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章（04）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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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岳麓伸出手：“你好，我叫杜薇。之前听过你关于青铜器断代研究的讲座，你对夏商周青铜器铭文及它们所属时期的断代方法独到，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岳麓礼节性地与她握了握手，目光中略略闪过一丝茫然。

龙羽翎看向他，眉毛轻轻一挑：‘你学生？’

岳麓无辜地眨眨眼：‘不认识。’

‘什么记性？’

‘那个讲座有好几百人。’

杜薇好像把龙羽翎当空气，眼中只有岳麓：“岳博士，您找我爸爸是有什么事吗？”

龙羽翎却不太喜欢她盯着岳麓的眼神，太热情，甚至有些超过了热情的范畴，有些类似看到了好肉的鬣狗般明目张胆的垂涎。

他侧身过去，不客气地拦下对方的目光：“你是杜年兴的女儿？”

“你是谁？”女子这才注意到龙羽翎，如果说岳麓的相貌是如月清馨让人身心舒畅的温和气质，那么龙羽翎的帅是那种阳光猛烈般让女子尖叫的俊美，但这个女子接触到龙羽翎的时候，眼神中却露出了一种厌恶，甚至还防御性地退了半步。

龙羽翎出示了警员证：“杜小姐，我们有些问题，想要当面咨询你的父亲。”

“不巧了，爸爸出去度假了，还没回来。”

“刚才你们的接待员不还说杜董事长在开会吗？”

“呃……”杜小姐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说，“爸爸确实不在，龙警官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

“那好，我想问一下，你们之前是否在赢都博物馆举办了一次青铜展览。”

杜薇带着龙羽翎和岳麓乘坐内部电梯到达大楼的地下室。

地下室已经被改建成一个储存库，以两层钢化玻璃隔绝。杜薇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第一层的玻璃门，玻璃门往两侧移开后，储存室的灯光就自动开启。灯光下，在库房里摆放着十数件青铜器，岳麓认出这些都是曾经在展览上展出过的青铜真器。

“这些就是我爸爸的藏品。”

龙羽翎观察了一遍，确实像岳麓之前所说的，这十几件青铜器上并没有饕餮纹饰。

他与岳麓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有。’

‘这里没有。’

“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到你们？”

杜薇的很淡定，显然是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龙羽翎不再去看那些青铜器，问杜薇：“杜小姐，请问你认识李天赐吗？”

“李天赐？不认识。”

龙羽翎把手机上李天赐的照片调出来，展示给杜薇：“杜小姐，我建议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是否在展览会附近曾经遇到过这个人。”

“没有。龙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展品，怎么现在把我当成杀人嫌犯了？”

龙羽翎笑了，灿烂的表情就一个看到狐狸踩到了陷阱的猎人。

“杜小姐，我只是给你看了一张照片，你又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我猜的。警察会来办案，不都是因为死了人吗？”杜薇虚弱地解释着，脸色有点发青。

龙羽翎收去笑容：“杜小姐，我建议你还是老实交代。我们并不是没有技术手段证明你跟李天赐认识的事实，只要调出大楼内外的监控，我相信在某一些日子里，会看到李天赐出入大楼的证据。至于来找谁，我想我如果把刚才接待我们的小姐带回局里去，想必她也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你——”

“杜小姐，还是说，还是跟我们走一趟比较好？”

“……好吧，我是认识李天赐。那天我在赢都博物馆负责青铜器撤展工作，李天赐大概刚参观完隔壁的什么艺术展，碰巧一个工人不小心撞到了他，把他衣服弄破了。当时我向他表达了歉意并留下了联系电话愿意赔偿他的损失，后来他似乎对我……反正就是频繁地来找我。不过我并没有打算跟他发生什么关系，毕竟我们的爱好不一样，没什么共同语言。就是这样。龙警官，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她的回答避重就轻，认识是认识，但没有深交，这李天赐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关系。目前的情况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绑架杀害了李天赐，而且看她这样的身形，要单独绑架杀害一个成年男子，几乎不可能做到。

“龙警官，如果你没有什么确凿证据的话，我想今天的拜访就到此结束吧。”

岳麓突然说道：“杜小姐刚才说曾经听过我的课，那么您似乎也对青铜器很有研究。”

