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章（07）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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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扯得跌倒在地，龙羽翎不由分说翻身扑上去压在他的身上。

“干什……”岳麓话不及问完，突然一声巨响，近距离的爆炸巨响让他耳朵一阵轰鸣，热浪夹杂着青铜器的碎片像狂风骤雨般席卷向二人。龙羽翎死死把他压在身下，手臂和手掌牢牢护住他的头部，全身尽可能地覆盖住岳麓所有可能外露的部位，但岳麓仍然从他手臂的缝隙间感觉到炽热的焚风燎面。

巨响过后有一阵子像声音全部消失了般安静。岳麓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有些模糊，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清晰，他看见青铜的碎片带着火星散落了一地，那颗饕餮的绿松石眼珠就落在他的身边，像在嘲弄他们的不自量力……

岳麓觉得他应该是在叫喊，但他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让龙羽翎听到，因为趴在他身上的男人没有什么反应，重重的块头，很沉。

因为看不到他的脸，声音好像听不到，所以岳麓想要伸手去拍他，只轻轻拍了一下之后，感觉手湿漉漉的，抬起来一看——手掌上沾满了鲜红得刺眼的颜色！！

“龙羽翎！！！！”

“好了，不就划伤了几个小口子吗？至于那么夸张吗？你的脸色比我还难看。”

龙羽翎坐在病床上，他的背部因为被青铜器爆炸弹射出来碎片打中，刚才值班医生给他一点一点地挖出来，血迹斑斑得很吓人，不过不幸中之万幸是他的背部肌肉承受了全部的打击，在他身下的岳麓安然无恙。

清洗干净上药包扎之后被扎成了粽子，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被当成重伤病患了，当然，他自己是拒不承认的。

“我当时只是因为爆炸的冲击有些轻微脑震荡所以稍微晕过去一小会儿，也没有故意压着你啊！我醒了之后不已经主动挪窝了吗？”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岳麓这没经过什么格斗锻炼的身板被他这么重的块头一压，断上几根骨头也不好说，但当时情况实在太紧急，就像岳麓对古物文献一目了然，他对军械设备也是了如指掌了，他已经听出青铜器的起爆装置发出的声音，危机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解释。

安装炸弹的家伙真是丧心病狂，爆炸威力虽然不大，但要不是他们先来检查，而是普通的痕检技术人员的话，近距离爆炸估计得炸个重伤。

瞧着岳麓与其说是没表情，更像是在脸上覆了跟他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一点喜怒哀乐不显，总是如星朗朗的眼瞳竟然像石头珠子般僵硬。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龙羽翎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扬了几下：“喂！！岳麓，你倒是说话啊！不会是你也脑震荡了吧？！我明明有护住你的脑袋啊！完了，你也就脑袋好使一点，万一震傻了可怎么办啊！老妈和老爸会杀了我的！！”

他的声音终于成功唤回岳麓眼中的光芒，眼睛里首先显露出一种像刚回过神来的微愣，然后是不太能一下子反应目前情况的茫然，再之后，是聪明的脑瓜子总算开始正常运转的清明。

“你没事吧？”

“龙羽翎，我是有想过我爸可能已经死了。”

“啊？……”就算龙羽翎危机反应再快，连炸弹当场爆炸都能躲过的高强度反射神经，岳麓这种从长白山蹦到喜马拉雅山式的思维跳跃幅度实在是让他完全跟不上去。

岳麓的语调不紧不慢：“读大学那会儿，有次因为学校打算让我参加国外交流学习，需要父母签字，我没法提供，龙叔叔曾经问过我要不要申请宣告我爸死亡。”

“……”老爸你是认真的吗？！

龙羽翎现在特别想开车冲回家里去，问一下自己那个缺心眼的老爸，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脑袋被门板给夹到了。

“他的意思并不是说我爸就是死了。其实是为了方便我学习工作，也确实，父母一直失踪不知去向的孩子在各方面都有太多不便。当时叔叔也说，估不准哪天我爸突然就回来，再去撤销死亡宣告也是可以的。”

“……”老爸我很确定你的脑袋真的被门夹到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搞什么啊？！就算为了方便，也不能跟个半大的孩子商量要不要给他老爸办死亡证明啊！龙太太麻烦关注一下家里患有老人痴呆症的老头子好不好？！

龙羽翎气得暗自磨牙，这估计是他被老爸丢军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然他要在场，肯定跟他家老爸有顿好吵。

岳麓依然很平静：“我知道叔叔是一番好意，但我拒绝了。当时我说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但其实，是我不想接受他们死了的可能性。或者说，我不想去面对死亡。即使……到现在，我接触过那么多数百年、数千年以前的死亡，本来应该已经对死亡感到坦然，但我发现自己……始终，还是不能接受身边的人死去的事实。”

