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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羽翎对岳麓出的这个馊主意嗤之以鼻：“就算有人愿意吃，我还不乐意做哩！”
岳麓边戳着意大利面，边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我刚在超市遇到个人。”
“熟人？”
岳麓摇头：“不认识。”
龙羽翎停了卷意面的叉子，丹凤眼微挑：“哪里觉得不妥？”会让岳麓这个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挂上号的陌生人，倒是少见了。
“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妥。”岳麓挑了块三文鱼塞嘴里咀嚼，半天，才说，“他说我跟他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挺像的。”
“……”龙羽翎差点手一劈叉把叉子戳眼睛里，“这不是搭讪用的常规对白吗！？岳博士，你是有多少年没被人搭讪过了啊？！瞧着不应该啊——”他伸出爪子张开食指和拇指掐住岳麓的下巴，像品鉴家养宠物的优美姿容般左右翻看了一下，“这不挺英俊的嘛！虽然比不上我，但放出去也能砍倒一片……”
岳麓拍掉他那只爪子：“我这说正事呢！少插科打诨。”
“嗯，最近遇到的异族人都挺危险的，保不住你会被谁盯上。”龙羽翎收了玩笑，正色道，“那人什么模样？”
“看着大概五十岁左右，穿的唐装，模样……五官端正吧？对了，身上还有一股檀木的香味。”
“檀香？”龙羽翎揉了揉鼻子，“今天在周砚初的屋子里，我隐约也闻到了一股檀香，但不是很浓烈，非常淡。”
岳麓知道龙羽翎的五感向来非常敏锐，虽然当时他没有闻到这个气味，但还是相信龙羽翎的感觉。
“周砚初没有薰香的习惯，会不会只是他的客人？”
“说不准。这样猜也没由头。”龙羽翎呼噜噜喝掉了番茄浓汤，“反正你注意安全，手机给我一下。”他把岳麓的手机拿过来，给他设置了一个一键拨打的快捷按钮，“万一有什么不妥，马上给电话我。”
案情暂时没有什么进展，龙羽翎一大早往警局跑了。岳麓留在家里，想再翻一下资料，那座饕餮青铜鼎的纹饰和图案实在太诡异，完全不像是他所了解的青铜器。但因为没有办法接触真器，就无法对青铜的材质做出判断，仅凭纹饰和图案，就连岳麓都判断不出这座青铜鼎的来源。
能够在短短三个月内激化潜藏在饕餮异族血脉中的嗜血贪食的凶性，说明这尊青铜鼎绝对不是普通的礼器。
岳麓窝在书房里，翻了一个上午的资料，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嗯……”
古老的文字无论是字体还是表述，可不像现代文那样简单直白，通常一个字掰开能分出数种甚至数十种的解释，相当费神。
一上午下来，感觉到有些疲惫的岳麓用手指揉了揉鼻梁，稍稍合起酸涩的双眼。
这种没有定向的搜查最耗神，但如果不把这座饕餮鼎的事情搞清楚，案子恐怕又要卡在原地。
岳麓站起身，扭动了一下僵硬酸疼的颈项，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几卷竹简，抱回书桌打算继续研究。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了电话，对方是考古系的一位博士研究生：‘岳博士，有位匿名人士向我们捐赠了九卷《三礼图》，王教授不在，能不能麻烦您回来帮我们鉴定一下？”
“《三礼图》？哪个朝代的著者？宋聂崇义，还是明刘绩？”
‘都不是，上面录的是……是汉郑玄！’
“？！”岳麓整个人坐直身，“你确定？汉代郑玄著的《三礼图》早已失传，不可能。”
‘就是这样我们才不敢判断这本古籍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初本，岳博士，您要不回来看看吧？’
“好。我马上来。”
这《三礼图》记录了西汉早期礼器文化，虽然现今亦有《三礼图》传世，但都是经过不同编者，经历数次的抄录整理，重新编撰，与最早东汉郑玄所编的初本相差甚远。现在出现了失传的东汉《三礼图》，岳麓当然不能错过。
他赶紧换了身衣服，下楼打车急急赶往学院。
“真抱歉，岳博士，是我大意了……”
刚才给电话岳麓的研究生一脸的愧疚。
岳麓摇摇头，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也不能怪对方，毕竟对方只是欠缺经验：“这种在古卷上剜改著者的手法也是有的，毕竟罕见的书籍价格不菲。就是元明以前，也有不少书贾利用藏书家猎奇的心态，剜改书名或者著者。这本虽然不是郑玄编撰的《三礼图》，仅以内容而论，应该是宋淳熙二年镇江府学刊刻的古本。也是珍品，你就赶紧告诉一下王教授，让他回来再仔细鉴定。”
