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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奶奶的名头在京圈儿传遍了，李妙何止听过，还见过，不提齐三爷怕媳妇，连凌骁没事都不招惹这位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无理能找出三分理，要得理还不把天捅个窟窿。
若知道自己妹妹被欺负??李妙心里哆嗦一下，她怔怔看着云琇，惶惶然觉得眼熟，原来如此。
“李姑娘，李姑娘？“云琇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花茶味道不错，真的不尝尝吗？“
“我尝尝，我尝尝。“李妙勉强扯扯嘴角，揭茶盖的时候差点打翻茶盏。
云琇不过敲打，没打算真为难，“这冰糖贡菊半温的时候口感最佳，热了烫嘴，凉了偏甜，你我年纪相仿，只当说体己话，我祖母信佛，凡事讲究机缘，有缘走到一起，无缘手难牵。“
李妙现在最讨厌别人说她和凌骁没缘分，“你初来京城。怎知我和凌骁的过往，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两家结过亲。“
听不懂好赖话，云琇也就不客气了，戳人肺管子，“李姑娘的亲事，我真从家姐嘴里听说一二，你们不是退婚了嘛，退都退了，怎算未过门的妻子？还是扬州和京城的规矩不一样呀？“
规矩到哪都一样，李妙涨红脸，语塞半晌。
云琇挤兑成功，还说漂亮话：“到底是京城。扬州比不了，我要说错话，李姑娘别怪，说了这么久忘了问，你还见侯爷伐？我帮你带话没问题的呀，但侯爷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
她把扬州话的嗲发挥极致，又酥又软，即便李妙万分憋屈，也发作不出来。
“你??“李妙盯着那眼角眉梢的媚态，脑子蹦出一句话，“你就是个狐狸精！“
“李姑娘，好端端怎么骂人呀？“云琇立刻露出委屈神情。“我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女儿，怎么就成狐狸精？你分明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好没道理伐，你别走，我请侯爷下来评评理，再不济去找平康郡主。“
说着，提着裙子跑了。
“三姑娘，兴许您真误会小侯爷了。“丫鬟在身后小声提点，“那位云姑娘是齐三爷的小姨子，郡主照拂也在情理之中，您何必得罪人呢？“
“我哪里得罪她了？“李妙坚持己见，“上次在夜市你也看见了，侯爷何时给我剥过栗子？她才来京城几天，仗着几分姿色哄着小爷团团转，你听她刚才说话的腔调??“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凌骁不耐烦的声音：“又什么事，看个戏也不消停？“
云琇：“李姑娘在偏厅等侯爷，我一个外乡人就不进去打扰二位，这就走。“
李妙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急急忙忙跑到廊下，“云姑娘，你方才说找侯爷评理，这会子惺惺作态要走，是何居心？是不是待会再跟侯爷说我赶你走的，正好中你的挑拨离间。“
凌骁不理会李妙说什么，饶有兴趣盯着判若两人的云琇，看她使什么坏。
果然云琇故意站在大太阳下，期期艾艾道：“李姑娘不喜欢我，我走就是，可侯爷去过扬州，说句公道话，扬州就是我这种口音呀，李姑娘却说像狐狸精，岂不是满城都是男狐狸女狐狸？“
凌骁差点笑喷，他抖了抖嘴角，忍得很辛苦，一本正经道，“扬州是这个腔调，和京城差别大。“
“喏，李姑娘，我没骗你吧。“云琇蹙眉，三分真七分假说，“你要找侯爷，替你请来了，我知道京城贵胄云集，你们瞧不起外乡人，可我爹爹也是吃朝廷俸禄，往后再见别为难我就好。“
哪怕知道她私下脾性，凌骁听着依旧不舒服，目光冷然看向李妙，“多大点事儿要骂人？齐家也有扬州人，没见你跟卢夫人撒泼，京圈儿一点局器都被你这种没见识的搅和干净了。“
“我不过说她两句，怎么就没见识，不局器了？“李妙在家没人说她不好，口无遮拦，“圈儿里的姑娘哪个像她这般嗲声嗲气，只有粉楼招客??“
“闭嘴！“凌骁吼道，“爷们儿消遣的地方，你个大姑娘好意思说出口？恬不知耻。“
说着，他看向云琇，生硬道：“还杵着给人糟践？赶紧走。“
“凌骁！你就这么偏袒她？“李妙的哭声从廊下传来，“你当我瞎子，真什么都看不出？你拿人家当宝儿，人家拿你当什么？她方才跟我说话不这样，都是装出来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引来看热闹的戏班子。
凌骁脸上彻底挂不住，冷哼一声，拽着云琇的胳膊出了园子。
马车上，他依旧一张冷脸。
云琇想是不是玩过了，倒杯茶哄，“渴了吧，天挺热的，消消气。“
“不渴，不喝，“凌骁看她眼见尤怜的样子就来气，“你跟我面前装什么装。“
“我没装啊，“云琇笑道，“方才我见你兴趣浓厚，才和李姑娘过过招，哪知道她是个直筒子。“
