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辛巳遗事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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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叔祖，放下吧。放下两百年前的青云观，放下张显宗吧！”
岳绮罗唇边溢出痛苦的□□，憎恶地望向乐温道人：“放下什么，放下青云观杀我的大仇，放下肯为我死的张显宗？”
乐温道人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僵持许久他捋捋胡子笑得无奈：“太师叔祖，君凌老祖从未想杀你。”
岳绮罗强忍着痛苦，狠狠瞪他：“你胡说什么！”
“太师叔祖，我若告诉你实情你可能放下？当年你作下滔天罪孽，天理难容，若没有青云观，你早死在捉妖师或天谴下了！
君凌老祖作为你的师父，逆天而行窥探了天机，看到了两百年后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他刺你一剑，让你真正叛离了师门，其实是想瞒着你他将死的事实，他窥探天机遭了反噬，却怕你知晓做些傻事。岳绮罗和杜绮罗的托生，也皆是老祖的心血！他收集你所用之物上留下的气泽，和着自己的法力造了个和你相似的魂来，让这个魂去投胎，等着你去找到这个和你长得一样的身体，一百年前的岳绮罗若你认为是巧合，如今的杜绮罗你还认为是巧合吗？
灵境太师祖也一样，老祖死后，他受自己的师父君阳祖师——也就是你的大师伯的嘱托，将你压在井里百年躲过天劫，他们真的未曾抛弃你！我在青云观翻到的复活张显宗的法子，其实就是老祖留下的，他看到了今日你的窘境，仍想给你留一线生机。我也是为了让你不再杀生，躲过天劫才下山的！
如此，可否解开你对老祖的心结，灭你一半心魔？”
岳绮罗一时难以接受，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其实不想害她？小丁猫和她纠缠多年，她厌恶了他多年，最后却是她自己不肯信任他；而现在，竟也要告诉她，是她自己执迷不悟，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岳绮罗仰天大笑，下一秒便直直撞破结界，贴地朝张显宗飞身而去！
就在一瞬间，她周身爆出强盛红光将所有生魂烧得一干二净，五指凌厉扣住张显宗头颅，无心小丁猫伸出的手和乐温道人的拂尘连她半片衣袖也没碰上。张显宗一动不动任她动作，却带着怨毒的笑容对她说：“绮罗，你又杀人了，唐山海的魂要死啦，我也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说完便自顾自大笑起来。
岳绮罗也笑，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笑声中三分绝望三分释然：“我害死了我师父，害死了张显宗，害死了唐山海，我死不足惜！我活够了，你便来陪我下地狱吧！”
张显宗一把捉住岳绮罗扣在他头上的手腕：“绮罗，你当我不知道你还是想复活张显宗？否则你怎么这么执着于吸出我的灵魂，而不是直接打得我魂飞魄散。呵，绮罗，你还活在梦里。”
他虽已重伤，身法却仍算敏捷，他一把甩开岳绮罗的手，向岳绮罗身后扑去。岳绮罗回头一看，他竟直直向无心划破的手掌撞去！
岳绮罗反身追去，无心急急将手藏到背后。张显宗伸爪扑到无心跟前，乐温道人拂尘立即向他袭来，他却不躲。回光返照般，强弩之末的张显宗拼尽最后的力气，凭着极快的速度抓住闪身的无心，一爪抓破他的手臂。
“啊——”
张显宗发出凄厉惨叫，一个转身将沾着无心鲜血的五指正正对向朝他追来离他不过五步远的岳绮罗。乐温道人立即转势，拂尘飞向岳绮罗想将她拉开，小丁猫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就要砍向张显宗手指。
却见岳绮罗抿唇一笑，更加快速度的飞身一跃撞上张显宗伸向她的五指，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张显宗的手竟贯穿她的胸膛，同时她右手也飞快抠进张显宗头颅，在他头上留下五个分明的血洞！
岳绮罗胸膛滋滋冒出青烟，她脸上的裂纹迅速爬满整张脸蔓延向脖颈，一双眼睛颜色越发浅淡，但脸上却挂着安心的笑容将张显宗灵魂生生吸了出来。
张显宗带着被无心鲜血灼烧的痛苦表情，再没了生气。岳绮罗向后一退，张显宗的手从她胸膛退出，他软软瘫倒在地，伴着阵阵青烟迅速化成了一滩血水，接着血水也蒸腾消失。
见妖怪已死，岳绮罗轻叹一口气向地上倒去，无心离她最近，长腿一跨立即坐到地上扶着岳绮罗倒下的身体。岳绮罗整张脸都开始剥落，眼睛已近白色，她朝无心摊开手，里面躺着绿莹莹的灵魂。
“帮我取出我养着的唐山海的灵魂，试试还能不能复活张显宗。”
小丁猫和乐温道人白琉璃围在她周围，神色十分不忍，却谁也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干涩嘶哑，如同聊斋中深山老巫婆的声音，一字一顿平静说着。
“这次不一样，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灵魂的。也好，我汲汲营营两百多年，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该看开了。”
“我每一辈子都活得很糟糕，杀了这么多人，害死了这么多人，可能真的是报应，是天要我死。我死了，好歹是对师父有个交代，我对不起他。张显宗”
岳绮罗手指像生锈的人偶般机械地轻轻拉住无心的袖子：“张显宗，他是因为我死的，你们尽量帮我复活他，别让他想起我，也别救我。我背叛了师门，师父师伯们却还是念着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怨自己不能早一点懂事，其实我本来拥有很多的爱······”
她说完最后一句，便闭上了眼睛，不带任何犹豫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从容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她躺在无心怀里，安静得像只木偶娃娃，只有眼角一滴泪水诉说着她曾经活过。
空气安静下来，子夜的佘山只有蛐蛐蚂蚱的鸣叫，弯月高高挂在深蓝天幕，皎洁又明亮。明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所有的故事，都随着辛巳年五月夜里的微风消散在空气中。
2016年南京。
秦明受南京市警察局的邀约，参与来自各地的法医组成的学术交流研讨会。他看着眼前一脸抱歉的小姑娘，有些无奈地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小姑娘立即从自行车上翻下来，想要扶他，他不着痕迹地缩了缩——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g大的学生，有点急事所以没注意。”小姑娘不停道歉，火急火燎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个风风火火的大学新生，“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这是我的号码，我叫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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