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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她满心愧疚，尽把人往坏处想。
凌骁却笑起来：“可算不装了，装几天不累吗？“
“侯爷，我没装。“她系好纱布，叹口气，起身去盥手。
凌骁跟到一旁，把右手伸到盆里，叫她帮他洗，“沾了一手药味。“
云琇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刚才明明都是她上药，她包扎，什么时候弄脏过他的手。
凌骁不管，他说有就有，而且单手没法洗没法擦，总得有人伺候。
“侯爷，您讲点道理。“云琇一面帮他仔细擦水，无可奈何道，“您真怪我，不如责骂，打一顿解气，我祖母断不能说个不是。“
捏着恩情，得便宜卖乖算怎么回事。
凌骁心里乐，面上使着坏，“堂堂忠毅侯跟个姑娘过不去，有损体面。再说，昨天你不乱跑，不被凶手挟持，我未必受伤。“
就捏着恩情，怎么着。
“是，这事确是小女考虑欠妥。“云琇服软，“可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万没想到那挑夫是个练家子。“
折好毛巾，她定定看着他，之前一潭死水的眸子里像有了活气：“侯爷，我不是木头。“
她轻咬下唇，思量着说：“可要我陪您去京城，目下做不到，我是姑娘家，好些事身不由己。祖母真的病了，您全当成全孝心，别在为难我了。“
真心实意求他，不是逢场作戏，不是阳奉阴违，话里全含着无奈和苦楚。
凌骁少有叹气，他多少明白云琇要什么，可他不想轻易承诺，万一失信，以对她了解，可以想象如何恨他。
屋里恢复安静，两人把剩下的茶饮了，各怀心事端看窗外的风景。
好一会，凌骁才想起什么，说：“昨晚凶手已经押送回城，主官连夜赶来接我们，我推了，估计云御史已经接到衙门的锦旗和表彰文书，不过云府到现在没人来接你，怎么回事？“
云琇不想多提：“可能祖母病倒，府里没主心骨，忙不过来吧。“
顿了顿，她连忙补充：“不过不影响照顾伺候侯爷。“
“你要觉得为难，我就不去了。“老强迫人家姑娘没意思，“平日练功少不得受伤，没那么娇贵。“
“但总归因为我。“云琇请他到府上，不说没一点私心。
一部分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清白，一部分为了震慑丁媚生，还有一部分说不太清，她识趣归识趣，不代表不识好歹，可以守规矩，但并非无欲无求。
“侯爷，您要瞧得上那副护腕，小女再做一副冬天用的，“云琇轻声说，“能在月底前赶制出来。“
“行吧。“凌骁面上看不出欢喜，心里挺高兴，也喜欢她吴侬软语的一面。
“还有件事，“忘乎所以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件正事，“按章程，衙门押审犯人，还需做笔录，是你自己去，还是我帮你一并说了。“
“侯爷若不麻烦，替小女一并说了吧。“云琇不想再跑衙门惹丁媚生闲话，“年糕之前跟我说起那个挑夫，小孩子不懂口吃，只说时常有香客因此欺负挑夫，甚至不给钱，我当时不知道凶手会武，但即便普通人被人嘲笑欺负久了，一样会报复。“
凌骁会意：“你早怀疑挑夫有问题？“
“嗯。“云琇说，“起初是怀疑，听年糕说他要走，便有了七成把握，唯独没料想伤了侯爷。“
“都说了没事，“凌骁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必自责，我没怪罪你。“
云琇不信，“侯爷刚刚还说有点。“
“随口胡诌你也信。“凌骁哈哈大笑，“被你爹那个老古板管傻了吧。“
云琇立马撅回去：“侯爷在人背后妄议下官，可谓气度不凡。“
“好好，我不说。“凌骁趁她不注意，突然凑近，在白嫩的脸上啄了一下。
没想到对方反手一巴掌，力道不重，却挺响。
到底因为侯爷，没敢真打。
但凌骁面子挂不住，云之洞得知大明寺案件的来龙去脉，去客栈请了几次，没请动大佛。
他怕穿小鞋，左右寻思，把烫手山芋扔给云琇。
“姑娘，论规矩。奴婢不该多嘴。“春桃陪云琇坐在马车里，不满道，“老太太病了，丁姨娘明面上不管咱们，暗地里使坏，这当口老爷也不管了，放眼整个扬州城也没有姑娘出面请男子的先例。“
“这些话你当我面说说罢了，府里这么说话，仔细你的皮。“云琇警告，“上次小伍在柴房被打成什么样，你看到了，祖母还病着，父亲自然把内宅交由丁姨娘。你再被她抓一次把柄，我保你一回，二回未必全须全尾。“
小伍从柴房里抬出来，躺了三天才下地，云子墨情急之下找父亲告状，被赶出书房，林姨娘怕儿子闯祸，命人关进屋子两天不准出门，连学堂也请了假，这口憋屈府里传遍了。
