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动手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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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早慧的孩子……总是需要更用心地招待的。
一个上午过去了，妖狐陷入了呆滞之中。
小客人端坐在他的对面，正翻动着他找出来的书本，听着他弹奏的琴曲，喝着他泡好的花茶。
唯有在他主动搭话的时候，对方才敷衍地“嗯”“啊”几声，一张小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妖狐不禁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他有些惊恐地想到:这样下去，真的能看到对方动容的模样吗？真的能保留住她最美丽的瞬间吗？
真那样的话——绝对、绝对会成为他情场上最大的一次失败!
急躁不安的妖怪猛地站了起来。
在女孩瞪大的眼睛里，妖怪咧嘴一笑，尖尖的獠牙从唇边露出。
“姬君……”
咧开的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妖狐款款说道:“小生还有些收藏品，想要请您品鉴，请随小生来吧。”
女孩定定地注视着他，眼瞳就像黑曜石般深冷。
她拂了拂蓝紫色的衣摆，将书卷往旁边一堆，才娴雅而优美地站了起来。足上仅着纱绣的白袜，踏着光滑的竹垫，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妖狐在心里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赞叹。
不愧是大家族的小姐，明明摆着那样一副冷脸，还不忘记风度呢。
宽敞的书房内，四面都装了高大的木质书架。架子上方，堆叠着一摞摞精美的卷轴。
“画？”
环顾着四周，女孩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问道。她的目光在木架里的一个个卷轴上跃动着，仿佛飞舞的蝴蝶，牵引着妖怪的心神。
“是的,这都是小生亲自为……亲自画的。”
妖狐一时嘴快，差点说出“为所有命定之人画的”，幸好在紧要关头硬生生转过了话头。
他用心地听着女孩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啊，真是敏锐的孩子……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
感受女孩态度的微妙转变，妖狐激动得耳朵都要炸出来了。
他忙压抑住乱窜的妖力，更加殷勤地询问道:“姬君，您想要看一看小生的作品么？要看哪一卷？小生为您去取。”
女孩的却比他所期待的更加急迫。甚至不待他说完，她便伸长了细细的手臂，一连抽出好几个卷轴，飞快地展开了。
瞬间，她的呼吸完全停滞了。
“……这都是你画的？!”
孩子扬起苍白的小脸，乌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持卷的手臂明显地颤抖起来。
妖狐紧张地注视着她发抖的手，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自己的得意作品。
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他看了一眼画卷里的美丽少女，心里嘀咕着: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女孩拿在手中的、以及铺在桌面上的几幅画卷，全部画着外表稚美的少女:有的手执酒杯，明丽动人;有的垂首嗅花，娇羞堪怜;有的拍手欢笑，懵懂可爱……
无一例外的是，她们全都没有到及笄的年纪。
可是，除了有些画面上溅了些血迹之外，妖狐自认为并没有其他出格的地方。
怎么就把这个聪慧早熟的大小姐，吓成了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比刚刚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要美丽多了。
妖狐满意地笑了起来，浑身的妖力开始暴涨。正午的阳光穿过竹帘，在青年的身后，投下了尖耳长尾的兽类虚影!
他探出了尖锐的指爪。
女孩抬起了幽黑的眼睛。
妖狐攻势蓦然一滞，悚然而惊!
面前的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唯有纯粹的黑暗。阴冷幽冶的色泽，侵染了女童的整个眼球，再也不复之前的明亮和灵动。
这不是人，这是鬼!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一个纯净的孩子，转瞬间堕落成了邪恶的鬼物？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跟着他来到这里的，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鬼？!
“鬼”丢开卷轴，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叫，手中利光闪动，恶狠狠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狰狞的虚影猛地扑了过来!
覆盖着整个京都的结界，顿时猛烈地波动了许久，明灭不定的脆弱微光，预示着它岌岌可危的现状。
数百名阴阳师们齐齐仰头，望着高空中的蛇形虚影，不自禁地流露出愤恨和恐惧之情。
“该怎么办……？”
“京都真的要撑不住了吗？!”
“没想到，第一个沦陷的，居然是这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但这一刻，所有阴阳师的心思都是共通的。
他们理解其他人的痛苦，因为那同样是自己的痛苦!
平安京——数百年前，桓武天皇为了避开冤魂的报复，迁都到了这里。
数百年后的今天，却连这寓意和平安乐的美丽都城，也要陷入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狱之中了吗……
甚至有些阴阳师的嗓子里，已经控制不住地逸出了悲哀的泣音。
人的力量，多么无力、无助、无望啊。
却不能后退。
因为身后是皇朝，是家族，是举国的命运。
“呲——”
隐隐有刺耳的碎裂之音，从囚困京都的夜色里涌现出来。
所有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这时，却有一道稳定沉着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遥遥响起。
“诸位，请再坚持一会儿。”
人群之中，白色狩衣的年轻人缓缓走出，对竭力维持结界的阴阳师们沉声说道。这人身姿挺拔，面容沉静，大部分在场的阴阳师都认识他——
安倍晴明，当世最具天资的术士，阴阳头的得意弟子，阴阳界当之无愧的引领之人。
他的身后，红衣的女孩沉默地跟随，怀中紧紧抱着一柄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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