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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哑巴的医疗费问题,最先经过好心人的大力捐献,已经解决了大部分。有备而来的高小妹又预付了三万元,老哑巴的医疗费有了着落。村委会请了个专业的护工帮忙照顾老哑巴,王方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他回到家里,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一夜。以后让他去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照顾病人,别说每天两百元,那怕是二千元,他也绝对不去干。
第二天上午,高小妹给他打了电话,说想跟他见个面,吃个饭,顺便了解一下哑巴的情况。于是,王方便驱车去了市区的傍海大酒店。
从他跨入酒店大堂的那一刻起,高小妹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高大的王生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裤,一双白色的休闲鞋,显得神采奕奕,气宇轩昂。他的五官,虽然说不上别致,但是很对称,也很耐看。尤其是脸上南方人少有的高挺的鼻梁,更是让他显得英俊潇洒,与众不同。这形像,似曾相识。高小妹摇了摇了,人老了,难免会出现一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年轻人倒是有点不管不顾,高小妹身边的女儿高倩倩,一看到王方走了进来,便大声的嚷嚷道:“妈妈,你看他,是不是跟我两具哥哥都很相像?”高小妹有点不爽的示意她不要乱说,然后召呼王方过来坐下。
王方从他爷爷留下来的日记中,其实早就猜到了高小妹是他的姑姑。今天见了面,再仔细的揣摩,才真的发现高小妹母女两个,身上满是他们王家人的特征。比如身材高大,高鼻梁,浓眉毛。王方发现高小妹母女俩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只是彼此之间还不太熟悉,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在她们对面坐下,并向她们俩个问好。
高小妹首先向王方表示感谢,说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发现生病的老哑巴,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哑巴一面了。道谢之后,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了一个红包,交给王方作为这段日子辛苦的酬劳。王方推辞了两下,便自自然然的收下了。这两个星期照顾老哑巴,搞得他身心交瘁,收个红包也不为过,况且他自认高小妹是他姑姑。他们这一代人,能吃苦,能理解别人,也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
他们吃的是自助餐,在茶水给端上来以后,便先后起了身去取各自喜欢的早点。当高小妹母女两个离开餐桌时,王方清楚的看到了她们的小腿部分,跟他们王家人一样,都是粗粗大大的。他心里有了底,看来爷爷日记里写的并没有错,高家的女儿高小妹确实是王家人。没多久,高小妹端着取食的盘子回来了,盘子里放的是一份海南粉。从她食用海南粉的动作中,王方发现她对海南粉的味道是那么的依恋。
了解了老哑巴生病的前因后果之后,高小妹提出要回三朋村看看,王方同意了。村委会把接待高小妹母女两个的任务交给了他,他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再说了,他也很乐意陪着这两个说不明,道不清的亲戚到处转转。于是,他们便离开酒店,直奔三朋村。
车到了雷神镇,高小妹便不愿意再坐车,她要走路回三朋村去。王方觉得有点不可理喻,但是还是把车停了下来,陪着她们母女两个慢慢的往前走。
雷神镇的景象,有了很大的改变。现在说他是镇子,其实已经很勉强,因为镇政府已经搬迁到三公里外的永都镇。菜市场,药店,酒楼,服装店也跟随着一块搬走的。总之,几十年的光阴过去,原来的繁华已经不复存在。当地的住户,有些搬去了永都镇,有些搬去了岛北市区。留守的,只有当地的原住民。正因为这样,它还是保留了它大部份的老模样。比如原有的街道还在,原有的炮楼也还在,原来的学堂也还在。镇子的街道也还是只有横竖两条,原先火山岩修筑的临街老房子保留了很多间。有些老房子由于没人打理,已经坍塌多半,剩下的木结构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好不凄凉。
高小妹围着炮楼慢慢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养父高长胜当初就曾经抱着她,在这坚不可摧,高大威严的炮楼周围打转,玩耍。炮楼周边的房屋,已经化做一片瓦砾,地上长满了灌木丛。有只老母鸡,带着它的一帮小鸡,就在瓦砾堆里觅食。高小妹看到这一幕,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吴小莲,情绪便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女儿高倩倩见状,赶紧过来搂着母亲安慰她。
原先的溢生堂药店不见了,它旁边的小巷也不见了。那里树起了一栋三层高的钢筋水泥楼房,暗灰色的楼面,了无生气的门窗,让它显得有点灰头灰脸。一楼的大厅里,有个老妇女正在给一个残疾少年洗澡。少年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似羞涩,似愤怒,又似伤心。老人陪伴着残疾少年,这样的景象最令人伤悲。他们三个便匆匆的走了过去。
高小妹原本的打算,是要好好的再吃几个油煎饼的。只是镇上已经没有人再煎油煎饼卖了,她这个愿望落了空。这让她有点失望,甚至有点恼愤。
穿过雷神镇,他们朝三朋村走去。高小妹一边走,一边跟两个年轻人讲述雷神镇当年的繁华。高倩倩对此兴趣索然,在她眼里,只看到了一个破旧,了无生气的小镇,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王方却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边听一边做起了记录。他写的村志,最是需要这种原始的资料来充实。
走了约一公里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叉路口,路两边的马樱丹花依然象当年那样灿烂的绽放着,那就是当年高小妹和老哑巴躲迷藏的地方。高小妹本想说说当年的意外事件,但是看到女儿正兴奋地对着路边的野花疯狂拍照,她便打断了倾诉的念头。过去的回忆是当事人心上沉甸甸的石头,可对于他人,却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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