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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扬扬的琴音顺着敞开的窗口传到殿门外,孝文帝长身玉立,神态平和地定在阶下,出色的面容在光束下更加英俊逼人。
“皇上……”散骑常侍李彪快步行到他身侧,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孝文帝抬手打断。
孝文帝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瞳眸一转不转地盯着前方。
李彪莫名地看他一眼,循着视线一起看向大殿,目光停了停,这才留意到四周如水般缓缓流过的琴声,要出口的话就那样顿了下来。
琴声委婉曲折,如山间清泉回环而来,绕过重重绵延山路久久不息。
就在此时,殿内的琴音忽然走低,随着潺潺而动的琴声,好像有蜿蜒的高山和碧绿的翠竹落入众人的眼眸,山中曲径通幽,绿竹立于山间,虽清瘦却依旧挺拔,风过不折,雨过不浊。
君子当如竹,高风亮节,坚韧不拔。
丝竹之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那余韵荡气回肠,还绵绵不绝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在空旷的殿门外。
回荡在听者心中,声声不绝,良久未息。
云白在最后一段低婉的弦音过后停下了动作,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眼眸定定落在琴上,一言未发。
冯氏看着她的轻抚琴弦的动作,缓声道:“君子如竹,有气有节,宁折不弯,云白丫头的父亲当得上一句品行高洁。”
殿中余音犹在,周围的空气带着淡淡檀香的气味,四散的琴音里,云白不知不觉回想起了年少时在豫章的那段时光。
她年幼丧母,从小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虽然家中没有滔天权势,但因资产丰厚,她和父亲生活的倒也算得上清闲自在。
后来父亲开馆聚徒,她也开始追随父亲修习诗书,最常听父亲提起的便是克己复礼,仁在其中,可是他做了几十年君子,活到最后恐怕没有想过,他最疼爱的女儿会被他曾经施舍帮扶过的同族践踏欺侮。
什么是君子,君子深谙宽宥仁恕之道,为人为臣睿智清正,既遵守原则又不过刚易折。
这样想来,父亲似乎只能算是庸人自扰的俗人,并不能赞他一句君子。
“太皇太后过奖,奴婢的父亲只是山野里略通诗书的教书先生,当不起您如此盛赞。”
“听琴曲而知人心,孤虽不太懂雅乐,但懂得人心。”冯氏站起身,扫过华丽宫殿的一景一物,眸中升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厌倦。“若是能志趣高雅为人敬仰地走一辈子,谁又愿意让人唾弃鄙夷度过一生呢?左不过是命罢了。”
这一句话隐含深意,云白有些明了,却也没有多说。
冯氏早年间和丈夫感情甚笃,后来先帝宠爱李氏贵人而忽视冯氏,她多年苦心经营才得以保全地位,后来几位男宠,几段感情,想来冯氏今日再回想起文成帝,也应不再复当年初见时的女儿情由了吧。
云白站起身走到冯氏身侧,“太皇太后说的是。”
有两声轻微的扣门响动传来,冯氏对外应了一声,陆云立刻开门走了进来:“太皇太后,皇上来了。”
冯氏眸光带过云白,神情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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