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即使拥有天才般的智慧，依然无法逃避对死亡的恐惧。

剥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直面自己的岳麓，坚强，也脆弱。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没逻辑，死亡是必然的结果，我是必须接受的……”

“等等，等等！”龙羽翎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了，丹凤眼瞪得老大，“你意思是说，你觉得你是要冷静接受身边的人死掉才算是有逻辑吗？！”

“也不能这么表达……”

龙羽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你打算做到，万一要是我死了，你看一眼就能淡定转身走人的意思？！”

“……这个我现在还做不到。”

“废话！！！”龙羽翎觉得自己往后死掉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因为子弹、炸弹、手榴弹！绝对是被岳大博士那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服的逻辑给气死，“你要是死了，我绝对要让害你的人一个个碎尸万段你信不信？平静个鬼啊！这种事情没有逻辑才是逻辑好吧？岳麓，我说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不会真的被刚才的炸弹炸坏脑子了吧？”

“……”

气糊涂的龙羽翎实在完全不像是刚刚为他抵挡了死亡威胁的伤者，也许正是因为他生命力的强大，简直就像耀眼的太阳一般，只有他灼烧别人的份，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威胁到他的力量，才能硬刚前来造访的死神，让他完全不用担心死亡的降临。

岳麓不再去纠结自己对死亡的恐惧，露出了像太阳光落在月亮上折射出来的温柔的笑容。

“老大，青铜器上的炸弹已经分析出来了。”范磊此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把手里的报告递给龙羽翎。

但岳麓却伸手挡住他们之间的交接：“他是伤患，需要休息。”

“不就蹭破了点皮吗？太大惊小怪了。”

岳麓一挑眉，抬起自己的脖子，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还盖着纱布的伤口：“这才叫蹭破点皮。”

“呵呵，岳博士，老大是皮糙肉厚，怎么能跟您比呢是吧？”作为忠实的下属，范磊算是拼尽全力为队长解围了。

“对！对！”龙羽翎连忙表示同意，可同意完才在岳麓微笑不语的眼神中琢磨出有些不对劲，抬手给范磊一拳，“臭小子，你不能说我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吗，你那身肉才厚！”顺势拿过范磊手中的报告，翻了一页，“黑索金？”

岳麓用‘这个我不太在行，你可能需要给我解释一下’的眼神看过去。

“就是环三次甲基三硝胺，也称为黑索金。属于塑性炸药，爆炸威力相当大，难怪能把青铜鼎给炸了。”龙羽翎翻了第二页报告，“果然，在爆炸残留物里面发现类似监控摄像头的残片，有人一直在监视杜薇。”

“这次是我的错，不小心触动了爆炸的按钮。”岳麓有些自责，之前还责怪龙羽翎抠掉饕餮的眼珠子，可自己却更不小心直接把青铜鼎给炸了。

龙羽翎摇摇头，这事确实不能怪岳麓：“两个眼珠子，我抠掉一个，你按下去一个，其实也是五五开的机会，按这个按钮的人，不是你就是我。而且这个设计非常巧妙，第一个眼珠做成很容易掉下来的效果，那么触碰第二个眼珠的人反而会因为避免它再掉出来而下意识地往里面用力，从而按下按钮，引爆炸弹。设置炸弹的目的，明显就是为了对付搜证的人，想要毁灭证据。”

“可是为什么要监视杜薇呢？”范磊始终不太明白犯人这么做的目的，既然把青铜鼎送到杜薇的手中，引导她变成吃人的饕餮，那又为什么还要监视她呢？

“我觉得……”岳麓忽然说，“这像个实验。”

“实验？”

“你们看，我们在大学做生物研究的实验，一般是利用特定的器具和材料，通过有目的、有步骤的操作进行，然后观察和记录实验的过程，并对此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如果这就是一个实验，那么试验品就是杜薇，青铜鼎是实验的特殊器具。对方把青铜鼎送到了杜薇的身边，引导她成为饕餮，然后把她成为饕餮之后的行为用监控器一一记录下来，最后，实验者利用这些记录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

“……”

范磊有点发怵的看向岳麓：“岳博士，照您的意思，是犯人在用饕餮异族来做实验？”

“我也只是推测。”想起在被杀的杜薇，岳麓补充道，“但如果这真的是实验，那么杜薇肯定是他们认为不合格的试验品。”

“为什么？”

“如果是成功的试验品，不会被这么轻易的舍弃。”龙羽翎翻身下床，利索地扒掉身上的病人服，露出一身白绷带捆绑的结实肌肉，套上运动外套拉上拉链，“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这是个实验，那么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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