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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想给闻嘲风送雪景的念头, 确实是在中午两人聊起来时才产的，准确地说，是在闻嘲风说了那句“我连外面的雪景都看不到”的节点。
寒江雪当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触动, 实则脑子里已经转了不下三种送雪景的办法。
好比, 当下就去外面折一枝挂霜的寒梅。
但是很快地, 这个想法就被寒江雪己给否定了, 因为他觉闻嘲风说的错失的雪景, 应该不是他府中的一角, 这是随时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的。都不用闻嘲风怎么坚持，仆从掀开厚厚的冬帘时, 就可以撇到。
于是, 不愿意放弃的寒江雪，就有了第二个想法，画一幅冬景。
画画嘛, 那基本就是想看什么有什么了，不要说下雪的雍畿城，下雪的南天都没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寒江雪的绘画水平不怎么样, 说一句灵魂画手都是夸奖，至少人家有灵魂。
想要解决这个烦恼, 要么请延请名家，专画一幅, 要么就是请他二姐出山, 挥毫泼墨。选择前, 寒江雪就忍不住想，闻嘲风是当朝亲王，他想要什么样的名家名作没有？选择后, 倒是不失为一个备选答案。只是寒江雪还是有些犹豫。
他因为己的事麻烦他姐，他不觉有什么，因为他对他姐也是一样的，如果他姐有事，他不容辞。可如果是为了朋友，去麻烦己的姐姐，寒江雪就觉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实在不行，寒江雪也是考虑过己上手的，他虽然不，但是可以学嘛。唯一的缺点是远水救不了近渴。
最后，寒江雪的第三个想法便诞了。
——给闻嘲风做个水晶球。
水晶球在寒江雪上辈子还小的时候，在学中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据说特别贵，至少对于当的寒江雪来说，那都已经不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而是他根本就不去考虑的东西。因为他知道他买不起，没有期待，也就不有落差和失望。
当然，长大后的寒江雪不觉水晶球昂贵，但那完全不影响他心里对水晶球的滤镜，而且，水晶球要比绘画动那么一点。
于是，寒江雪便敲定了这个方案。
想做就做。下午早早离开无夷王府后，寒江雪在马车上就琢磨起了这件事。雪景水晶球在他的粗略印象里，基本就分为两个部分，雪花和微缩景观。
微缩景观很好找，那玻璃封闭起来就是个水晶球，而且，都不一定非要找球状的玻璃外罩，只要能罩起来就行。之前寒江雪考虑在古代卖镜子的时候就研究过，古代不是没有透的玻璃，而是造价昂贵，不易传播。
钱对于这辈子的寒江雪来说，是最不需要烦恼的问题。
而且，寒江雪在问过九日后才知道，这种有一定透度的玻璃，他家的库房里本身就有，是寒起当破了蛮族汗帐时收缴来的，先帝按照传统，一部分收入了己的内库，一部分直接给了寒起。可惜，不管是寒起还是寒夫人，或寒家的他人，对这华而不实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就一直放在库房里积灰了。
也就是说，只要寒江雪想要，随时都能拿来用。
雪花和雪景是需要攻克的难关。
水晶球里的雪到底是什么，寒江雪实也不知道，他猜大概是塑料泡沫，或什么古代没有的化工材料。总之，他如今想办法己造。
回家后，寒江雪就着手开始了试验，并找到了他当下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组合：『色』纸屑、木屑，以及一定程度上的金粉和银粉。纸屑和木屑是飘落速度最慢、最接近下雪状态的，而金粉和银粉则营造出了闪亮的梦幻感。
可以说是非常直男的审美了。
也是到了这一步，寒江雪才反应过来，现代的水晶球里，应该还装了他什么东西，才能以让『色』的“雪”，在微缩景观的头顶，下那么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雪”都在倒置后“哗”的一下就没了。纸屑和木屑好歹还能有一点点余韵。这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改进的，只能放弃。
寒江雪私心想着，如果微缩景观的景『色』能精致一点，说不定可以稍微弥补一下雪下太快的遗憾？
然后，寒江雪就被难住了。
他家里有不少景物摆件，但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很能让寒江雪特别满意。寒江雪在此前制作的过程中已经凑合了太多步，到了这最后的临一脚，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凑合了。
就在此时，寒武侯回来了，二话没说，提着子就去了河王府。
今晚河王做东，请他们去吃暖锅。
寒江雪：“？？？”您是觉溜子好玩吗？我才从西城回到东城不久，现在要从东城赶去西城，直接让我出了无夷王府的大，去敲隔壁的河王府大，它不好吗？
寒武侯对着子尴尬一笑。
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下午一直和旧部在一起，看天『色』差不多了，这才动身去无夷王府接孩子，却被告知他子早回家了。但寒起已经答应了河王，晚上一起吃饭，试着让两人和解，哪怕最终还是无法成为朋友，也可以一起对对那晚天香楼到底发了什么。
没办法，寒起只能回家把已经换了衣服的子给薅了出来。
寒江雪本身也确实想见闻嘉泽，便没有拒绝。他一边在马车上换外衫，一边随问道：“您下去干嘛去了啊？”
寒江雪以为他爹闲着没事，约旧部喝酒，这才耽误了时间。没想到他爹的回答却是：“……打雪仗。”
寒江雪：“？？？”
寒武侯知道晚上河王相约，然不可能喝酩酊大醉上。只是下午的时候，他不用点卯坐班，子还不在家，确实挺无聊的。于是，在给夫人写完告状信后，他就约了几个同样无聊的旧部，去了西市旁边最大的空地，打了一场风风火火的雪仗。
