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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邹固喜欢雪,少年孟兰也喜欢雪。珏山学塾没有旁人,于是两个相差一岁的少年便在雪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邹固年纪大一些,主意也多一些,他支孟兰哪来竹匾,然后撒上一把苞米,支着一根短棍,诱惑可怜的鹧鸪自投罗网。

“孟兰,这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邹固轻轻一拉,一对鹧鸪插翅难飞。

少年孟兰有些不忍,少年邹固嗤笑道:“孟兰,师兄再教你一个道理,书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少年孟兰没听过这些道理,他忽然觉得师兄有些陌生。

“天下学说百般,孟兰难道只学一家之言?”少年邹固看出了孟兰的心思,他神神秘秘说道,“师兄还有许多道理,不知晓孟兰听不听。”

少年孟兰摇头,他不想听,他告诫少年邹固:“师兄,孟兰学好仁义就够了,孟兰做好一件事就够了。这些话你别让先生知晓,先生会生气的。”

少年邹固心意盎然,孟兰不听,他也不说,毕竟先生子丑不喜欢这些杂家。少年邹固就在想,凭什么其他家就是杂家?

那一对鹧鸪死了,为了一捧苞米死的。

少年孟兰不敢听少年邹固离经叛道的学问,可他越是逃避便越是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刻在心头,甚至连“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记在了心头。

邹固太看重利了,所以他觉得孟兰三次来洛邑学宫自然是有所图谋。他先发制人说道:“孟兰,珏不在了。”

痴儿珏自然不在了,邹固好不恼怒,让他学纵横之术他大字不识一个,更是不懂道理,甚至还和宋公子谦修一起偷偷学仁义之道。

邹固睁一只眼又闭一只眼,痴儿珏只是他和孟兰意气之争的棋子,至于谦修,虽然挂着他的弟子的名头,虽然是宋骁最宠爱的后人,可谦修注定当不了一个好君王。

宋骁和邹固都是野心家,宋骁可以支撑邹固的野心,谦修不行。野心家最为冷血,莫说是一个弟子,便是妻儿也可以当做棋子。

天底下最大的野心家自然是后来的身挂五国相印的秦淮;五国相印满足不了他,所以他再身挂七国甚至八国相印;相印满足不了他,所以他称王;王位也满足不了他,所以他再称帝。

冷血不过野心家,秦淮的野心太大,舍得把结发之妻胡狄儿当成棋子,所以能与楚王城分庭抗礼的秦王朝数年便分崩离析。

此时的痴儿珏已经被邹固放逐到塞上莽原牧羊了,顺手为之,毕竟宋骁刚从塞上莽原召见了旧乔国司空欧尧。

孟兰三入洛邑学宫,不是为了祭酒之位,不是为了天下首圣,也不是为了道义二字,可他单单为一个痴儿而来,邹固实在不能理解。

邹固也厌倦了和孟兰的意气之争,他更厌恶痴儿珏,眼不见,心不烦,于是索性放逐到塞上莽原。

不得不提一句宋王宋骁和圣人邹固这一对君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野心家。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一丘之貉,再是贴切的词藻形容都不过分。

宋王宋骁终于在楚帝熊冉的撮合下称帝了,可惜此时的宋骁已经英雄迟暮。

宋骁变了,他忽然想当个好臣子,可惜他回不去了。

邹固也回不去了,宋骁垂垂老矣,谦修不可能当个好君王。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站在宋公子嘉柳身后。

宋公子嘉柳和年轻宋骁太像了,一样不择手段,一样老谋深算,可惜宋骁老眼昏花,他眼里单单只有公子谦修,没有嘉柳。

医圣,又或者是庸医蒲邈第三次踏足宋国,这次他终于见到了宋骁。

蒲邈就像一只老乌鸦,总会及时出现在将死之人眼前,没人逃得过厄运,宋骁也不例外。

宋骁命很硬,蒲邈求见三次才医死宋骁。宋骁死了,宋国这乘战车理应由公子谦修驾驭,毕竟谦修是嫡长子,可惜。

无论是庙堂贵胄还是洛邑守卫军悉数站在公子嘉柳身后,一出血洗洛邑更是在他们眼底下发生。

苟活下来的只有宋骁八子嘉熹、宋骁十子嘉柳和宋骁嫡长孙谦修。

一切尽在掌握中,甚至龙蠡的出现也在邹固掌握之间。

宋骁岂会没有后手?一个龙蠡分量不够,再加一个孟兰又如何?

