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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泓川屏住呼吸，久久回不过神，直到眼前忽然窜入一抹白他才猛地抬头，这么一看，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光，面上是覆了千年的雪。
这魔界的天素来被那些魑魅魍魉覆盖，自鬼魔丘成立起就没见过光，今日…倒是稀奇。
这个人呐，连阳光都能为他绽放。
这种时候他思绪竟然还能跑偏，不知是该说他心大还是紧张到一塌糊涂了。
“你一一”面前人张了张嘴，一脸踌躇。
“好自为之。”
高高提起的心像是被修为高深的仙人捏在手里上天下海了一遍，咻的上去砰的落下。
他舔舔干涩的唇，嘴里一股血腥味，“便只有这一句吗？”
他皱起了眉，他的心也跟着砰砰砰跳个不停，就那么紧张无措了几息，他依旧是那副为难的模样吐出为难的话。
“那还要如何？”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旁人怎么着他了呢。
燕泓川猛地闭上眼，狠狠一扭头，“你就当真没半点感觉吗？连多说一句都不肯？换做是旁人…便是石头也能被捂热了吧。”
身前人久久没说话，他忍不住扭回来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脸色，他的脸是真的苍白，都快跟纸一样了，身形也是，仿佛风再大点就能被吹跑了似的。
他忽地就有点心软了，只是终究不甘心，“我且问你最后一句一一”
“你就真的从未有过半点心动吗？”
他痴痴的等着一个答案，若这幅模样被旁人…啊不，那里就有一个旁人，这幅模样被谁看见了都不敢相信，燕泓川虽然登上魔尊之位不久，所作所为却一点都不逊色于上一任魔尊的。
甚至后来的魔尊沉迷声色犬马，渐渐威严就大不如前，魔族谁都忘不了这位登基时的血雨腥风。
何曾知道他也会有这般苦苦哀求一个结局的时候？
“是”回答他的是斩钉截铁半点不犹豫的声音。
苏禾卿在这方面还真是决绝的可怕。
燕泓川身子一歪，全身力气都被抽走般瘫倒在地，面前人转了个身，只留一片衣角给他，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抓住。
“苏禾卿，你到底会不会爱人？”
应该是会的，普通的情感还是有的，要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老瞎子将自己弄成这么一副鬼样子，唯独在男女之事上这人像是个木头。
苏禾卿出乎意料、诡异的沉默了，燕泓川望过去，正巧对上他带着两分懵懂八分疑惑的眼神，“应该会的…吧。”
他自己也被弄的说不好了，他应该是会的，可不管是在人间称霸一方的白听寒，还是如今的魔尊燕泓川，按说这等人中龙凤，能被一个垂青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偏偏他对谁都没感觉。
活了一千多年，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硬是没对人心动过。
最后，他理不直气也壮的道，“我又没爱过人，怎么知道我会不会。”
嚯，这句话能活活把人给气死。
燕泓川心绪翻涌，噗的吐出口血。
苏禾卿扯扯嘴角，大抵也是觉得这句话可真是一石二鸟的过分了，于是偏过身子，眉间红印越发闪目。
燕泓川伸手，白色的绸缎自手中划过，冰凉到噬骨，他闭上了眼睛，有泪从眼角滑落最后消无于发髻里。
“后会无期。”
不求一人心，只求后会无期。
……
燕泓川其实是个挺惨的魔尊，小时候因为眸色的关系惨也就罢了，长大了好不容易当上了魔尊，以为可以就此高高在上高枕无忧时遇到了苏禾卿，年纪轻轻就被封印，当个老大当成这样也是挺惨的了。
为何会遇到苏禾卿呢？原因还得从一千多年前说起，那时燕泓川已经成功弄死他的兄弟姐妹，只剩下一个胸无大志从小关系还算不错的燕宸。
然后就出来一个劫，那是历届魔尊都得经历的东西，想坐稳身下的位置让人心服口服一辈子？可以啊，历了劫就行。
于是燕泓川就收拾收拾铺盖卷麻溜的滚去历劫，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族至尊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还没有记忆的落魄乞丐，天天想着的就是如何活下去而已，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然后…就出来了一名少年，穿着一身旧衣，背着把破铜烂铁的剑，走路都歪歪斜斜蹦蹦跳跳，脸上还带着个稀奇古怪的面具，就那么不经意的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笑了笑。
勾人的要命。
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然后他没过多久就死了，变成了个丑得人神共愤的魔族哑巴，待在一片被禁锢的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段不甚清晰的记忆。
然后…就从天而降下来一位少年，那段记忆忽然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后来，他回归本身就一直在找啊找，终于在某家小店与那人对上了视线一一
他以为遇见是上天的恩赐，却忘了这是历劫啊…
他以为当乞丐时无父无母便是劫，却忘了少年染过春花颜色的唇角。
他以为当魔族弃婴时一个人坐落于雾障林的孤独便是劫，却忘了少年从天而降时他抬头猝不及防的一瞥。
是他前半生杀生太多所以遭报应了吗？
燕泓川一时竟有些恍惚，为了登上这个位置，为了让万人朝拜，他花了几千年的时间，除了心思比较单纯的燕宸其他人无一不是被他用各种手段害死…
所以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吗？
我这一生从未对谁好过，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我想把他捧在手里，想把星月都摘给他，命都能给他的人，可他…却是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世事无常，情爱难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