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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来也奇怪,从镇子里往后山方向望去,确实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山峰,上面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但一入后山却有了“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失之感,林纾毫无方向地走着,却误打误撞来到了邙山脚下。
事实上,邙山确实如如意嫂所说,乃镇压异族之地,也代表了被封印的自然力量,但又因为是神族所在,自然有人守护,当林纾闯进来时,那些充当护卫的葛藤便集结起来,紧随林纾身后。
“真奇怪,这路刚刚看着还可以通往山顶的,怎么越走越窄,这葛藤也越来越密了。”林纾自言自语着,也没留意越缠越紧的葛藤,突然脚下的葛藤就快速游动起来,林纾一下就摔到了葛藤丛中,没想到这葛藤竟带着利刺,林纾下意识地往旁边翻滚一不小心就从小路上摔了下去,幸亏撞到了一块石碑才得以停下。
林纾的裤子、衣服、手臂都有划痕,腰部因为撞到了石碑也有些疼痛,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脚竟然崴到了。抬头往上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掉下来的,这个地方仿佛杂草掩护下的小小盆地,根本没有人会发现,得赶紧打电话求救才是,可是手机去哪了?林纾这才想起来,根本就没带手机。
这下只能靠自己了,林纾想借撞到自己的石碑起身,却无意触碰到了碑文。林纾原以为这只是块石头,却没想到还有碑文,她坐直身子拨开石碑上的杂草,只见石碑的上方正中刻着六芒星,中间赫然刻着鲜红的“满阶红”三个字。
看到“满阶红”三个字的时候,林纾像被触电了一般往后挪了一步,这不是害怕,而是难以置信。
满阶红是和瑛姑一起为自己保驾护航的人,那年的继位仪式上,在最后关头这位比自己大些的姐姐为了保护族人也死在了阴危江的手上,可刻有她名字的墓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如果满阶红在这里,那瑛姑也一定在这里。林纾忍着泪水,忍着疼痛站起来,她终于看见了,看见了那一座座掩饰在荒草之下,几近破碎的石碑。
满阶红、刘青、寒莹……一个个昔日熟悉的人如今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再见,终于,在这片荒芜的墓地尽头,林纾看见了刻有瑛姑名字的石碑,林纾痛苦地跪下,用手抚摸着石碑,回忆着这名叫做兰瑛的女子如何陪伴自己,如何帮助自己,如何陪伴自己,只是在这如今最难的关头,林纾有的只是自己。
看着周围的数百座墓碑,压抑了二十多年的话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了:“对不起,我走得太快了,从乐正国的寿春城到这里,我只用了二十三年,而你们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终于再见到了,你们却连一句谢谢都听不到了。”
在寿春城的三百年里,林纾有过因为不刻苦修炼而别瑛姑责骂的委屈,有过因为争吵和姐妹们留下的不愉快,也有过大家欢聚一堂畅想未来的幸福……。但不管是委屈,不愉快还是幸福,都抵不上最后的那一天,众人为保护自己离开而奋战到底的尽心尽力,和眼看着大家倒下却无能为力的歉疚。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但我很尽力地想要为你们报仇。”那一刻,林纾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坚强和骄傲,放肆大哭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不要做邙族之王,我想要你们都回来,我们离开寿春城,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来一次,我好好练功,不任性不吵闹,就这样重来一次不行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纾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果邙族真是神的后代,那为什么那么多个夜晚的虔心祈祷,都不能实现?或许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那些真真实实存在的悲伤是真的。
人生的无数时刻,我们和林纾一样希望时间能够重来一次,我们就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正因为时间无法重来,这才是前进的意义。而曾经那些遗憾或许伤人或许永远都忘不掉,但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那些也算值得了吧,就算是对自己值得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纾一直趴在瑛姑的墓碑上,她多想再见她一次,如果见不到,那就把泪水流干,让它们浸透这石碑,让它们和瑛姑常相伴。
“是,是林纾吗?”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林纾立刻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也很迅速地将石碑上的杂草铺平,一转头就看见背着背篓的卓星灿。
“还真是你啊,我以为我看错了,不过真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林树犹豫了一下,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为了这座山而来:“我从阳台往这望,觉得景色不错,想乘黄昏来这走走,却不小心迷路了,手机也没有带。”
卓星灿上下打量着林纾,才发现林纾被葛藤割伤了便着急地走过去:“哎呀,你男朋友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你没事吧?”
看着卓星灿关切的眼神,林纾反而心生歉疚:“竟然还要你费心真是不好意思,韩沉他,他有事不能陪我来。”
卓星灿也挨着石碑坐了下来:“你看我来这地方可是做了很大的预防工作。”他指指脚下的橡胶长靴又说道:“镇里的人一般不上这座山,要上山也一定做好准备工作,不然准被这里的葛藤咬死。”
“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葛藤,不过这山里阴风阵阵的,确实瘆得慌。”林纾细想又觉得不对:“可你明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还来这儿呢?”
“是给如意嫂的孩子月牙采草药呢。”
“到这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见到过这个叫月牙的孩子。”
“她被送到医院治疗了,咳嗽是天生的毛病,治不好只能缓解症状。”
“可以让青鸟试一试,从前她就精通医术。”
“青鸟?”
“哦,就是翎羽。”林纾忙解释。
卓星灿赞同地点了点头:“为了月牙,吉祥叔他们没少操心,只希望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他们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一定会的,只要尽力就一定能成功。”
卓星灿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有些可怕:“要不是远远地看见这里有人我才不会过来呢,看着就像墓地。”
“怎,怎么会呢,只是太久没人来了,所以才显得破败不堪。”
“诶,对了对了,你听过这座山的传说没有?”
“什么传说?”
“这座山叫邙山,因为坐落于北方所以又称北邙。相传在上古时期,它面朝南国,你听过南国这个国家吗?”
林纾微笑着摇摇头,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南国呢,南国是邙族存在的标志啊,即使委身于乐正国,林纾等人也从来不敢忘自己是南国人,是邙族人。
“南国就是一个创立于远古时期,流传了几千年的国家,不过在一千多年前就神秘消失了,当然这是野史记载的,也不是我要讲的重点。重点是,这座邙山是南国人死后的葬身之所,所以镇里的人都不敢接近这里,又因为镇压了一个异族,就更没有人愿意来了。”
“那你对南国了解多少?对那个异族又了解多少?”林纾假装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啊,说不定这里真的有南国亡灵,否则怎么能镇压住那个大恶人。”
林纾被卓星灿这句小孩子似的话逗乐了,但一笑腹部就隐隐作痛。
“哎呀,光顾着跟你聊天了,都忘了你还有伤,快快快赶紧下山吧,我看马上也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