孟兰的出现也在邹固掌握之中,甚至邹固觉得这将会是一箭双雕。

邹固不喜欢孟兰,孟兰总喜欢与他争,争诗文,争才情,争女人,争弟子,如今更是连祭酒之位都争去了。

祭酒之位是邹固拱手让给孟兰的,将死之人还能吃一顿饕餮盛宴,让孟兰坐一坐祭酒之位也无妨。

况且道义需要实力支撑,孟兰没有,他邹固有。

邹固失望了,伏白来了。伏白的出现打乱了邹固的计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伏白救下公子谦修,又堂而皇之将公子谦修推上王座。

洛邑繁华表面下埋葬着骨骸,还有野心,凡事表面还是要做得妥当一些,光天化日下,有些勾当还是不合适。

所以邹固又安排火烧洛邑学宫,反正都烧过一次了,再烧一次又如何?洛邑学宫浩然正气下埋葬着圣人子丑和乔国王族,再多一个圣人和一个贵公子也无妨。

缪斯来了,邹固叹息一声,若不是伏白拖延时间一切早成定局。邹固知晓缪斯的心性,只要赶在他之前一切落下他顶多发一通牢骚,可惜嘉柳太过于优柔寡断。

后来缪斯在剑陵关与伏白赌战前陈恳地请邹固照拂宋王i谦修,邹固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他忽然理解了宋骁。

可惜,南楚北秦咄咄逼人,宋骁死后再无人能掌控宋国,内忧外患,邹固第一次感到无力。

宋国亡了,是谦修无能,也是邹固无能。没有了宋骁的宋国都不用外人打压,便是内部叛乱都足以倾覆宋国。

宋国沃壤千里,富城百座,黎民千万,然而十之八九都是攻伐而得,民心不归。

甚至就连兵家圣人施慧都早早地自谋出路在秦淮手下讨了个司马位置,洛邑破灭之后无人知晓邹固的下落,也许死了,也许逃了。

邹固去了黎都。

黎都破灭前邹固赶到黎都,他和孟兰论道三日。

第一日,邹固请孟兰代师授课,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学完先生子丑全部学问。

邹固朝孟兰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喊道:“先生好。”

以往都是孟兰恭恭敬敬作揖,又和和气气喊:“师兄好。”

珏山学塾。

子丑除了诗文学问之外单单有两个爱好,一个是饮酒,一个是饮茶。

先生更喜欢饮茶,这是邹固知晓的;先生还是爱酒,这是一直追随子丑的孟兰才知晓的。

“茶性苦,黎民亦苦。”子丑教诲道。

先生子丑偶有闲钱便让邹固和孟兰下山沽酒,每次只沽两角,再多就醉了。

邹固长孟兰一岁,他及冠的时候孟兰才十六,那一年子丑拿出双倍酒钱,让邹固和孟兰多沽两角。

多出的两角是给邹固的,孟兰还是喝茶。

日子还是拮据,子丑少有闲钱,于是再沽酒还是沽两角,两角都给邹固,他和孟兰喝茶。

孟兰代师授课第一日讲的便是茶酒之争。

“酒是富贵人家吃的,茶是贫苦人家吃的。”孟兰竭力模仿先生子丑的语气教诲。

“酒性香,贵胄也如此;茶性苦,黎民亦苦。”孟兰说的这些,邹固没听过。

孟兰继续说道:“师兄,你走后先生很少喝酒,先生说他最后悔的就是让你沾染酒液。”

“孟兰吃酒否?”邹固问道。

孟兰点点头,说道:“偶有闲钱,沽酒二角,小饮则醉。”

邹固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先生,受教了。”

第二日,邹固再请孟兰代师授课。

邹固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先生,请教诲。”

孟兰点头说道:“先生说过,‘君子有所不为,君子亦有所必为。’”

邹固点点头,这些他记得清清楚楚。

“先生还说过,‘君子有所不为,涉险不该为;君子亦有所必为,涉险必为。’”孟兰继续说道。

邹固哑言,他只知晓先生说过“君子不以身涉险,涉险不该为。”

“君子不以身涉险,涉不该为,除非非为不可。”孟兰吃了一小口酒,满口酒气。

孟兰饮酒,酒量很小,小饮则醉。酒是江珏沽来的,他正坐在便是煮茶。

江珏端来满满一碗茶,放在邹固身前,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喊道:“先生,喝茶。”

邹先生,先生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如同先生和孟先生,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邹固吃了一口茶,很苦。孟兰朝江珏点头,显然这是他嘱咐的江珏多放了茶叶。

茶很苦,邹固脸色更苦,他苦着脸说道:“孟兰,不必这么苦的。”

孟兰一身浩然正气,和当初先生子丑一模一样。他瞪着邹固,邹固连忙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改口喊道:“先生。”

第三日,邹固还是请孟兰代师授课。

这次江珏不在,授课内容只有邹固和孟兰知晓。

邹固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喊道:“先生,请教诲。”

孟兰说道:“师兄,今日不授课,你我师兄弟再重温当年旧事可好?”

