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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宇皓自说完之后就一直在等着苏漫的回应,按正常的情况来说,苏漫应该是凉凉的假笑一声,“王爷过奖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反应,才符合苏漫不服软的性子。可从始至终苏漫都只是安静的坐着,也不曾看过他一眼,这样的情况,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向宇皓蹙眉,探究的目光在苏漫脸上流转几回,企图寻找出一丝破绽,奈何后者始终保持在不动如山的沉默,只得冷哼一声,转头加入了苏云和言月的对话之中。
苏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早在巷子里看到言辰的时候,从他身上的锦衣华服看就知道对方身份不俗,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当朝的二皇子,其实是什么身份都与她无关,苏漫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可不知为何,这个只和她相隔一个座位的人,却让她不由自主的安静,发自内心的不愿在对方面前出一点声音。也许是早前的那一幕让她有些尴尬不敢面对?可能是她自己脸皮薄以至于比当事人还害羞吧…。苏漫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楼下的优伶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声音虚幻缥缈,苏漫听得没有很真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脑放空,目光胶灼在桌上某一个点,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直至有人在桌子使劲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苏漫的手心被捏得有些生疼,她转头,有些不满的看着始作俑者,向宇皓瞥了她一眼,带了一丝威胁的口吻道:“不知王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竟不知道皖公主在同你说话么?”经向宇皓这么一提,苏漫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桌上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就连一直望着窗外的言辰也微微侧目,她面色微红,连忙对众人说道:“抱歉,今日这出戏唱得分外好听,听得忘神了,一时没察觉,让各位见笑了,”又转头看着言皖皖,真诚的跟对方道歉:“皖皖,对不起,刚刚是我走神了,没注意到你在同我讲话。”
这边一直在隐忍着笑意的言皖皖在听完苏漫的道歉之后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欢乐的笑道:“哎呀呀,漫儿我可真越来越喜欢你了,怎的你就这么可爱呢?你真的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就跟我道歉的,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那么客气,也就向宇皓那呆子才会这么较真,我反倒觉得刚刚漫儿出神的样子很是好看呢!”
“皖皖,不可对向王这般无礼。”一旁的言月出声说教了言皖皖一番,虽说是说教,言语中确实充满了宠溺,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想来平时也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言皖皖的。而后又转头对苏漫温和的笑:“这回湖州来的梨园确实戏唱得确为精妙,放眼望去,这大堂中的人也是听得十分的专注,向王妃听得出神也不为过,向王自不必如此介怀。”
向宇皓淡淡地的点头表示明白,一直未发话的苏云也开口随意点评了一番台上唱戏的戏子,这场小小的插曲就算这么过去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苏漫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与言皖皖的谈话中。言皖皖虽是公主出身,但却是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性情也是随了大皇子言月的温和有礼,又带了花季少女的天真烂漫,这样容易相处的人,让苏漫地心情由一开始的小心谨慎慢慢转为放松的状态,大抵言皖皖对苏漫也抱有十分的好感,愿意与之嬉戏玩闹,到最后两人几乎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几人完全进入专属二人的谈话中。这般情景,让被忽略的剩下几人既无奈又好笑。
“倒是没想到,皖皖和向王妃这么聊得来,皖皖虽乐于与人交谈,但像今日这般投入倒还是头一回呢。”言月手指绕着茶杯边缘转了几转,眼中笑意微浓。苏云望着此时正专注于聊天的苏漫的侧颜,带着宠溺的无奈微笑:“漫漫和皖公主年纪相仿,又同为女子,混在我们这男人堆中自然是比较相投的。但,做哥哥的能见到妹妹这么开心,心里也是开心的。想必殿下和我是一般心情。”“苏将军说得极是。”言月举起手中的茶杯,示意,两人轻轻碰杯,接着都默契的开始了其他的话题。
向宇皓偶尔会加入苏云和言月的谈话中,但基本上都是保持沉默,右边是突然变了样聊个不停的苏漫,前方是同样谈的热火朝天的苏云和言月二人。他有些无聊,转头望向同样保持沉默的言辰,有些诧异:“二皇子是心情不好么?这会怎得如此安静?”
