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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塞德谈了很久,久到我已经牺牲了整个晚上的阅读时间,我向来是不需要睡眠的,但一直和他谈到下半夜还是第一次。换做平时,我会一个人呆在书房,做我自己的事。经历过之前小小的尴尬后,很难想象我们还能这样并肩坐在我的床边,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打包好的两大箱行李静静放置于一旁无人问津,塞德是不想让我离开家的。而我……在我意识到我自己真的受到了那么多的影响,丢失了那么多的东西后,我觉得自己的感受和好恶已经不再重要了,毕竟我是个让人扼腕心痛的个例,而且不是什么好的个例。也许我是该听那些关心我的人的意见,就像塞德,就像丹尼,他们总不会害我的。

也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我在害他们也不一定。

我再次产生了想要远离这一切的冲动,塞德先我一步按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掌中浮现出些许光亮,就这么轻轻一挥,便将行李推到门后的衣帽间,锁上了隔间的门。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小格雷,达克多,凯文……你知道的,他们都在等着我们,没有了我那座岛会……”

“你又没有死,那里不会怎么样的,我当然是很鼓励你多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但不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你最好离那个无底洞远点,”塞德握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捏了捏,“还是像以前一样,交给我处理岛上的事,别忘了,这本来就是我该为你做的。”

我望进他深邃的眼中,没有说话,兀自颓唐下来。

他继续说道:“你要做的一切,就是和你表哥好好谈谈。你们家的人都正直善良,但人性就是这样,越是纯粹,越容易受到影响。他也曾差点迷失自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你。”

“……我知道,我只是生他的气。”我闷闷地说。

他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他别过眼去,没有看我,他的目光中映出的是我屋顶天窗所透射出的深蓝天幕,今天的夜色昏沉,星月黯淡无光,他的眼睛也仿佛失去了神采。

“没事,”许久,他才应了一声,起身,拍了拍我的肩,“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你不能……”

“别担心,我只是回一趟岛上,看看那些孩子,明早就回来,我不会离你很远的,没有危险,放心。”

他冲我展颜一笑,明显那笑容是为了宽慰我刻意做出来的假象,但要说笑容背后真正的东西,我又看不破。今天晚上的塞德一直都给我这样的感觉,看不破,说不通,感觉我们之间夹了一层隔膜。

不过要说我确实知道什么,那应该是塞德的细心了。他不想留下来打扰我和丹尼的谈话,或者被后者诟病为借机偷听——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好脾气又温和的丹尼,对塞德总是抱持防备,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只要见到我和塞德一起回家,他的脸色总是要冷淡一些,我真是劝不动他什么了。

凌晨四点,整座别墅都被笼罩在也得静谧中,我觉得有些口渴,想去冰箱里拿几瓶水,下楼时却惊觉一楼客厅的落地灯仍明晃晃地亮着,映出墙上不动如山的,厚实的男人的影子。

丹尼坐在吧台前,手边摆了瓶空空如也的灰雁伏特加,他杯中的酒也空了,只剩三颗孤独的橄榄,皱巴巴地缩成一团。

他没有睡,听见楼梯间的动静,他眯起眼朝我的方向看去,放下空酒杯。

我忽然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获的尴尬,杵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有说话,我只能做那个先打破沉默的人。

“还没睡?”这个破冰问题蠢透了。

他垂眸,头也不抬,伸手从酒柜中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灰雁伏特加,一边动手,一边回答我:“你不也是么。”

“我不需要睡眠,和失眠不同。”

“人人都需要睡眠,你其实可以需要它的,也许你只是……不想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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