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相愿最后的结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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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相愿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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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乃是大齐，最后的落脚点。

信都城外，一片荒芜，枯草蔓延缭绕着残垣断壁，想在这乱世之中，成王败寇，又有哪里可真正算得上是栖身之所。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向来盛世的金砖银瓦，都是由乱世的累累白骨所驻成。天下大一统乃是时势所趋，尉相愿明白，可是他不甘心。

信都城外，马蹄声飞溅，满天黄沙激扬起，遮住了原本就昏暗的阳光。

尉相愿勒住马绳，望着黑压压一片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的周军。

临行前广宁王高孝珩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相愿”，他说，“这是挽救齐国至关重要的一战了。“

其实他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全天下都知道，齐国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苟延残喘，周国最终会统一齐国，甚至一统天下。而他们这些为国而战不愿降周的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勒紧了马绳，群蹄缭乱，扬起一阵如末日般的悲鸣。

他看清了坐在周军前骑高高在上一身玄黑亮甲之人，泛着银光的马槊带着令人生畏的敬意，那是周国大将宇文宪。

那些年，他跟随殿下出生入死，入阵退周时曾见过他，或者说远远望过，全然不像如今这么近地看过他，近到甚至能看清他黑色盔甲上大气的文理，甚至能看到高耸的马槊上锻炼的纹路。

他记得殿下曾经说过，宇文宪这人，十分狡猾难缠，是个将才。

他记得殿下曾以一己之力逼退过宇文宪，那时他想只要有殿下在，周军又算什么呢。

尉迟迥都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小将宇文宪。

粗糙沙砾般的风刮扯着尉相愿的脸，苍白色的卷云铺天盖地而来，他看着眼前之人全然不复当年狼狈的样子。

原来，才不过几年，却早就风水轮流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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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相愿！我认识你！”那匹黑色高马之上的人开口道，像是一道惊雷，句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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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殿下说过，宇文宪，是个很好的对手，他高长恭能和他同台较量，实属三生有幸。

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孤高寡人的王者，又有几人能够有幸可得和自己一较高下的对手，高长恭有幸，他宇文宪亦是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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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相愿！我知道你真心忠诚的只有高长恭！你又何必效忠广宁王？！可高长恭已经死了！你这无谓的挣扎做了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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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相愿低着头，残破的甲胄凌冽的狂风，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眸，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握在手心的马绳揉得更加紧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依旧忠心于齐国皇室，那个荒淫无度的君主，真的值得自己如此效忠嘛？

若说广宁王高孝珩忠于齐国是因为他乃高家宗室，可他尉相愿什么都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和殿下相遇的那天，恍若时光如昨。

“你叫尉相愿？何方人士？”

“代人，我哥是哪个领兵一方的尉相愿，我父亲，曾经和高祖一起征战过天下。”

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自家兄长要差，所谓的相贵不过是从小到大一直加在自己头上的挂名的榜样而已，他尉相贵做得到的，他尉相愿自然要做得更好。

“那你可有想过和他们过一样的生活？出生入死建功立业？若是你无处可去，便来我帐下吧。”

那天的殿下，卸了布满尘砂的铠甲，一袭白衣，声音清澈明净，像极了相愿追求了一生的梦想。

自从那天起，自始至终他只是想好好跟随侍奉兰陵殿下，只是兰陵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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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心侍奉的兰陵王殿下已经死了，我敬他为英雄，他为齐国奉尽了一生，他最后又是怎样的下场！尉相愿！你不会不知道的！你心知肚明，何不归顺我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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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说得没错，他到底为何要为这样的一个王朝苟延残喘至今。

世人大都以为，周国对他有着杀父之仇，可是家国大义面前，家仇又算何。

其实他只是因为，因为这是殿下为之尽忠一生的国家，是殿下想要守护的国家。如今心愿未了他却已经不在了，相愿只能替他守护着，相愿要替他守着，哪怕如今看来不过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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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已经死了！尉相愿！你何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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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愿记得那时候殿下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一击戈下，如清潋昙花绽放与千军万马之中。

他是大齐的希望！

相愿记得，褪却将军一生荣华的殿下不过是个温柔和顺的男子，一如公子如玉世无双。偶尔得了好吃的瓜果便会分他一半，偶尔侍从偷懒了他也不会生气，反而让他好好休息，偶尔属下有心结他也会及时化解。

这样的将军，值得尉相愿跟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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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已经死了！杀了他的不是周军！是高纬那个混蛋！尉相愿！你不想为高长恭报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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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相愿记得，为明哲保身，不得不收敛光芒，壮志难酬的殿下。

那天他屈膝坐在他身边，将平生志向托盘而出，尉相愿是他的心腹，亦是他的知心人。他讲过金墉城下的冒险入阵，讲过齐主猜疑之心，讲到情深处不觉落下两滴清泪。

他说，“大哥孝琬皆因此而死，相愿，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我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知道殿下为保存自己姓性命不惜改了自己的名字，恭敬肃穆，一心侍主，而不是原本高高在上的王者之瓘。

他知道殿下甚至不惜借用贪财受贿来洗去齐主对他的猜忌，哪怕他本是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十分清心寡欲之人。他知道殿下拿着贪来的钱财救济了很多人，怕人不接受还特地以借款的名义。其实他从未想过拿回来，他说与其白白放着，不如给予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最后不过一袖清风，一盆篝火，燃尽了往昔旧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