闻言,言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淡淡地扫了一眼向宇皓,转而低头慢条斯理地抚着衣袖,漫不经心道:“现如今,安静不说话也要有原因的么?本皇子不过是乏了懒得动嘴罢了。”向宇皓脸上的笑容一凝,随之冷笑道:“众人皆知二皇子性情独特,这状态的突然改变自然是没什么还奇怪的。全随二皇子高兴。”这一番带了刺的嘲讽下来,言辰也不恼,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不悠闲的模样。向宇皓见此,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转头加入到了苏云几人的谈话中。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楼下的戏曲已经唱完,随着各个戏子的逐一下场,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堂也慢慢的恢复冷清,余下三三两两的人散坐着意犹未尽的谈论着刚刚的戏曲,和走来跑去的收拾着场面的小二,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桌椅搬动的声音。
这厢苏漫一行人的谈话也差不多到了结尾,言月先行起身向众人辞离:“抱歉各位,父皇早前命我筹办庆贺阿辰回京的宴席,目前还有些细节没打理好,恐怕要先走一步去一趟礼部同诸位大人商讨一番。”而后又耐心嘱咐了言皖皖一些事情,无非就是要言皖皖别贪玩早点回宫,在得到后者的保证之后,方才踱步离去。
言月走后,几人又谈了会话,直至楼下的客人全部走空,只余在柜台上打盹的小二,向宇皓也起身说:“本王府里有些文案尚未处理,这会差不多也要回去了。”他顿了顿,又像是在询问苏漫一般,“天色不早,王妃可要随本王一道回府?”苏漫对向宇皓突如其来的邀约有些感到意外,向宇皓这人,不是一向不待见自己的吗?转念一想,也是,在皇家人物面前,总得扮成“贴心相公”这一角色的。苏漫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拒绝的,但想到早前迷路的那一段插曲,还是笑容可掬的点点头,客气道:“如此也好,这一路上还能同王爷说说话,解解闷。”听到苏漫这样明显虚假的答复,向宇皓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多做其他反应。倒是边上的言皖皖拉着苏漫一个劲的挽留:“漫儿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没和你聊完呢,再留一会会不行吗?”言皖皖噘着嘴,委屈巴巴的眨着眼睛,脸上写满的不舍,煞是可爱的模样让苏漫有些忍俊不禁,她拍了拍言皖皖的手,好声安抚道:“皖皖莫急,这会太阳就要落山了,我还要赶着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这往后日子长得很,皖皖若还想聊,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出来就好了。”见苏漫态度坚决,言皖皖只好无奈的放开手,又缠着苏漫聊了一会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苏漫二人离开。
辞别了苏云几人,苏漫和向宇皓一后一前的离开了隐月居,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一路上,两人分坐两头,相对无言,向宇皓安静的捧着本书看,苏漫则百无聊赖的倚着车窗看风景,所谓风景,其实不过是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边上卖力吆喝的小贩,挎着菜篮子同摊主讨价还价的中年女子…。苏漫正看得有些犯困,却又忽然在一瞬间清醒,她睁着眼,看着坐在街边馄饨摊边上吃着馄饨的一男一女,男子低着头,脸庞隐在腾腾的热气中有些模糊,额上的碎发略长,发尾有些沾到汤汁,而前者毫不自知。坐在男子旁边的红衣女子神采飞扬,一张小巧的嘴开了又合,不停的说着些什么,直至男子无奈的抬头,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食指弯起轻敲女子的额头,女子才安静下来。这样赏心悦目的情景,在外人看来,都会误认为这是一对刚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妇吧。
马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行驶着,才过了一会便将那对男女甩在了后头,苏漫收回目光,暗自疑惑,刚刚是她和向宇皓先出来的没错,怎么这会就在这里看到言辰和言皖皖?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恍然想起,因她和向宇皓出门时都没有用马车,且两人的随侍都早早就被遣散回府了,故而最开始两人在雇马车这件事上花了点时间,想来言辰和言皖皖就是在那个时候走的吧。
思索间,马车轻轻一晃,苏漫也随之左右晃动,好在反应及时,她急忙稳住身形,往外一探头,才发现王府已经到了。她还未有动作,向宇皓已经抢先她一步下了车。苏漫也不急,缓缓的从车里探出身子,转头却见向宇皓站在车边,一只手摊开在她面前,她有些发愣,这是准备要扶她下马车吗?苏漫看了看车沿到地面的距离,不高不矮,大约有半米高,再看了看向宇皓稍显冷漠的神色,微笑道:“多谢王爷了。”而后将手搭在向宇皓的手上下了车。
双脚堪堪踩到地面,苏漫迅速放开了向宇皓的手,再次道谢:“谢谢。”向宇皓抿唇不语,像是刻意忽略她一般,径直走在前边,将她完全撇在后边。苏漫撇撇嘴,一边在心里啧啧感叹向宇皓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一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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