“好的，真是太谢谢您了。麻烦您跑这一趟。”
“没关系，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岳博士再见！”
岳麓告别了学生，往学院外大门走去。
一翻折腾，已经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学生们都已经回到了课室，学院内通往大门的林荫大道非常安静。
两旁种植的梧桐树树影斑驳，风一吹，金黄的叶子徐徐飘落，在岳麓身边打着无数的旋儿像跳舞的精灵般伴着他的脚步。
“岳麓。”
站在梧桐树下的周砚初，微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说好的请你喝茶，现在变成了请你吃饭，也可以吧？”
大学外面的一家西餐厅里，平时都是学子们三三两两到这里来吃饭做作业，现在已经接近下午茶的时间，倒是没有多少客人。
靠窗的位置，岳麓和周砚初面对面坐着。
岳麓面前放着侍应生刚送上来的番茄肉酱意大利面，周砚初自己只是点了杯咖啡。
被《三礼图》初本吸引着赶过来，岳麓还没吃午饭，有些饿了，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埋头吃吃吃。嗯……不好吃，跟龙羽翎昨晚上做的意大利面比起来，这个真的好难吃……虽然这么想，但岳麓并没有挑剔，还是老老实实地一口一口填肚子。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周砚初笑看着岳麓。
他看得出岳麓并不是特别想应约，甚至觉得面前的食物并不太好吃，但却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周砚初也是凭借岳麓在答应时稍稍犹豫了一两秒的时差、凭借他吃牛排意面的时候不太品尝的下咽速度，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去观察到的。他所知道的岳麓，是一个具有强大自控力，而且情绪异常内敛的人，即使有些事情不是他的意愿，为了客观的原因，他也会强迫自己去妥协。
听到周砚初的话，岳麓只是抬了抬眼，没说话。以前他就不太会应付周砚初，周砚初说话总是喜欢弯弯道道，让人听着感觉云里雾里，还得用心揣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这让岳麓觉得特别累。
两人气质各异，一个埋头吃饭，一个默默凝视着对方慢慢喝着咖啡，在午后的彩色玻璃下，就像文艺片里的场景。
在餐厅不远处的马路边上，一辆面包车里头，车厢内已经改装成监控室，特异案件搜查处的队员a和队员b正坐在里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景。
“完、完了完了，老大知道了肯定得把我们给踢死了！”想起龙羽翎的回旋踢，能把沙包整个踢飞到半空的力度，队员a就觉得胸闷气虚。
“我们就只是负责监视周砚初，谁知道他会跑到大学里来，谁又知道岳博士干嘛也突然跑回学校，更有谁知道他们碰到还约吃饭啊？！”
“你觉得这是巧合？”
“……不觉得。”
“……”
“……”
“完了！完了！！我要是被老大踢断肋骨，你负责帮我请半年病假！”
“那个时候我肯定在你隔壁床上躺着了好不好？”
“岳麓，你跟那位龙警官是什么关系？”
岳麓这次眼皮都懒得抬了：“跟你没关系。”
“……”周砚初笑了，“岳麓，你不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戒心。我知道你已经猜出那座青铜器是我仿造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吃人的怪物。”
“那你是什么？”
周砚初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岳麓，你知道异族人吗？”
“遇到过一个。”想起杜薇在地下室嗜血的模样，岳麓觉着脖子的伤口有点刺刺痒痒的疼。
周砚初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目光微敛：“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饕餮族那样贪食嗜血。异族，比你想象的、你所了解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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