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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武是武汉一名公交司机,开了一辈子车,都在按照预定路线兜兜转转。2011年8月,打算安享晚年的她,却被查患上了重型丙肝,手术后效果差,卧床休养方能续命。身边病友一个接一个去世,她心中那深藏多年的“诗和远方”的愿望被唤醒,“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这一次,61岁的她不顾一切地选择了出发!就是死也要死在路上!我要去最难以抵达、最接近天际的西藏!
如今3年过去了,她去西藏了吗?她的病又怎样了?请看这对新时代老夫妻的故事。
风风火火的老司机倒下了,说好的诗和远方呢?
“把饭菜拿走,我不吃!”2011年10月的一天,躺在硚口区中山医院301号病室的陈爱武朝丈夫汪东升大发脾气。“这是我今天一大早到长江边买的黄花鱼,很有营养,你要多吃,才有力气跟疾病作斗争。”老伴汪东升说话慢悠悠。说着,丈夫又舀了一勺汤喂到陈爱武面前,她勉强喝下这一口,就再也不喝了。瞥见不善言辞的丈夫悄悄转过脸抹了抹眼睛,低着头收拾好饭盒默默走出病房,陈爱武心中更加难受,看着身边空了的病床,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爱武1952年出生于武汉。1970年,本是汽车修理工的陈爱武,因性格泼辣、修理技术好被选为司机,先后开过长途大客车和公交车。1975年陈爱武结婚,婚后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跑长途的她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但每次遇到再美的风景都不能分神,最多是走马观花。她多次准备专门旅游,却一直没成行。
1997年,陈爱武从原单位退休,被返聘到武汉市公交公司开公交车。她每天按着固定的路线一圈又一圈地跑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接送乘客。2008年武汉大雪灾,56岁的她在402路车队上班,在结了一寸厚冰的长江一桥和江汉桥上开车,她精湛的车技引来了《楚天都市报》的独家采访,记者称她为“冰雪玫瑰”。在武汉硚口区的李家小巷,陈爱武一家过着平凡而又温馨的生活。女儿们陆续出嫁,每当女儿女婿回家,小小的屋子笑声萦绕。
这时,命运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击,打碎了这家人幸福宁静的生活。2011年,陈爱武被查出患了重型丙肝,且是7次方(医学术语,重症的意思)。这种疾病一经查出,接着就是肝坏死,肝硬化,肝腹水,如果不加以有效及时的治疗和干预,死亡率很高……自己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可能得这样的病?她脑袋“轰”一声,栽倒在医生的办公桌前。等醒来之后,陈爱武嚎啕大哭:“老汪,我没希望了!”汪东升安慰她说医学进步了,有病就治,但陈爱武情绪十分低落。女儿们赶到家里安慰母亲,也没什么效果。病来如山倒,加上沉重的心理负担,2011年9月,陈爱武住进了硚口区中山医院301病房。两个女儿都在外企上班,请假
较难,只能下班后和周末来看望,平时都是汪东升守着。医生根据陈爱武的病情制定了一年期的干扰素治疗方案,一星期4针,一年48针。打干扰素比化疗还痛苦,浑身疼痛,还掉头发。陈爱武住院时是110斤,一个月后只有70斤了,走路都要拄拐杖。
汪东升心急如焚,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妻子做好吃的。为了让妻子吃上健康环保的蔬菜,他打听到周围几个小区有居民在楼顶种菜自己吃,他便找到人家求别人卖菜给他;听说鳖养身体,他便从农民手里买野生的鳖,炖三四个小时送到医院。
尽管女儿们时常相伴,老伴悉心照顾,但陈爱武整个人还是毫无生气。注射抗干扰素后的陈爱武浑身疼,整宿睡不好,身体越来越弱,后来上厕所都要扶墙一步步蹭着走。几个月时间里,他们301病房里朝夕相处的两个病友一个接一个去世了,原来还略显拥挤的病房只剩下陈爱武。望着空落落的床铺,陈爱武的心跌到了谷底,她放弃了抵抗,接连两天不吃一口饭,汪东升急得不行,喊来女儿们相劝,可她一句都听不进去。护士照例来给她打病毒干扰素,她一把推开她的手,“没用的,老秦(以前的病友,化名)打了70多针,还不是走了?”汪东升上前扶住她说:“爱武,不要这样,干扰素打到体内你就会好,听护士的话。”陈爱武说:“那不过是骗自己,不会好的,她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爱武拒绝接受治疗,执意要出院,病情进一步恶化。女儿女婿轮番相劝都无效。平日喜欢读书的大女婿给她买来一本书,书名是《康复是一场旅行》,大女婿说:“妈妈目前是心理崩溃了,看书可以帮助她平静下来。”果然书中内容让她深受感动。一天傍晚,一轮又大又红的夕阳挂在天边,病房里被照得透亮,陈爱武看得出了神,她握住老伴的手说:“你看多美的夕阳。其实我们就像它一样,离落山不远了,可你看它此刻多灿烂,我也要像它一样,不要黯然离开。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从年轻时起,我一直有个远行看风景的梦想,你能陪我一起去实现这最后的心愿吗?”
