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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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三年暑假的一天，是高考结束将近五十来天的一日，小芳的通知书还没有音信，她心里明白，自己升上大学的希望没有了。一个文质彬彬、相貌端庄、眉清目秀、温柔和蔼的姑娘，每天太阳刚露出鱼白色的时候，总要爬到村北边的小山顶上，独自望着那遥远的东方。这个在班里外号叫“银环”的姑娘小芳头上经常带着那顶灰色的遮阳帽，身穿那件洁白的白衬衣，下身是蓝色的带着补丁的学生裤，脚穿一双蓝白分明的学生运动鞋，闷闷不乐，愁眉不展地拖着懒得不想迈动的腿一步一步地向山下挪动，一路上无心看那成双成对的喜鹊在树枝间打情骂俏，也无心听那百灵鸟优雅婉转、动人心弦的美丽动听歌声，无心瞅那一个个向他招手致意的樱桃、苹果打扮的美丽漂亮的容貌，只是嘴里暗暗念叨着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那个他。

仿佛自己的那个他端庄慈祥、正气凛然的脸蛋上闪烁着那双有神有色的精灵的眼睛里充满了诱人神往的吸引力。忠诚老实的心灵中和蔼可亲、温柔善良的可敬仰的品质，流露出来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时间，她那感人肺腑、动人心弦、永不厌烦、耐人寻味的歌声，在自己的心中波动着，敲击着：“咱俩个在学校，整整三年，相处之中，无话不谈，我难忘你叫我看董存瑞，你曾记得我叫你看刘胡兰，董存瑞为祖国粉身碎骨，刘胡兰为人民热血流干……你要想走你就走，我决心在农村干它一百年”。

“小芳”。一个阴阳怪气的女高音打断了小芳脑海中还没有演完的心中留念。

小芳回头看时，二大娘那两只老鼠眼不停地忽闪忽闪，两个鸡蛋似的脸蛋夹着个鹰勾鼻子，向上不停地呱呱地叫着，两只簸箕大的手一前一后的摆动，那个向后翘得多高的大屁股一扭一甩，一甩一扭的迎着小芳走了过来。

满脸堆笑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走到小芳跟前停住了脚步，头左右摇摆了几下，腰往前一呵，腿往下一蹭，双脚往上猛一蹦，两只簸箕手往上一举，又往下在膝盖上一拍，两只老鼠眼挤了两下，那张鸭子嘴便叫了起来。

“啊呀呀，啊呀呀，你看，你看，这不是那个叫什么，啊，小芳啊，成了大姑娘了吧，你看看，你看看，真是水灵灵、漂亮亮、俊俏俏，多秀丽，那叫，那叫，那叫美呀，美如天仙女啊”。夸个不停。

“二大娘，你不要说了，烦死人了”。小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得低下头说。

“啊呀，我的好闺女啊，好侄女儿，你算跟大娘我搭上话了，我说闺女啊，俺听说你考上状元了，要当大官了，是吧？”二大娘走进小芳大声说。

小芳有点不好意思，怒气冲冲地说：“大娘，走你的吧，别笑话俺了，没有的事。”

二大娘一听觉得有戏，接着又显露出自己的老本行，眼一闪，嘴一歪说：“考不上状元，咱也是全公社的唯一的女秀才，咱大队的佼佼者。闺女，不怕，听我的。”这时两个大拇指啁得高高的，超过了头顶，头还是小货郎鼓似的摇着，两只眼像猫似的忽闪忽闪着，嘴里又哈哈的笑着说：“正好，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婆家，那个李庄的乔先生家，人家可是村里村外，三村五里，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响亮叮当的好人家。儿子又是相貌堂堂、高高亮亮、威威武武的一名大军官，什么大团长。大娘给你找的这个婆家，宝，你到他家，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不……”

小芳用两手食指塞到两个耳朵眼里只管往前走，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不听。”

“喂，你这闺女，别走，我还没有给你说完呢！”小芳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低着头，头也不回地只管走。

二大娘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手拽住小芳的手说：“姑娘，你听我说，那个小伙子回来，我见着了，头上戴着一顶军帽，身穿一身军衣，肩膀上还有什么五角星，什么横杠杠，真是一个大官啊。”

小芳把手一甩低下头跑了两步说：“别说了，俺不听！”

二大娘好像没听见小芳说了些什么，那张盆子大的嘴像黄河决口似的往外涌：“这小伙子啊，不，这个大官有三十多岁，也不算大，不比你大多少呀，可威武了……”

“啊呀，大娘，你别说了好不好？烦死人了。”小芳不耐烦的说。

“闺女啊！那可是一表人才，百里挑一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了这个店了，这么好的婆家，你去哪儿找啊？大娘可是为你好啊！”二大娘诚心诚意恳切的说。

停了好一会儿，二大娘又接着说：“在家啊，可是高官厚禄，耀武扬威的主啊！闺女，你到底说句话啊！”

小芳没有心思听二大娘吱吱喳喳地乱叫，只是一边走一边想：已经十天了，你为什么不来信，难道你接到通知书了？忘了咱们誓的盟，你许的什么愿了吗？

“喂，你这姑娘在想什么呢？大娘再给你说话呢，今天上午让人家来见见吧，啊！”

说罢，站在那儿愣了半天，小芳情不自禁地更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眼含两筐泪水，两手捂住脸就往回跑。刚跑几步，一群男男女女扛着锄头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二大娘啊，你又欺负三妞了吧。”

一个小伙子哈哈一笑说：“她二大娘又看上小芳了吧，给人家找婆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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