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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总是盯着我看呢?”周瑜想起初见那日,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看得他双颊通红,几乎是落荒而逃。
司马弦却仍是笑,笑得周瑜不敢再直视她的双眸。仿佛只等一个时机,她的眼睛便能使他深陷进去,再也无可自拔。
“因为瑜师兄好看。”
“你这丫头……”
周瑜被她这话噎得气急,却又无可发作。再对上她毫无恶意的眼神,便只能把一肚子羞恼硬生生地压下去。
司马弦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这位师兄,逗得他脸红脖子粗,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这样的周瑜在她眼里,比平日里玉树临风的那位公子更可爱些。
但孙策却不待见司马弦。
与周瑜相反,孙策并不懂什么琴,甚至觉得光听琴而不干别的事很是无聊。他喜欢打猎,喜欢比武,喜欢谈兵法,唯独不喜欢琴。从前周瑜弹琴,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周瑜愤怒地拨了一个刺耳的高音,他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来,忙不迭地向周瑜道歉。
而孙策不喜欢司马弦的理由也很简单。其一是因为她是女子,孙策不喜与女子在一块读书论道——但这到底不是关键。归根结底,自从司马弦来了之后,周瑜便总是与她一起弹琴聊天,自己在他二人中间却是根本插不上话,这令孙策分外不满。
“公瑾,你说那弦师妹有什么好。你整日腻着她,都不和我一起打猎了。”
孙策撑着脑袋,指尖百无聊赖地在案桌上画着圆圈。
周瑜不觉停下了正在写字的手。笔尖在宣纸上停顿了一瞬,一幅好字的收尾处便多了一个繁缛的墨结。
“你怎么总和一个丫头过不去。”周瑜没有直接回答孙策的话,只抬眼瞪了他,又将那写废的纸揉成一团掷到孙策怀里。
“呸,我才不是和她过不去。”孙策把纸团随手一丢,翘起腿斜躺在座椅上悠悠地晃:“只是一个女娃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和她玩一点意思都没有。”
孙策正自顾自地说着,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站起一拍案几,震得周瑜的笔尖差点漏下新墨来。
“哦——我知道了。”他咧开嘴冲周瑜不怀好意地笑,一只脚顺势踩在木案边沿,上身微微前倾,做出一副逼供的架势来:“公瑾啊,你和弦师妹,是不是……嗯?~”
话音未落,孙策便见得周瑜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瞳猝然收紧,凛冽寒芒自其间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刹那间的心惊,以及刺痛脸颊的冰冷触感——
周瑜举起手,将饱蘸墨汁的毛笔朝着孙策的脸狠狠甩去。孙策躲闪不及,黑墨溅上脸和衣领,他在那一瞬之间赶忙闭上双眼。
“周公瑾!你……”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戳瞎你的眼。”
周瑜仍是那般沉静的语调,只是较之于平日而言却多少掺杂了些愠怒与羞赧。孙策自知无趣,便也不再招惹他,嘴上却仍是愤愤:“本来嘛,她一个女子,连基本的三招两式都不会,有什么可在一块儿玩的……”
咻——
霎时间,有金属擦破空气之声打断了他的言辞。
正是在那吐露字词的间隔,亦是不及眨眼的空当,一枚箭矢自不远处破空而来,凌厉刚硬,发出微不可闻的尖啸。只在刹那之间,箭矢擦着孙策后脑的发髻向前飞去,最终钉入墙上的木雕画框,射出刺耳的锋刃之音。
可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孙策才从周瑜那夺命般的墨锋之中苟且偷生,却又遭遇这等大劫,他的后背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目睹箭矢划过孙策后脑的周瑜也吃了一惊。适才若是箭矢的轨迹稍稍偏离半寸,孙策可就直接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了。是谁躲在暗处想取孙策性命?还是这枚箭矢的主人,本就只是借此来给他一个警告?
正当周瑜还在思索的片刻,直肠子的孙策已然冲至墙边拔出箭矢。未来得及阻拦,他便已经握着箭大跨步走出门外寻觅刺客踪迹。
然而出乎孙策和周瑜意料,射箭之人正站在门外的不远处,一手握着长弓,另一只手则举着刚从背后箭筒拔出来的箭矢。
来者却是再熟悉不过之人。她笑靥如花,满不在乎似的摆弄着手中的弓矢。与平日一袭素衣的打扮不同,她此刻身着猎装,柔亮的长发高高束起,下身也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短袴;绑缚腰间箭筒的粗糙麻绳将袖子收拢捆于肩上,露出白皙紧实的大臂,在日光下流淌出异样的坚韧光彩。
“司马弦,你做什么!”
眼见着偷袭自己的是每日一同读书的师妹,气急败坏的孙策将手中之箭折成两段,狠狠向身旁的地面掷下。
司马弦闻言,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她仍保持着唇角勾扬的弧度,只是双眸之中的笑意消却先前的天真,反而新蘸了几分讥讽。残酷冷冽,有嗜血的阴狠光芒从中暗涌。
“当然是——”
她轻启双唇,利刃般的嘴角刺破往日的温柔和顺。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