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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会好的，“她伸手抱住他，“你别离开我。“
就像一只脆弱又无路可退的受伤小兽，自己舔舐伤口，等着自愈。
凌骁感觉像被人挖块肉，疼惜道：“别乱想，肯定不离开你。“
说着，他吻了吻她的头顶，“我们先吃饭，等你好些，我带你去畅春园赏雪，估摸还有小半个月，京城该下雪了。“
“会不会很冷？“云琇慢半拍地问，“我不想得风寒，又要喝药。“
凌骁哭笑不得：“赏雪在外面吹大北风是傻子，坐屋里就能看，等湖面结冰，我给你凿个洞钓鱼，冬天的鱼肥的很，和羊肉一起炖，鲜。“
“你很会享受啊。“云琇趴他怀里，“还知道鱼羊鲜。“
“嗯，你能挤兑人，我就放心了。“
“欠儿。“
“我就在你面前欠儿得慌，换个人都不行。“
春柳候在稍息间，听两人在屋里说小话，没敢吱声，等两人吃完饭，她找个空档，对凌骁说：“小侯爷，奴婢有要事禀报。“
凌骁看她神色紧张，便哄着云琇先午睡，再出来，问：“什么事？“
春柳露出难色，“小侯爷，奴婢说了，您千万别责罚奴婢。“
凌骁皱眉：“不罚你，先说什么事。“
春柳低声道：“小侯爷，就您回来半个时辰前，康妈妈来过，说郡主娘娘要令牌，逼着奴婢交出去了。“
“谁让你私自做主？！“凌骁目光倏尔变得锋利，低吼，“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准碰令牌！“
“小侯爷，奴婢不敢违抗郡主娘娘，“春柳连忙跪下，把早上的事说了遍，“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大奶奶一直睡着，奴婢不敢叨扰，又没个主意，怕康妈妈闹起来，惊动大奶奶。“
“行，我知道了。“凌骁要她下去，想了想又把人叫回来，“你去里屋照顾好大奶奶，她问起，就说我去前院书房，一会回来。“
春柳点头说明白，目送凌骁出门，总觉得小侯爷杀气腾腾，挺骇人。
凌骁没去书房，虚晃过前院，到后园子武场挑把衬手的利器，刀锋寒光乍现，明镜般折射出肃杀的面容。
一路家兵，从角门后小径直接穿到后院，埋伏在平康郡主的院落周围。
凌骁进院时，平康郡主已经午睡，游廊下没下人值守，静悄悄的。
他走到最近的厢房门口，用刀挑开棉帘，往里看了眼，当值婆子正围在炭盆边闲聊，也有眼尖发现他，赶忙迎出去。
“哟，小，小侯爷，“婆子看见明晃晃的刀，吓得往后退两步，舌头打结，“您您您这是？“
凌骁拿刀指指主屋，“叫康妈妈出来，别惊动我母亲。“
婆子嗳嗳两声，小跑进了主屋，没一会跟着康妈妈出来。
“小侯爷，“康妈妈看着他手上的刀愣了又愣，再看凌骁神色又看不出什么，小心翼翼道，“您这刀怪吓人的。“
凌骁不废话，“去把我令牌拿来。“
康妈妈为难道：“小侯爷，令牌是郡主娘娘要的，奴婢不敢私自做主。“
凌骁拉长尾音哦一声，脸色变了变，用刀指着她身后的婆子，“你去拿。“
对方顿时吓坏了，连声说好，忙不迭钻进主屋，又马上出来，双手奉上令牌，讨好问：“小侯爷，您要的东西，奴才没看错吧？“
凌骁面无表情嗯一声，“这没你事儿了，你先进屋。“
婆子不敢回头，跨进屋门的刹那，突然传来闷声惨叫，她忍不住转身从缝隙往外看，白刀进红刀出，把人通个对穿。
凌骁踹一脚，拔刀，甩了甩刀身的血，再看躺在地上的康妈妈，嘴角冒血，还有喘气。
婆子捂着嘴，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地上，浑身发抖半晌，突然想起什么回过神，连走带爬跑进里屋，喊声：“郡主娘娘，小侯爷杀人了！“
平康郡主被叫声惊醒，头疼欲裂，责怪道：“什么事吵吵囔囔？“
“郡，郡，郡主娘娘，“婆子指着外面，眼泪鼻涕齐流，语无伦次，“小侯爷杀人了，就刚刚，康，康妈妈躺地上，血，血??“
平康郡主瞬间清醒，掀开被子，趿鞋急急忙忙往外走：“你说骁哥儿伤了康妈妈？“
“是，是！奴才吓糊涂了！“婆子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跟在后面，“郡主娘娘小心！“
