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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蝉炽烈黑甜醒,玉簟寒瓜暑气消。
睡时烈阳尚在,午间小憩,醒来却是大雨。微凉。
哥哥在榻前站着,执把扇子,笑眯眯地低头看着。哪知我是冻醒的。
轻睨他一眼,推他一把。他笑着乖觉出了门,顺势在门帘外站定,吟诗:“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竟越来越响。
我走到门口一把撩开帘子,嗔他:“你别念。”屋外雨滴硕大如珠,急遽重坠,敲叶声声绿。碎至花泥深红里。
哥哥大笑。
我看他无法,对门旁的来香吩咐:“你看着他,别叫他捣乱烦人。”扭身坐回镜前,继续理我睡散了的发髻。
他消停了一会,又在门口唱曲儿似的拖音念,唯恐我听不到:“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我没理他。他那人,越理越来劲。
他倒不歇停:“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语气里几分搞怪,“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哎呀你别乱念。”我最终还是输给了他,走到他跟前,“那帘上的根本不是燕子。你再念,再念我就生气了。”
哥哥背着手站,佯装无辜地眨眼:“背诗而已,哪里有说你的帘子?”
我被气笑了:“有没有你心里最明白。”我一退,顺势把门一关,“我忙着,你别吵。要再烦,明儿你就别来。”
他长叹一口气:“妹妹大了,到了思春的年纪,就不把哥哥放在眼里了。”颇有几分自怨自艾的意思。
我坐回去,簪了只暖玉流苏簪,左右对镜看了看,心里冷笑,没睬他。他倒也消停了。
等整理完衣裙添了件外衣,拿起床头的书出了门,他还在那待着。面朝栏杆,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我出来他笑了一声:“小姐使我好等啊……”竟带戏腔。
来香捂嘴窃笑。
我酸他:“且凭着公子的好嗓音,梨园里必当排上一号。”
“抬举抬举,不足不足。”他连声自谦。
我“呵”他一声,卷起书本敲了下他头,率先走在了前头。
他出入府邸还算自由,我却是被管得紧。要买什么看什么,往往央他帮我。他也乐意,说“丫鬟下人的眼光,总不如我来得好”,并以此颇为自得。
他还在学堂里上课,平日里也忙。只但凡出门,总要捡那些好玩的再与我说一遍。然后开始天南海北地乱扯。
我捧着本书,却完全成了摆设:“……要说李唐时候的诗,的确是极好。”
“你可有哪个偏好的?”
“要说喜好,当是香山居士莫属。文白词简,又理蕴深厚,意境深远。其中《问刘十九》,我尤喜之。”
他低眉一想:“香山居士的诗,我倒更喜欢他的《放言五首》;那《问刘十九》,实在太淡。然其诗文,依我所看,清隽有余,锦绣不足。论那朝诗人,我所最善者,还当为李昌谷。其诗之瑰诡难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譬如那……”
未说完,便有人闯了进来。
哥哥未转来身去看人,便先锁紧了眉头。
我亦觉繁琐,装样翻了一页书,瞧一眼是哪个来的。
竟是小叔叔?
旁的人不可,这位叔叔总是例外。然而既是他,又令人提不起别样的兴趣来。我叫了一声,勉强算全礼。
哥哥背身向我,问起了话:“叔叔,女孩儿的院子,怎么就随便将外人带进来?”
竟还有个外人?我倒是没见着。
再看了看,原他身旁有个小孩儿,也不大。
哥哥端起了架子,倒有几分盛气凌人似的。我心里嘲笑他,便敛眉低眼地掩饰着。也不知他在小叔叔面前摆出那副样子,心头究竟臊不臊。
然而小叔叔的一个介绍却不由得让我皱眉。
我与哥哥对视了眼。
也是我们疏忽。原听闻新小婶的堂姐是宫里哪个封号的妃,只觉关系不近,无甚干系。才知京里的亲戚们,再远的也能攀,不过凭利而认罢了。
那小孩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书卷气浓,乖巧得紧,说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反倒叫人信些。说是皇子,偏少了几分天潢的贵气派。
哥哥连忙话锋一转,缓和氛围地聊了起来。
我却觉得无聊。便是小叔叔那性格,说是温和,最为固执。凡固执的人,往往迂腐。自前几年打江南回来,我便愈发看不得他那套。宁愿自闲着,也不想听他的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