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0 源点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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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净如琉璃般的夜色中，雪花无声飘落。

刚泛黄的叶子不堪重负地被积雪压落枝头，发出簌簌轻响。细雪泼洒在树下如岩石般静止的身影上，黑色的作战服融入黑暗，战术目镜锁定远处耸立在夜幕之下的天守阁。

古老的山林如熟睡般沉寂，完美掩藏了精密布下的重重猎网，肃杀之气在林间悄然弥漫。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停在树林外的通信指挥车里，女人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回到控制台前，扫了眼监控摄像后，回答通讯器里传出的语气凝重的询问。她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按下摆在一边的Q版信长造型的随身音响，舒缓的乡村音乐泻出扩音器，在暖融融的空气中悠然流淌。

“……你又在工作时间听音乐了？”

“是啊。”女人供认不讳，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她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利用杯壁传来的热度温暖冰凉的手指，“不要那么紧张嘛。这次的计划很周全，相信沙耶酱和千代他们，没问题的。”

“……”

通讯器里沉默一阵后，再次响起男人一板一眼的声音，“但是工作时间不能做与工作无关的事，这是纪律。”

“是是，你真够啰嗦的。”

女人不耐烦地应着，然后关掉了通讯。

通讯的另一端，外围支援部队的队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在试图卸下一块压在身上无形的重石。

虽然对方嘴上答应，但他最后也没听到她关掉音乐，根据经验，显然又只是口头应付他。但他在意的本来就不在于此，刚刚的提醒只是随便另扯一个话题而已。

他在意的，其实是今天异乎寻常盘踞在心头的强烈不安。

诚如通讯中对方所言，作战计划很周全，负责执行的核心人员也是值得信赖的老手，理论上，不应该存在什么问题。

可当他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漆黑山影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那座山顶屹立的古老城堡，在白雪覆盖下泛着幽冷高远的光，仿佛伫立黑夜的天边之城。

传说中神的领域是凡人不该踏足的，被打扰的神明会让闯入者有去无回。

这样莫名的联想让他不禁毛骨悚然。他从不信什么没有根据的直觉，今夜却因这凭空而来的荒谬感觉，手心攥出一层冷汗。

突然，他听到远雷般的轰鸣仿佛从天边传来。

明亮的火光在那座天边之城上炸开，仿佛白骨的墙壁绽开明黄的花朵。队长蓦地握紧手中武器，重新打开耳机，正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冷静中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来了。”

黑色的人影被爆炸的气流推出窗口。他在空中拧转身体，手中双枪齐射，一连串的爆鸣声中，子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打空。

战术目镜中空无一物，这一轮射击似乎浪费了。然而黑衣的战士依然目光牢牢锁定预判的位置，弹夹脱落，新弹夹入枪，如同精密机械执行既定的输入指令般。机车的隆隆声这时从远处传来，哈雷Ghost2103型飞行摩托颇为豪迈地碾过天守阁的屋檐，如一颗流星般冲入高空，正接住空中的战士。

双枪再次齐射，密集的弹幕形成一片骤雨落向高空。两轮射击皆为盲射，这样的射击方式根本不像要击杀什么目标，更像在利用子弹形成一面阻拦的墙。他再次换弹，枪口抬起，诡异的一幕在这时就发生了。

吐出窗口的火舌突然被冻住了。白色的冰霜如同快速生长的霉菌般转眼包裹住明黄的火焰，形成艺术品般梦幻而又诡异的景象。一道透明的影子从火焰冻结的冰凌上轻盈飘落，像一片薄纱，又像一片雾气，被夜风温柔地舒展开。雷鸣般的枪声再次响起，第三轮射击发动了，子弹倾泻如雨，转瞬笼罩那道雾气般的影子！

影子已经在空中展开一道模糊的人形，它向前伸出了手，像是要触碰扑至面前的金属洪流。一道莹白的光幕从它的指尖水光般散开，一闪而逝。携带巨大动能的子弹突然停滞住了，晶莹的冰霜从弹头的最顶端蔓延，转眼间包裹住整个金属外壳。一颗颗冻结的子弹如星辰般悬停在空中，组成一片闪烁的星空。影子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星辰”，向着正不断飞驰向远处的摩托，如一道风般扑了过去。

“抓紧了！”

感到身后迅速逼来的如暴风雪降临般的灵压，驾驶摩托的骑手大喊。她按下车头上一排标志着危险颜色的按钮，接二连三的机关和武器被启动释放——金色的符文、捕猎的索网、淬毒的银质飞镖、闪烁着红点的迷你炸（防屏）弹……当一根炮管从摩托的后座椅下探出，并发射出一枚榴弹险些把战士掀翻时，他终于也维持不住山岩般的镇定，忍不住大吼起来，“这摩托到底怎么回事？！”

“装备部的最新杰作啊！那帮宅男得意着呢！”骑手在发动机的轰鸣与炮弹的爆炸声中高声回答，听兴奋的语气她好像也很欣赏这件“杰作”。

然而这样的火力压制依然无法阻止白影的追击，双方距离在不断缩短。摩托已落进森林，在树木间熟练穿梭就如在空旷的阔野畅通无阻般，速度丝毫不减。战士紧盯着后方紧追的白影携带着风雪不断逼近，所过之处大地冻结，树木覆上霜雪变作冰雕，一切活物失去生命迹象，被白色的死亡吞没。他更换子弹，在摩托剧烈的颠簸与摇晃中举枪的手臂稳如磐石，瞄准已进入一定距离的白影，扣动扳机。

红色的信号弹尖啸一声发射出去，在夜色中划过一道灼亮的红光。战士计算着时间与距离，接着射出第二枚、第三枚……五枚信号弹以不同的快慢速度发射完毕。他边换回正常的钢芯弹，边大声问，“还有多远？”

“快了，800米！”

“那东西要追上来了，800米未必能赶得过去。”说话间战士开枪阻击，“还有没有重火力能挡一下？”

“有的，还有一样！”

骑手回答着，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如瀑的长发飘洒进风里。她在飞驰的摩托上站起身，修长窈窕的身子像一棵迎风的新柳，伸长的手臂如抽条柳枝般，将手中的头盔向身后猛地掷去！

头盔闪烁着可疑的红点飞过半空，紧接轰然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转眼将白影吞没！

“……”战士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呆滞半晌后，才以拔高了八个音调的失真声音咆哮起来，“他们居然把你的头盔改成了炸（防屏）弹？！你居然脑袋上一直顶着颗炸（防屏）弹？！！！”

“准备跳车！”骑手大吼，完全没有理他的质问。

战士在骑手命令的瞬间就毫无迟疑地打空最后一梭子弹，紧接跳下摩托，就地连续翻滚卸掉身上的冲力。被刚刚的头盔炸（防屏）弹阻拦的白影已经冲出火光。它仿佛被凡人惹怒的冬之神灵，身后跟随着铺天的风雪，呼啸着向继续奔逃的摩托追杀过去。已经没有碍事的武器机关阻挡它了，转眼之间它与摩托已几乎近在咫尺。

骑手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况。刺骨的寒风已开始冻结她飞扬在风中的发梢，她却只是冷静地将油门踩到最大，专注前方的目标。终于，在冰雪的魔爪紧贴在她身后的最后时刻，摩托冲出了森林，犹如一匹嘶鸣的烈马般腾向空中，冲进一片开阔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