“人呢？“平康郡主站在门廊下，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子，除了地上的血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见到儿子的身影，不由恼怒，“我问你人呢！去哪了！“
婆子跟在身后，嗫喏道：“奴才不知，小侯爷命奴才拿令牌，一句话没多说。“
平康郡主急得跺脚：“还不快叫人找！！！“
婆子口里发生的一切像不真实梦境，上午活蹦乱跳的人，过了一个中午就悄悄没了，下人们找遍府邸每个角落，没发现康妈妈的踪影。
傍晚，平康郡主冲进前院书房，夺下老侯爷手里的书，带着哭腔喊道：“老爷，骁哥儿疯了！“
老侯爷见怪不怪，“怎么回事？凌骁又惹你了？“
平康郡主哭道：“他杀了康妈妈！到现在找不到尸首！“
“凌骁杀康妈妈？“老侯爷听着纳闷，“他中午回来了？这小子没来跟我打招呼，别是你睡糊涂魇着了。“
“您怎么不信妾身？“平康郡主拉起他往外走，“我带您去看，院里血迹还没擦。“
老侯爷没想到凌骁这么大胆，从院外并不显眼的拖痕，到院内干涸的血迹，手法纯熟老练，是偷袭敌方暗杀的路子。
“叫凌骁过来。“他收笑，正色道，“去书房等。“
平康郡主不明白老侯爷的用意，拉着不让走：“您怎么不让他来我院里？我要他亲口交代康妈妈去哪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老侯爷不胜其烦，突然吼道，“一个奴才比你儿子重要？！来人！扶郡主回屋！“
凌骁知道会惊动老爷子，没打算躲，刚跨入书房小院，一股带着强劲掌风的巴掌迎面而来，他本能仰后闪避，避之不及，下颚被四指削到，差点脱臼。
“爹，人是我杀的。“他捂着下巴，吐口血唾沫，“但儿子有理有据，今儿就是打死我，先听儿子把话说完。“
“你说，“老侯爷站在暗影里，声音夹裹寒风，冷得发指，“给不出正当原由，不仅废你武功，你和云琇滚出京城，休想踏入凌家一步。“
“您气得不轻啊，“凌骁油腔滑调笑两声，说，“云琇一边耳朵失聪了，昨天打的，儿子考虑覃家关系，没对覃清素下手，连夜把她送去庄子，算仁至义尽。“
老侯爷沉默片刻，语气稍缓，“云琇失聪。为何今早不说？“
“儿子顾及不暇，“凌骁把云琇的症状挑重点说，“眼下，儿子没别的想法，当务之急尽快恢复她的听力，养好身子，去郁结，您能体谅儿子吧。“
自古一怒冲冠为红颜，眼见妻儿受辱无动于衷者，是懦夫。
老侯爷不能说自己儿子不对，从暗影走出来，踩在台阶上，叹气，“为什么杀康妈妈？“
“一个刁奴，留有何用？“凌骁揉了揉肿胀的下颚，“仗着母亲多年陪嫁，作威作福，私动儿子令牌，还口口声声说是母亲的主意。退一步，就算母亲糊涂，身边奴才应提良议，而非妄作胡为。“
顿了顿。“儿子知道您想问什么，就是担心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云琇，特意把令牌留她，用以防身，果然云琇没用上，被人抢了。父亲，儿子以为忍耐不是受欺，韬光养晦不是拔了爪牙。云琇冲撞母亲因何而起，儿子不想深究，也不能说母亲不对，但有一点，云琇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别给自己开脱。“老侯爷掀开棉帘，转头道，“记得擦药，告假两天，别出去丢人现眼，正好陪媳妇，合你心意。“
“得嘞，您请好，“凌骁咧嘴笑，疼得抽抽，不忘贫嘴。“儿子告退，抽空叫齐俞恒再给您找只稀罕鸟回来。“
老侯爷摆摆手：“滚滚滚。“
凌骁毫无犹豫转身就走，笑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进屋就“琇琇，琇琇“叫个不停。
云琇不知道外面发什么事，饭菜热了又热，听见堂屋的声音，赶紧从榻上下来，看见凌骁时却愣了。
“你脸怎么回事？谁打的，肿成这样？“她问他，又小心翼翼摸了摸，“疼不疼？“
凌骁皱眉，嘶了声：“老爷子动真格儿，幸亏我躲得快。“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傻事？“云琇忽然扑他怀里，泪如泉涌，“我挨打就算了，你凑什么热闹，谁让你帮我出头，我说了我会好的！“
