。
房间里就她和她妹俩人,唯一的观众冯甜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瞅着蚊帐顶,心里想的全是冯家小姑。
冯程程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久,也没见她妹问她一句,可受伤了,她吸吸鼻子,“甜甜,你离我远点。”
冯甜甜愣了愣,瞅了瞅两人中间挺宽得距离,又瞅瞅她姐,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家伙委屈了呗,嘿,还挺记仇。她一个翻滚滚到了她姐身边,搂着她姐使劲蹭了蹭,“姐,你还生我气啊?”
冯程程本来是有点生气的,被她妹主动一蹭,什么气也飞走了。努力绷着得小脸也绷不住了,“那你以后不能让我离你远点,要不然我还生气。”边说还边伸手摸摸她妹的红脸蛋,软乎乎得,可好摸了。
冯甜甜脆生生应了一声,这下子冯程程是真的高兴了。抱着她妹日常翻滚了两圈,摸摸耳朵,戳戳脸,然后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被她姐滚了两圈,冯甜甜的心情好了一些,果然小孩子是调节心情的利器。“咕噜噜”心情好点了,身体又闹情绪了。晚饭干啃了一个包子,吃的还不如她平时一半多,这会子肚子就开始抗议了。她瞪着眼扛了一会,没抗住,绕过她姐爬下了床,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经过堂屋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她妈刚刚坐过的凳子上只孤零零放着刚刚织着的毛衣。抿抿嘴,冯甜甜轻手轻脚的到了厨房门口,还没掀帘子,就听见屋里面她爸妈说话的声音。刚刚举起的小手又放下了,冯甜甜侧着身子躲在墙边—偷听。
屋里的冯爱国正在唆面条,他一天没正经吃饭了,饿的狠了。急溜溜吃了一碗面条,冯爱国拍拍肚子,将将有了几分饱意。
郝春梅接过空碗又给他盛满,急赤白脸的问道,“你别光顾着吃啊,玉莲咋样了?“
冯爱国端着面条,长叹了口气。“咋样,还能咋样?孩子没了,玉莲眼都哭肿了,她一向最喜欢小娃娃的。刘浩也哭,他偷着哭,被我见着了。铁打的汉子哭的跟个孩子一样,你说我还怎么去怪他?玉莲也跟我说,这事不怪刘浩,怪只怪她和那孩子没缘分。”
说到这冯爱国哽咽两声,“咱家玉莲多好的女娃啊,你说老天爷咋这么不长眼呢。大夫,大夫还说,以后玉莲有孩子就难了。我冯爱国疼了多少年的妹子呀,哭着跟我说,“哥,我可咋办啊?”我这心,我这心......”
郝春梅早就哭了起来,她也是想不通,小姑子这么好的人为啥就没有好报呢。“大夫原话这么说的?为啥要孩子就难了?玉莲得哭成啥样啊。”郝春梅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抹脸,她呼得站了起来,“当家的,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得去医院陪玉莲。这么大的事,刘浩一个粗脚粗脚的男人,我不放心。”
她火急火燎的,一刻也不能等。冯爱国拉住她,“你这性子就是急,去了也是白去,医院不让两个陪床,刘浩在那呢。明天,明天你再去。我和医院也说好了,明天咱俩去医院把玉莲接回家养身子。回了家,咱妈哪还能让刘浩进门,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小夫妻俩呆一起吧。”冯爱国看着粗枝大叶的,心却细。发生了这么个事大家都难受,但是只有玉莲和刘浩的难受是一样的,因为走了的那个娃娃,是他们俩的孩子呀。
穿堂风一吹,厨房的帘子被刮了起来,能看到墙边上缺了个口,若干碎石墙粉散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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