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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默默缩回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一阵沉重的开门声，明亮的光线从地牢上方唯一的窗户口漏了进来。
妲己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真君——”
“真君——”
两个小草精齐齐喊道。
“开门。”
“是！”
小草精摸出钥匙，锵啷两声开了锁，为杨戬推开牢门。
妲己终于看清了那两个小草精，长得像七八岁的小娃娃，头上缀着几片叶子，倒是挺可爱的。
而看到杨戬，她又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小草精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杨戬今日倒是穿得挺像个凡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参加完封神大典回来换过了衣裳。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是杨戬率先出声：“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妲己咽了咽口水，道：“呃……你们不打算杀我吗？”
“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杨戬微哂。
妲己愣了愣。
啊？这就死了？
“那为什么我还能……”她吞吞吐吐地问，左顾右盼，“难道这里其实是地府吗？你们都不用灭我元神的吗？”
杨戬：“……”
她那又惊讶又疑惑又失落的表情实在是演绎得太过完美，他都要开始怀疑这妖精内里是不是真的换了个芯子。
所有人都以为九尾狐狸精已经被他处决，没人能想到战功赫赫、一腔正气的清源妙道真君竟会做出此等瞒天过海之事。
他不是下不了手，他只是觉得姜子牙的处理太过草率，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会妄下杀手，哪怕他自己也很想杀了她。
“我施了障眼法，人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他说，“我已查明你的确不是妲己，现在放你一条生路。你出去后，记得换一副面孔，不要再用这个皮囊招摇过市了。”
妲己：“！！！”
真的假的？这么好说话？
不愧是她的童年男神！
路转路人粉了！
她咬着嘴唇，努力压下心头雀跃：“那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没事不要再回来。”杨戬说。
真君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妲己眨了眨眼，说：“我……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杨戬微不可察地一皱眉：“什么？”
“能不能劳烦真君您，帮我换个脸？”她郁闷道，“您也知道我其实是个凡人，根本不会用这个身体里的法力。”
杨戬：“……”
心思很缜密，毫无破绽。
“可以。”他一抬手，妲己就换了个模样。姿色平平，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妲己惊叹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骨相手感确实不一样了。
“多谢真君！”她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见杨戬没有拦她，脸上的笑意便再遮掩不住，飞快地跑出了地牢。
外面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全部落在身上，照得人暖融融的。
“出两进院子，就看到大门了。”
杨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没好意思细看真君府的建筑，闻言便提着裙角往院子外跑去。
小草精从墙根冒了出来：“她没穿鞋子。”
另一只说：“她衣服好破。”
杨戬双手环在身前，看着女子的背影，不动声色。
她究竟是因为太高兴而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装扮，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再问他要一身干净衣裳？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只对外表极其重视的狐狸，哪怕能够容忍顶着一个普通的长相，也绝不能容忍一身脏乱地在人前乱晃。
“把地牢关上。”他吩咐道。
“好的真君，没问题真君！”两只小草精立刻应声。
杨戬飞身离开。
妲己跑出真君府的大门，想回头看一眼，却发现那偌大的府邸忽然如雾一般地散去了，留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座真君庙。
“……？？？”
她呆呆地站着，突然被人推搡了一把：“小丫头不拜就让一让。”
人流如潮，显然香火旺盛。
于是妲己怀着震惊的心情看完了百姓向真君像上香、向真君像祈福、向真君像还愿……
高人果然都是受香火供应的。
她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朝真君像拜了一拜，道了声谢。
杨戬盘膝坐在云层之上，耳边是无数百姓的倾诉，而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甜美又妩媚的熟悉声音：“多谢真君。”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走出真君庙，像个第一次上街的小姑娘，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莫非她是猜到了他会跟着，才会特意去致谢？
这实在不像那狐狸的风格。
妲己赤着脚走在路上，感觉到周围有人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不禁低下了头。
她确实是没好意思找杨戬要衣服和鞋子，觉得那太得寸进尺了，但现在想想，怎么着也该求他给自己一点钱啊。
虽然福大命大活下来很开心，但冷静之后一想，她觉得未来简直一片灰暗。
想当个凡人吧，她对现在的世界没什么了解，搞不好会被骗；想当个妖怪吧，那还得先找到个人教她怎么用这具身体，那自己是九尾狐狸精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简直左右都是绝路。
她唉声叹气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准备坐在墙角好好思考一会儿人生。
杨戬坐在云头之上，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
这要是演戏，是不是演技过分精湛了一点……？
妲己在墙角坐了一会儿，远远地从巷子那头过来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一手拎着个篮子，一手摇着个铃铛，叮叮叮响了一路。
她抬眼望去，男孩儿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判断她身上没钱，便准备离开。
妲己叫住他：“哎，你这是什么？”
男孩把篮子抬了抬：“狐皮啊，你别碰脏了。”
妲己：“……”
她心情微妙地看了一眼：“毛色还挺好看。”
“那是。这都是要卖给有钱人的，你有钱么？没钱就别看了。”男孩儿嫌弃地走了。
妲己：“……”
她撇了撇嘴，继续坐在墙角发呆。
云头之上的杨戬心情更加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