大户人家从上至下全是明眼人，谁得势，风往哪边吹。
只有云琇送药，送书。站在廊檐下陪云子墨聊天解闷。
春桃哪能不知道，“姑娘，奴婢也是替您叫屈。若奴婢当初再小心些，也不会连累小伍。“
“丁媚生想鸡蛋里挑骨头，多谨慎都能找茬。“云琇心里也是一团乱麻，谁让她没忍住，又惹恼忠毅侯。
可怪她吗？
登徒子！
想方设法占她便宜。
“你来做什么？“凌骁开门看见是她，脸色阴沉沉的。
好在没当面轰她走，他侧身，让她进来。
“侯爷的手好些吗？“云琇不好直戳戳赔不是，跟他身后。
凌骁懒骨头似的半躺榻上，没给回音。
“我问过大夫，说刀伤即便无碍，该忌口还是注意。“云琇平平稳稳端杯茶过去，“侯爷，这杯茶算小女赔罪。“
她举着，凌骁没接。
一杯茶想算了，想得挺好。
云琇知道他还气着，规规矩矩把茶杯放在香几上，轻声哄：“今天天气好，不然陪侯爷出去逛逛，陪您挑块好皮料，正好我带回去做护腕。“
凌骁还是没动。
云琇追问一句，“去吗？“
凌骁不为所动，翻个身，闭上眼。
云琇叹气：“侯爷哪天的戏场，小女去端茶倒水伺候您。“
凌骁闭着眼冷哼：“不是说家里不让接触盐道，又行了？“
云琇颇为无奈：“大不了回去挨顿骂，主要得侯爷消气。“
“你在乎我气吗？“凌骁一骨碌坐起来，“上次针扎不与你计较，这次直接上手，你嫌命长还是嫌脖子硬？“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扬州巡盐御史进京述职，只够格一顶轿撵，远不能比世袭爵位的京城贵胄。
“侯爷想杀谁，不句话的事，碾死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云琇伏低做小，“只要侯爷消气，想如何开口便是。“
好大的口气。真当自己是菩萨，只能看不能动。
“我开口？“凌骁轻蔑上下打量，“我开口怕你消受不起。“
“哪得分事。“云琇听出弦外之音，是谁亲的谁，谁轻薄无赖，怎么转头都成她的不是，非得三跪九叩不成，“侯爷若为人正派，家世显赫，不但受人尊敬，也受姑娘爱戴。“
挨一巴掌不自找的吗。
“你！“凌骁抓起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滚！“
云琇冷脸看眼洒了一地茶水。屈膝福了福，转身就走。
“站住！“凌骁想纯心气死他，“回来！“
云琇停下脚步，转身道：“侯爷叫小女滚，小女不敢不滚。“
还来劲了，“给我过来！“
云琇只当听不见，踱步往门口走。
“治不了你！“凌骁起身，大跨几步，一把将人拉回。
“侯爷自??“
“重“未出音，硬生生堵回去。
云琇后脑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像砧板上的肉，干瞪着眼任由凌骁撬开贝齿，猛地吸干心口的气，她奋力挣扎，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放开！
她囫囵吐出两个字。
凌骁不管，压住后脑的手开始往下，脖子、背，顺下到腰，从后腰到前腹。
云琇只感觉涤带被人扯了又扯，下意识狠狠咬一口，凌骁嘶了声，顿时停下来。
他舔舔唇上的血，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压迫道：“是你说只要我消气，想如何我开口，怎么又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事已至此，得罪就得罪了，“侯爷想要勾栏瓦舍那套，小女不会也不愿，独这条命是侯爷救的，还给侯爷。“
说着，她突然大力推开凌骁，直奔窗户而去。
“发什么疯！“凌骁眼疾手快，从背后截住，一脚瞪在窗框上，借力一退。
这一退，两人同时失去重心，云琇重重摔在凌骁身上。
外面随从听见屋里动静不小，忙敲了敲门：“侯爷，您没事吧。“
凌骁喊声无事，又看向云琇：“看着瘦，还挺沉。“
云琇忙不迭爬起来。
凌骁怕她再做傻事，抓住她手腕，举起自己左手，“我要撕裂伤口，你自戕也没用。“
“你！“云琇缓过劲，又气又羞，管他规矩不规矩，朝他胸口捶几下，“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是你要我如何，“凌骁躺在地上笑，“又怪我欺负你。“
云琇抽出腕子，争辩：“给你敬茶赔罪，答应陪你看戏，还要如何！纵然我不该动手，总有前因后果，仗着侯爷身份逼迫良家女子，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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