一看就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嫡出姑娘，不懂冷暖。
“和她过什么招？跟你说了凡事有我。“凌骁搂住她，“她呲你，你怎么不上去给一耳刮子。“
“我打她，你更下不来台。“云琇靠他肩头，“别说你吼她，就是平时冷脸她都够难受的，你们之间有矛盾不是秘密，可我不行，她是你表亲。闹出动静，平康郡主向着谁，又怎么看我。“
凌骁总觉得她想得太多太细，“下次别说糟践自己的话，什么京圈儿瞧不起外乡人，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你就是要星星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瞧这嘴甜的，云琇坐起来，“以前没少哄姑娘吧？“
凌骁立马否认：“不能，除了你没别人。“
云琇：“??“
鬼才信。
***
至于李妙，本来准备回去大哭一场，没想到堂姐来串门子，一肚子委屈终于找到倾述对象。
“不是吧？！“堂姐睁大眼睛，惊讶道，“你们退婚没多久呀，顶天半年，凌骁就喜欢其他姑娘了？朝三暮四也太快吧。“
“哪是朝三暮四啊，你没见过齐三奶奶的妹妹，“李妙抽噎道，“就是个狐媚子，别说凌骁，换哪个小爷不喜欢。“
堂姐半信半疑：“标致美人儿？“
李妙使劲点点头：“我觉着凌骁的魂都被勾跑了。“
“你说齐三奶奶我有印象，江南女子，长得是精致，“堂姐安慰她，“可看久了也就那样，她妹妹再美能赛过天仙儿？何况你和凌骁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这个情分谁也比不了。“
“堂姐你得帮我！“李妙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我打小没有嫡亲姐妹，就与你亲近，我对凌骁的心事你最了解，要不是猪油蒙心听信劳什子的退婚，哪会把凌骁得罪干净。“
说到退婚，堂姐直叹气，“我当初就劝你，这是险棋，你不信。现在成了别人嘴里的肉，你又后悔。“
“凌骁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妙满心酸楚，“他以前对我说过几句好话吗？不是不耐烦就是叫我滚远点，宁可对粉楼姑娘笑。“
“可你也说他带你出去玩，你提的要求他都做到了。“堂姐无奈，“要说他一点不喜欢你，怎么会亲你。“
“酒后的事儿能做数吗？！“李妙急得跺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是给你想辙呢，“堂姐自然向着自家人，“就云姑娘这两面三刀的主儿，凌骁怎么看上的，他色令智昏，还有郡主把关，想进侯府不是简单事儿。“
顿了顿，又道，“再说你不是跟婶娘说开了，婶娘肯定不会不管。“
话是这么说，可李妙心里清楚，邢夫人多宠她，平康郡主就多宠凌骁，如果凌骁坚持娶别人，哪个母亲舍得委屈自己孩子。
她幽幽叹口气。
春末夏初，马场外树荫环绕，看台搬至阴凉处，不仅扩大球场。还让出一条赛马跑道。
平康郡主老时间出现在专用台席上，刚坐下，就命人多备把椅子。
李妙拉着堂姐来马球会为了碰凌骁，没成想云琇坐在郡主身边，似乎聊得挺开心。
堂姐不明所以：“怎么不走了？“
“姐，那就是齐三奶奶的妹妹，叫云琇。“李妙指了指，“你瞧她那样儿，我骂她狐狸精，骂错了？“
堂姐顺势看过去--
月白的夏裳外套件鹅黄纱衫，坠马髻故意歪在侧面，一支花团锦簇的白梅簪子衬着乌黑青丝，冰种的耳珠晶莹剔透，如碧水的绿影映在赛雪的肌肤上，乍一看仙灵清丽、超凡脱俗。
“她比齐三奶奶长得漂亮。“堂姐第一印象，“可我不喜欢她那双眼睛，媚得很。“
李妙讽刺，“京圈儿的姑娘各个端庄，如今来个不同的，成了一枝独秀，你看跟齐三爷说话的那位偷偷盯了好几眼，当人没发觉。“
“还真是。“堂姐同仇敌忾，出主意，“你别气别恼，论身份论样貌，你属京圈儿大拇指，她能坐郡主身边，你也能，你可是表侄女。“
李妙正有此意，拍拍衣服上的细灰，踱着碎步过去。
“郡主安好。“她上台行个蹲安。
平康郡主微微颔额，叫人多搬把椅子来。
李妙虚虚坐下，看着云琇似笑非笑：“云姑娘好巧，你也喜欢马球？“
云琇看眼郡主又看向她，笑道，“我刚跟郡主请教球场规矩，露怯了。“
“你方才说扬州打马球少，“平康郡主接着话题问，“你们玩什么？“
“投壶，等天热了，划龙舟，“云琇说，“投壶简单，最热闹属龙舟，年年办，年年人山人海，总也看不腻。“
“扬州水域多，闲暇泛舟极好。“平康郡主嘴角挂着淡笑，“听你说龙舟也颇为有趣。“
云琇继而道：“前年我家三哥禁不住同窗游说，背着父亲参赛，信誓旦旦划船能有多难，结果一行人下水就翻了，其中两个不会水，被人用竹竿捞上来的。“
“一群猴崽子。“平康郡主端着茶盏笑出声，旁边的婆子跟着笑。
唯有李妙没听出笑点，扯扯嘴角算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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