比起杜薇和龙羽翎你问我答剑拔弩张般的气氛，岳麓好像隔绝在另一个空间，他一直安安静静地隔着玻璃观察着那些青铜器。

“不敢当，跟岳博士比起来，我不过是个旁听的学生而已。”杜薇指了指那些青铜真器，“爸爸一直有收藏青铜器的爱好，我也是潜移默化，慢慢对这些有了一些了解和兴趣。这些青铜器也是爸爸一直以来费劲心思收集到的。岳博士觉得如何？”

“杜先生的收藏……不过也不错了。”

岳麓似乎言犹未尽，反而让杜薇更是好奇。

“岳博士难道觉得这里的青铜器还不够好吗？”

“青铜器没有好坏之分。青铜真器起源于五千年前，当时的人们为了祀奉先祖和神灵，以独特铸造工艺，精心锻造的器，跟后世仿造品甚至流水线上的工艺复制品完全不可比拟，只要是真器，那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长身而立，身后是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到这里的青铜器，缓缓如流水般的语调，在地下库房内回荡。仿佛岳麓此刻身在的位置已不是当今，而是站在了数千年前，述说着曾经辉煌一时的青铜器的遥远故事。若青铜器有灵，此刻亦当感应，杜薇更是像堂上听课的学生般认真聆听，不时无意识地点头。

“……”龙羽翎一直都觉得岳麓这家伙在课堂上讲课的时候，语调就会变得极具说服力，他从来不以自身知识强行灌输授予的方式，而更接近于诱导，让听的人忍不住跟随他的思想，尽管作为讲师，诱导学生探索学习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岳麓所在的地方不是课堂，面对的人更不是学生，可能岳麓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在龙羽翎看来，他这样的能力，就有些可怕了。

“那岳博士，在你心里，有否独一无二的青铜真器？”

“独一无二？”岳麓凝视杜薇的目光变深邃难明，“有。饕餮纹器。”

“饕餮纹？”杜薇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不过很快就笑着掩饰了过去，“岳博士怎么会喜欢这种凶兽的饰纹？不是还有像凤鸟文、垂鳞纹这些比较优美的纹饰吗？”

“虽说瑞祥一直为世人尊崇，但不代表每个人都尊神而不尊兽。自殷商西周，饕餮被世人崇敬，殷商先民将饕餮纹饰于青铜器上，就是为尊神，奉神。所以我认为，饕餮是神，而非兽。”

“……”龙羽翎听着岳麓的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他对岳麓研究的东西一窍不通，但就他平时对待这些古物的态度，总是非常客观，而现在的岳麓语调里透着一种邪门的狂热，特别是他在提起饕餮纹的时候，甚至有种刻意引导杜薇，让她认为他是一个饕餮纹的狂热爱好者，甚至把饕餮尊为神灵。

‘岳麓？你搞什么？？’龙羽翎侧过身来，在杜薇看不到的角度给了岳麓一个眼神。

然而平时总能接收到他信息的岳博士，此刻却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非但如此，还一脸神往地抚摸着隔着青铜器的玻璃，玻璃的倒影像镜子一样反射了他的脸，在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显露出对传说中的凶兽当作天上神明般的崇拜：“可惜我还没有机会接触过饕餮纹器……”

“好了！今天就到这！走了！！”龙羽翎受不了岳麓走火入魔般的模样，一把扯住他的肩膀，略粗暴地把他扯离玻璃墙壁。

岳麓一时没防备，顿时被他扯得脚下一个踉跄。

暴龙发火，烈火燎原。

岳博士被他这么粗暴地拉扯，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好像如梦初醒般，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杜薇点了点头：“杜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失利了。”

“啊，没关系。”杜薇有点心不在焉。

“走吧！！”

在龙羽翎的催促下，岳麓走向电梯的方向。

眼看他们两个就要离开了，杜薇突然几步追了上来：“岳博士！”

“杜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岳麓停下脚步。

电梯已经到了，龙羽翎已经迈步走进电梯，见岳麓停下来转身，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耐，长脚一伸卡了电梯门。

“岳博士，有机会一定要再来参观。”杜薇突然非常主动地给予了岳麓一个拥抱，岳麓觉得他的西装口袋微微地蹭动了一下，对方似乎故意用拥抱借位遮挡了龙羽翎的视线把什么偷偷放进他的西装袋里。

杜薇在他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音调说：“你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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