众所周知，越北的地方，雪仗打越狠。重点在于“打”，而不是“雪”，直接拿铲子往衣领子里灌雪的『操』作都是有的。
寒起几人是把西北这种可怕的风气贯彻到了极致，教坏了一众雍畿的小朋友。在空地上打出了一场北疆之战的风采。也因此，寒起的衣服都湿透了，在见子前才匆匆忙忙换好。
“不打雪仗，对起这大雪天吗？”寒武侯振振有词。
寒江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觉给他娘的告状信，可以多一笔新素材了。下雪天确实适合打雪仗，但他爹这个纪、这个旧伤，真的合适吗？连闻嘲风都知道实实地躺着呢，他爹比闻嘲风大了那么多，怎么还这么幼稚？
一提起闻嘲风，寒武侯就说不下去了。他转而提醒子：“天你舅母带着向小园上，你记起早一点。”
寒江雪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就是心里有些奇怪，怎么感觉己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朋友。
然后，寒江雪就对上了他爹的躲闪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他爹应该是听到了无夷王不大好的传言，寒起不反对子交友，只是心疼子有可能要早早地面对死亡，他不不为子未雨绸缪。
这就是他爹啊，令人爱恨。
***
河王府里灯火通，早早地就烧起了火龙，架起了热气腾腾的暖锅。
暖锅就是火锅，称古董羹，古已有之，少咸宜。雍畿流行用铜锅涮羊肉，在第一场冬雪的时候，往往成为很多人的下意识选择。寒江雪听到暖锅，也是食指大动，谁不喜欢吃羊肉火锅呢？哪怕他才吃了羊汤面不久，也不影响对他芝麻酱的憧憬。
河王府里的世子闻嘉泽有些紧张，一直在家里不停踱步，每隔一就要问他祖父一句：“寒江雪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他怎么还没来？
“因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河王好像用脸上的皱纹写了一个大大的“愁”字，他孙子能想，他是很欣慰的。可是，孙子这么上赶着吧，让河王有那一点点的不劲，这可是他千娇万宠的孙子，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啊？你忘了你是河王世子吗？
闻嘉泽没忘，但就是因为没忘，他才如此紧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寒江雪对谁都是一种“大家都一样”的感觉，并不因为他是河王世子就高看他一眼。
赶在闻嘉泽把花厅的地磨下去一层之前，闻家的马车终于到了，比约定的时间还稍早了那么一点。
寒武侯带了礼物给闻嘉泽，河王也准备了礼物给寒江雪。都是贵重不失风雅的，显送的就不是小辈，而是大人之间的礼尚往来。
比较让寒江雪诧异的是，闻嘉泽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是一套成比例缩小的雍畿天街的街景，细致到了连站在天桥下面卖糖葫芦的小人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这是之前闻嘉泽日，宫里送来的。
强调“送”，而不是“赐”，便是皇帝的体贴，因为御赐之物不能随便送人，但如果只是皇帝作为长辈送给小辈的东西，却是可以的。宗亲看上去活光鲜，但实人情往来的花销也非常大，闻云幛当做过光头皇子，实在是太这种每逢过过节就捉襟见肘的感觉。于是，从他开始，就很少“赐”东西了，为的就是方便大家二次利用。
闻嘉泽一直很喜欢这套街景摆件，实挺舍不送出去的。可他记当初拿去国子监炫耀时，寒江雪难多看了几眼，既然要送，那就要送对方有可能喜欢的。
寒江雪本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爹旁边，不怎么敢有大动作。因为他里面的衣服没来及换，还是那件适合居家的宽袖大袍，只有外衫是正常的。外紧内松，就很不舒服。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怕河王误他不够重视。
他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和闻嘉泽试图和解的。
直至看到闻嘉泽的礼物，这才忘记了衣服的事，主动道：“这街景好漂亮啊。”雕刻手法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现代手办的感觉，实在是太贴合寒江雪的想法了。
闻嘉泽堪称受宠若惊，都有点不说话了。原来与寒江雪友好是这么一种感觉。他的笑容忍不住就咧大了，地主家傻子大概就是这么笑的。
寒江雪紧接着就问道：“我可以把它做成水晶球，送给我的一个朋友吗？他对我真的很重要，而他从来都没有看过雪景，我想……”
一开始听到这话，闻嘉泽肯定是有点不高兴的，但一听到“没有看过雪景”这样的关键词，哪怕是他，也反应过来了，直接说无夷王的名字吧，不用一个朋友来代称。每冬天都别想在雍畿看到无夷王，这几乎已经是宗亲们的共识了。
联想到无夷王那快能吃席的病情，闻嘉泽就不介意了，甚至有点开心：“如果这能帮到你的话。”
“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寒江雪的开心溢于言表。
然后，两个人的关系就莫名地破冰，变亲近了起来。气氛这个东西很奇妙，一个人对你到底是散发着善意，还是排斥，实是能够感受出来的。至少寒江雪偶尔就能感受到。若别人对他有敌意，他也绝不上赶着去友好。若别人对他抱有善意，那他这边也然而然地放下一些戒备，变友善起来。
在暖锅还没有煮沸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够交流很多他事了，只不过都是比较学气的话题。好比……
闻嘉泽：“你作业写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