看着妻子期待的眼神,汪东升点头答应了。他希望妻子生有所恋,这样她才有对抗病魔的动力。第二天,陈爱武把一家人召集在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一直有个梦想,开着车去看最美的风景,我要去西藏一趟!”
敢陪你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儿女们听完面面相觑。自驾去西藏?子女们极力反对,轮番轰炸,“医生说了,您最好是卧床休息,哪能经受长途旅行的劳顿?”“您都60的人了,还病着,去什么西藏?”女儿们坚决不同意。陈爱武把求助的目光望向老伴,关键时候汪东升说:“你妈妈向我保证了,她会好好配合医生治疗,等病情稳定了,我再陪她去!”
过了几天,思前想后的女儿们同意了,条件是必须保证安全,而且病情好转了才能出发。得到了丈夫的承诺和女儿的支持,陈爱武有了盼头,吃多了,精神好了,身体反而不那么虚弱了。一天,她起来上厕所,汪东升照例上前一步要扶她,陈爱武摆摆手说,“老汪,别扶我,我行!不然怎么上西藏啊?”心心念念的西藏,让她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2013年2月,打完了36针抗病毒干扰素后,陈爱武离开住了一年多的医院。临出院,她的主治医生说,“暂时控制了病情,但也有可能会随时发作,要注意休息,后期配合治疗,一年后再来做检测。”陈爱武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走出医院。她想,如果生命只剩下100天,她要把这100天过好。
回到家,她和老伴开始筹备西藏之行的装备。首先是买车,女儿们建议买四轮驱动的越野,但看了几回车展,陈爱武拍板买了一辆两轮驱动的国产柴油越野车,才花了75万。她的理由是,国产车性价比高,一辆车的80%功能都是无用的,最大价值在于使用者。她深信她这个老司机开一辆两驱的越野能应付一切路况。汪东升一辈子没摸过方向盘,但他奢侈一把,买了一台高级索尼相机,说:“你负责开车,我就负责照下沿途风景吧。”为了备足体力,陈爱武每天沿着江边散步,她对老伴说,“在外面,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两个老人一边吃藏红花准备,一边兴冲冲的着手报团,打算跟团自驾。可人家一听她年龄超60岁,还出院不久,连连摆手。陈爱武心灰意冷,她说:“全中国60岁的老人何止我俩?我们老年人就不该有自己的生活吗?我就不信了!不让我报团,我独自上路!”汪东升积极准备出发用品,以实际行动支持她。女儿女婿为父母购买了户外保险,但仍不放心,要他们情况不对立刻返程。
2013年7月18日,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他们穿上冲锋衣,带上牧羊犬“小多多”出发了。后备箱装了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汪东升准备的,车载饭锅、香肠、泡菜、小桌子……经湖南穿贵州、云南,一路路况好,陈爱武开得飞快,汪东升叮嘱她开慢点,不时问她要不要休息。陈爱武笑着说:“我开公交的时候,大伙儿都叫我‘老飞机’!这路况没问题!”听着妻子爽朗的笑声,汪东升有种错觉,往日那个风风火火的妻子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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