邹固点头。

珏山学塾。

幼时孟兰和幼时邹固沽酒买盐回来,幼时孟兰还是惦记着纸鸢。他缠着幼时邹固,央求道:“师兄,你答应过我纸鸢。”

幼时邹固因为狠心给幼时孟兰买了一个最小的糖人,只沽了一角酒挨了先生训斥,正心头不快,本想推搡开孟兰,可孟兰一口一个师兄他还是心软了。

幼时邹固哪里会做纸鸢?若是买了纸鸢,恐怕先生一角酒也喝不着,师徒三人连盐巴也吃不上。

幼时邹固拗不过幼时孟兰,还是竭尽所能花了三天功夫做了一个纸鸢。骨架是竹子,幼时邹固依着先生的模样伐竹,恰巧被先生子丑瞧见,于是后来就一直承包了伐竹的苦活。

幼时孟兰得到纸鸢欣喜不已,尽管很粗糙,幼时孟兰还是视为珍宝,一直玩到纸鸢散架。

邹固说起这段旧事时眼睛眯成一条线,孟兰喜欢,他也开心。

邹固摩挲着手掌,显然他还对伐竹之事耿耿于怀。伐竹是苦力活,邹固在游学之前一直承担伐竹苦活,用先生子丑的话说就是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孟兰在煮茶,邹固推开小火炉说道:“孟兰,你我师兄弟尽释前嫌,不如煮酒高歌如何?”

孟兰犹豫了一下,邹固击掌,江珏抱着一个酒坛进来,他放下酒坛后又出去了。

“这是神龙酒,听江珏说是他干娘托人送来的,”邹固已经启封,他说道,“这酒岂止是人间佳酿,便是仙人也酿不出来。”

邹固开始煮酒,酒香氤氲。

孟兰很谦虚,他说自己只有两角的量,可那天喝了三大碗。

孟兰头一次知晓邹固的酒量那么出色。

“婉儿没死,师兄。”孟兰不胜酒力,口吐真言。

邹固端着酒碗的手抖了抖,酒液洒了一些,邹固摇头叹息,好不可惜。

“师兄想不到吧,婉儿遇见了伏白,”孟兰笑着笑着就哭了,他眼睛微红,继续说道,“玉婵就是婉儿的孩子。”

邹固再怔了怔,玉婵是江珏的妻子,这是他来黎都后才知晓的事情。

“孟兰,师兄可以输给你,怎么能输给别人,”邹固愤愤不平地说,“伏白又如何?我让珏去揍他。”

孟兰讳莫如深地笑道:“师兄,孟兰在洛邑学宫已经揍过伏白一回。”

邹固端着酒碗一口饮干,说道:“孟兰,我敬你。我师弟打过天下第一,师兄高兴。”

孟兰已经连喝三碗,孟兰醉了。

在之后的事情孟兰便不知晓,孟兰睁眼时有些颠簸,孟兰看见了玉婵,看见了伏白,也看见了小静姝,再多的人就没了。

孟兰猜测到不对,伏白说道:“孟兰,黎朝亡了。”

孟兰坐在马车上嚎啕大哭,他可以猜测到定然是江珏和邹固串通灌醉了自己。

孟兰猜对了,他醉倒后邹固醉醺醺地开门,喊道:“珏,送孟兰离去。”

伏白带着玉婵,玉婵带着静姝已经在门口候着,江珏一把扛起孟兰放到马车上,一言不发离去。

“先生,你也该走的。”江珏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说道。

邹固摇摇头,说道:“珏,你该去守城了。”

江珏左手提踏月匕,踏月匕藏在袖里;右手持追星剑,追星剑拖地。

邹固恭恭敬敬作揖,和和气气喊道:“先生。”

邹固口中先生是玄郎,又或者是朗轩。他师从朗轩学了十年纵横之术,所以叫一声先生也是应该的。

“邹固,为师倒是小看了你。”玄郎笑道。

“学生惭愧。”邹固愧疚地低下了头,黎朝今日这般境地,多少有他的手笔。

“这是命数,”玄郎摇头说道,“五百零八年。”

“先生到底有多少学识?”邹固诚心发问。

玄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道:“邹固,你以为天道圣人有多少?”

邹固试探性问道:“古往今来第一圣人伯岐,道家始祖老子,先生是,子丑先生也是。”

玄郎摆摆手,说道:“伯岐之后天底下只有三尊天道圣人。”

伯岐之后天底下只有三尊天道圣人,一尊是道家始祖老子,余下两位是孟兰和邹固。

邹固苦着脸说道:“学生愧疚,学生不是什么天道圣人,钟鼓长鸣是人力,圣人讲经是谣传。”

玄郎轻笑道:“我又没说你是,先生我是伯岐转世,儒道法墨农兵纵横百家之言的学问先生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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