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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还没露头，白钦便从宫里回来了。
只是他的眉头却没有松懈下来，坐在大堂不知想着什么。
“今日念儿有没有好好背书？”少许，他问了站在一旁的侍从。
“小少爷一大早就将老爷布置的学业做完了。”侍从细声道，将他进宫以及半夜找那个女人医治老夫人都一并说了。
“念儿进宫过？”白钦微微吃惊，他在宫里都没听说念儿进宫了，莫非是偷偷去的？
“他去宫里做什么？”
“小人不知。”
“下去吧。”
“是。”
一旁的烛火幽幽簇跃，照的他面容有些阴森。
白钦思索着今日在宫里与皇帝的密谈，他似乎话中有话。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一样的年轻。”语气干涩地带着羡慕。
看着床上鬓发有些微白，枯瘦病态的皇帝，白钦只能是沉默。
他才四十二啊！竟然变得如此老态！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谈。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咳咳！”虞帝猛咳了几声，等顺畅了些继续道，“白可…白可从没有…忘记你…”
白钦浑身一震，心里封存多年的名字再次被面前的人提起，竟然依旧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他颤抖着的手紧握成拳：“你…你说什么？”
虞帝如负释重地笑了笑：“当初…北番动乱，域荒攻打我国，气势汹汹。不到半月，接连攻下两城。我只得向大凉求助，以和亲之礼保我疆土。但绯帝并不纳妃，所以便由沈公的大公子沈世安迎娶。”
白钦没说话，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我喜欢白可，从一开始见她我就喜欢。她总是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举动吸引着我。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她念叨她唯一的哥哥时，眼中那种依恋仰慕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妹之情。”他停了一下喘了口气，苦笑道，“即使后来我发现了她心里爱的人居然是她的亲哥哥！而你！居然也同样爱着她！我也从没想过报复她将她送去那么远和亲。”
虞帝眼神有些涣散迷茫：“那日，是她进了宫找我。她脸上的表情我至今都忘不掉，是多么深的绝望才让她呈现出一种灰白的状态。”
白钦呼吸一紧，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嗓子发干：“那日…是什么时候…”
“她十八岁生辰后的第二天！”
白钦犹如五雷轰顶，面色刷的就白了：“果然…果然！”
她知道了！
虞帝费力地抬眼看他：“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向我提出这个要求。我问了她许多遍，她依然不肯说。恰好，没有公主与沈世安年龄相当。于是我同意了她的请求，下旨封她为郡主送往大凉和亲。”
白钦突然疯了似的捶在他耳边，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问过他为什么要将白可送去和亲，可他闭口不谈，甚至将他逐出皇宫。
虞帝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她求我不要告诉你。后来我长姐虞仙儿居然求我下旨要嫁给你。她比你大六岁啊…我问过你的，而你居然同意了。”
白钦的手再次握了起来，有些颓废地低着头出神看着脚尖。
“后来…我时时派人去看她，记录着她的一点一滴。”
后面的，他自然更为清楚。
白可产下一子后血崩而亡，他连夜而赶，累死了三匹宝马，终于以最快的速度从北番赶到了大凉帝京。
白可留下的东西不多，他摸到了将军府的祠堂，白绸戚戚，鬼烛森然。
她的遗物，也全都保存在一个箱子里，放在灵台上。
他轻轻揭开棺，日思夜想的人儿安静地躺着，只是睡着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