凌骁先是一怔，听到低低的泣声，笑着拍拍她的背：“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云琇攥紧他的衣襟，只觉心疼：“你是天字号的大傻子！没人比你更傻！“
凌骁心里乐，不能大笑，一笑下巴疼，“不傻也被你喊傻了，赶紧去找药酒，老爷子就给我告假两天，我花脸去枢密院，那帮狗崽子笑掉大牙。“
擦药时，他把令牌重新交到云琇手上：“万一我有事出城几天，你自己学会保护好自己，别硬着脖子和人较真。“
云琇点头：“知道了。“
凌骁一再叮嘱：“令牌不能掉，更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危急关头能保命，你切记。“
云琇认真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你怎么办？“
“我还有一块，“凌骁笑笑，胡扯道，“鸳鸯牌，就两块，雌的留你。“
云琇信以为真，低头仔细端详牌子，“你以前怎么不给我？“
“忘了，“凌骁怕她发现，转移话题，“我今儿伤筋动骨，要吃点好的补补。“
“你还是先擦药吧。“云琇转身，嫌他不着调，“下巴消肿顶多青紫，涂些脂粉遮盖就看不出来了。“
凌骁：“??“
真是亲媳妇，尽出馊招。
眼下老爷子主动开口要他休息，凌骁晚上解放了，他抱着自家媳妇想怎么滚就怎么滚，滚多晚都不怕早上起不来。
另一头平康郡主等着老侯爷给说法，等到快落锁，没见人来，打发婆子去问，结果人在书房早睡下了。
“郡主娘娘，夜深了，咱回去吧。“跟班的婆子都知道康妈妈没了，杀鸡儆猴，变得格外小心，“您这会子不睡，再晚了不易入眠。对身体不利。“
“不行！“平康郡主心思儿子真的反了天，连她贴身的人都敢动，简直没把她这个母亲放眼里，“康妈妈的事不弄清子丑寅卯，我今儿不睡！“
她进了前院书房，敲开老侯爷的门，钻进去，劈头盖脸质问：“平日怪我惯儿子，您儿子杀人放火，您倒作罢，连声都不吭了？！“
“你想凌骁如何？“老侯爷披着衣服，把油灯拿到案桌上，困倦道，“为你娘家奴才，送他去衙门？还是拿家法处置？“
“我??“平康郡主自然舍不得伤儿子分毫，一股脑把账算到云琇头上，“八成又是他的好媳妇儿撺掇的，之前打人，现在行凶，骁哥儿以前不这样！“
“你儿子哪样，你真了解？“老侯爷问她，“你天天不是喝茶。逛园子，就是进宫陪太皇太后，恐怕每日和那些夫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你儿子独处还长。“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平康郡主觉得委屈，“凌骁一棵独苗，我就担心皇上派他打仗，只能依仗太皇太后。“
“你是依仗还是炫耀，且不论，“老侯爷敲敲桌子，“我只问你，凌骁受过伤，伤在何处，你这个做母亲的清楚吗？他成日跟你胡说八道，你没怀疑过？“
平康郡主反驳道，“侯爷，妾身真冤，他出征回来，我问过，他说没事，这么大的儿子，难道要我扒衣服不成？“
“他站着不动，当然看不出来，你怎么不要他走两步试试。“老侯爷叹气，“你是做母亲的，这些话不该我说，你心里有数吗？云琇被你挑唆打失聪，我看你八成也没数。“
平康郡主提起就来气，“怎么是我挑唆？她一个晚辈顶撞长辈，不该打？您这会子当好人，合着您和骁哥儿都觉得我是恶婆婆，全着了那丫头的道！“
“你打她应当，为何要覃清素动手！“老侯爷忽地拍响桌子，吓得郡主一哆嗦，“你唯恐天下不乱，家宅不宁？！非把水搅浑！焕哥儿长大知道自己母亲被祖母打聋，作何感想？！“
“你啊你！“老侯爷平复心绪，隔空指了指，“我看这个家你别当了，学学卢夫人，给小辈们历练历练，云琇迟早要当家，你过两天把账房钥匙交了，我陪你去畅春园住几天散散心。“
说完，叫平康郡主走人。
平康郡主站在廊下吹了冷风，脑子清醒过来，想起话未说完，转身又去拍门，屋里没动静，便隔门喊道：“老爷，素丫头就这么丢在庄子上不管不问吗？您不说话，妾身自个儿做主，过程子把人接回来。“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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