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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声一路策马狂奔，不知是山风太大还是灰尘迷眼，杜秋声竟觉得自己眼眶湿润了。一回到青云镇大宅，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壁橱，里面是他珍藏的绍兴女儿红。杜秋声一把撕下酒坛子上的油纸，仰头咕咚咚的灌起来。
迷迷糊糊的，杜秋声眼前又浮现出五年前那个明媚的春天。他带着方玉茗来到杜家茶场之一的怀玉山六股尖茶场，山野间开满了兰草花。方玉茗开心的像个小雀一样。自从她来到徽州，就很少看到她这么开心。
“大少爷，这花好香啊。这是兰花吗？”方玉茗道。
“是兰花。你以前没见过吗？”杜秋声道，这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的野花，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居然像找到宝了似的。
“没见过。开封没有这个花。哦，对了，我以前见沈公子画过，可是没想到实物这么美。”方玉茗道。
“那是他不擅丹青，画技不精而已。”杜秋声嗤之以鼻。
“大少爷你看，这个花还在滴蜜呢！”方玉茗指着一杆九节兰道。
“这有什么！你要是喜欢，我让他们挖个几百棵，种在院子里，让你随便玩。”杜秋声道。
“大宅院子里？”方玉茗摇头道，“那里四面都是高墙，活像一个牢笼，哪有这里的好？”
“若是大宅像牢笼，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来坐牢呢！能进这个牢笼，是祖上积德了。”杜秋声道。杜秋声生在徽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天生就有强烈的优越感，他当时并未在意方玉茗的话，后来才知道，方玉茗是当真不喜欢大宅，也不喜欢他。
后来一次到贵州进货，杜秋声发现贵州山野的春兰颜色繁多，粉色红色白色等等，各种各样。徽州的兰花虽然香，但是都是绿色黄色居多，彩色花还真不常见。杜秋声命人各种颜色都挖了一些，连土一起，几千里地带回徽州。那个时候方玉茗已经是大少奶奶了，笑容在她脸上越来越少。杜秋声经常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然而收效甚微。在他把贵州春兰送到茶场的时候，花早已经开败，但是方玉茗却十分惊喜，感激的对他微笑。这可能就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吧。
杜秋声晃了晃酒坛子，又空了，他趴在桌上，竟然抽泣起来。今天他踩碎了兰花，也踩碎了自己的一颗心，方玉茗恐怕会更讨厌他了吧？
门被推开，蓝雪莹走了进来。“你在喝酒，还在哭？”蓝雪莹道。
“管你什么事！滚出去！”杜秋声道。
“管我什么事？”蓝雪莹苦笑着，多少年来，最伤人的话就是这一句了。他们自幼相识，蓝雪莹曾经认为他们是唯一配得上对方的人。但是就像在拔河，她在绳子这头拼命用力，绳子那头却没有人，杜秋声始终不理会她。最后蓝雪莹将绳子结成了套，自己将头伸了进来。就这样她嫁给了三少爷杜秋雨。蓝雪莹何尝不知道这样一来，就是个死局，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不然如何再能与杜秋声扯上瓜葛？他都已经娶了别的女人！
杜秋声见蓝雪莹站着不动，他站起来准备自己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对你，你还要为她难过！”蓝雪莹突然道。
杜秋声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又抬脚继续往外走。
蓝雪莹冲上来，从后面抱住杜秋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为她难过，我也为你难过！”
杜秋声将蓝雪莹的手指一根一根抠开，转身正色道“之前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懒得理你。但是现在你是我三弟的妻子，徽州女人最重视的便是节烈，你不要给杜家和蓝家丢脸！”
“我不在乎！”蓝雪莹道。
“可是我在乎！我们杜家在乎！”杜秋声道。
“原来你是在乎名声，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蓝雪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