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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传我三姐姐进府向我请安，每个姐妹我都要见一见。”六娘抿一抿嘴：“人多了，大家就不会想来想去。九娘的事情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云竹一同应了。
随后几日六娘的确是这样做的。
她本来也不愿意麻烦，但谁知道九娘会闹起来。她不得不更加小心了。
姐妹们陪着说话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办法，只是她的这些姐妹都没有个贴心的。三娘的靠山许氏病死后，她那穷困潦倒的丈夫就没人帮衬了，日子并不好过。四娘在幽州将军府里做妾，被其余的妾室们挤兑地苦不堪言，想回来给六娘磕头的请求也没有被正室应允。七娘和十娘几个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真是个无聊的办法。
好在大家过来给六娘请安，都是抱着要奉承六娘来沾一点点恩典的，言语间自然极尽恭敬讨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人费心捧着本身就是个乐子。
只是在距离回宫的日子还剩三天的时候，宫里头送赏赐的人顺带着送来一道圣旨。
陈清在旨意中提及，六宫无主，万事不能周全。另有太后寿辰将至，还望皇后及早回宫。
“母后的生辰不是在十月份么？现在准备也太早了吧？”
六娘疑惑地望着传旨宦官。
“娘娘，早些回去预备着也好。”对方施礼笑道：“您不在宫里，许多事儿都无人做主……”
六娘几不可见地皱一皱眉头。
她不知道陈清又想起哪一出了，急火火地催着她回去。她在宁国府里过得挺好，如果不来烦她的话。
“本宫知道了。”她点点头：“你回去复命吧。”
宦官恭敬退下了，六娘心绪烦躁地喊来女官们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再怎样不情愿，她还是在第二日一早就起驾回宫。宫中早有御前宦官在宣武门前迎接，凤辇在门前停了一停，下头宦官们就道：“请娘娘去乾清宫面圣吧！”
六娘还带着些晨起的困倦。她阖一阖眼睑，自己撩开了帘子朝外头道：“皇上下朝了吗？”
“还没，一会儿就下了。”领头的宦官躬身上来侍立在凤辇左侧，回话道：“皇上请娘娘先到南书房里稍候。娘娘随行的物件儿已经传了尚宫局的粗使们，另外给您送去凤坤宫里。”
六娘点点头：“你们办事倒是妥帖。那就走吧。”又把帘子放下了。宫里头若有若无的栀子花的香气一点点地渗进来，甜腻的味道越发令人困倦。六娘暗道：一回来就犯困，可见还是自己娘家好。
不多时凤辇直接进了乾清宫，这里头栀子的味儿就越发浅了，后头的南书房的院子里则点着檀香。六娘下轿，四周四个御前侍卫上来搀扶，前头两位女官引路开门。南书房六娘不是第一次进来，倒是第一次单独进来。
宦官们伺候着她歇在内室软榻上，一旁鎏金雕龙的桌案上头堆满了山一般的奏折。六娘道：“皇上一贯这样吗？我上次过来时还没有这么多。怎么也不知道摆放整齐？”
南书房里惯常伺候的是五品的大宦官魏诚。他的脊背有些伛偻了，上来笑道：“都是奴才们的不是。皇上日理万机，有时候随手抽几本又放着了，不一会儿也就乱了。奴才们还收拾地不及。”
六娘遂笑：“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收拾了，他自个儿又要这样了。你们说不动他，我来说吧。”说着站起来随手拿一本折子，瞧一眼封面上的标注，放在一侧。
“按着日子给他摆就行，也不怎么费事。”六娘自个儿摆了几本。
魏诚和他的副手贺荣连忙上来帮忙。南书房是皇室重地，常人进都不能进的，平日里给皇帝伺候笔墨的就是他们这几个心腹宦官。
也因此有性子软弱些的帝王曾被宦官摆布，天下都进了宦官的口袋。
六娘看着他们排。魏诚这个人念书的功底薄，只知道将折子按着日期的顺序摆，丝毫不管折子本身的重要性；那贺荣倒是个颇通文墨的人，却也碍于自己只是副总管的身份，永远都是听从于魏诚的命令，绝不擅自改变魏诚排好的顺序。六娘在后头看了一会儿，心里便连连摇头。
都说皇位不好坐……陈清国事繁重，本就累得筋疲力尽了，他身边这几个伺候的人却也不能为他分忧。魏诚与贺荣这两人，一个是跟了陈清二十多年的老仆，一个是在血腥争储的夹缝中活下来、且还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帝心腹的人精。这俩人怎么可能连奏折的正确摆放都做不好？
这当然是他们自保的手段罢了。
六娘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命令道：“那一本是户部调集粮草的请示，既紧急又重要，应该摆在前头。”
魏诚和贺荣两人皆是一愣。随即，还是年轻些的贺荣先回了神，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是。”一壁连忙照着做。
又摆了几本，六娘又道：“那本是刘翰林对科举制度的建议，也应该放在前头。皇上近来正看重这些事儿呢。”
“还是娘娘博学广识，奴才们是不如的。”魏诚跟着逢迎道：“娘娘您再看这一本怎么办？这上头写着‘农户渠车’什么的，奴才看不懂。”
六娘伸手捞过来瞧，只见是工部将新改良的灌溉水车推广至全国的请奏。她看着封皮，皱起眉头道：“这个，先按着日子放吧。农具的改良年年都有，只是到底重不重要，还要看改的什么。”
六部每年都有政绩考核，对工部来说，他们所关注的事情大到运河的修建，小到到器皿的使用。有时候是他们真想出好点子了，有时候就是凑数的。
点子差总比不作为要好。
只看封皮不看内容的话，根本不知道这本折子有没有价值。
六娘对此有些为难。身为皇后她能查看这些折子的封皮已经是极大的特权了。再翻开看里头的东西，她没这个胆子。
只是正在这时，前头倒是传来陈清浑厚的声色：“皇后回来了么？唔，皇后已经在里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