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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首的偏门缓缓开了,高时明挨到门边,见徐应元探出身子,趁张惟贤、张瑞图、来宗道三人进门之机,右手闪电般伸出,将一角绢缎塞入高时明的怀里。

红色宫墙中间矗立起一座雄伟的城楼,上下两层,下层设汉白玉须弥座,砌为城阙样式,中间有券门三道,贯通前后。上层垂檐庑殿顶,重楼五楹,六十根朱漆大柱支撑大殿,南北各开三十六扇红木六棱环格扇门,四周环列女墙。红墙巍峙,飞檐迎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城楼正中垛口设有宣诏台,乃是金凤颁诏之处。每有诏令便用一条黄丝绦吊系一只木雕的金凤,口衔诏书顺墙垂下,礼部派员以朱漆朵云盘承接,放在龙亭内,抬往礼部,黄纸誊写,在长安左门外张贴,再分送各地,诏告天下。承天门口两只守门石狮威武高大,七座汉白玉砌成的玉带桥穿过碧涛澄澈的外金水河,岸边四只云龙雕柱的高大华表直指云端,前面有一条青石铺墁的御路,两旁是联檐通脊的千步廊,社稷门、太庙门、长安左右门、车辇房、文武台依次排列其间,最南头的大明门上题着永乐朝大学士解缙手书的联语:“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已近四更了,承天门外,一片漆黑,透过千步廊,隐约可看到天街两旁长安左右两门里微微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亮,那是官署府衙的值房。文东武西,序列两旁。长安左门为“龙门”,有吏、礼、兵、工四部和大理寺、宗人府、钦天监、太医院。长安右门为“虎门”,有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和銮仪卫御林军,西南角则是锦衣卫的署衙。高屋广厦,连成一片,院落深深,树木高古……都隐没在无边的黑夜里,没有了白天的显赫与威仪,稍远的大明门更是看不到丝毫的形影,空旷,沉寂,偌大的群落竟似有几分衰败荒凉。倒是承天门上下,灯火交映,人头攒动,比平日热闹了许多。外金水河北岸,聚集了百十口人,玉带桥边停着一顶八抬大轿,锦披绣幕,牙青幔幛,四周垂着大红须穗,轿顶五鹤朝天,杠上双龙盘绕,一个蟒衣朝服的老者站在轿前,对着城楼上攘臂戟指,高声呼喝:“我张惟贤历侍三朝,数代勋封,连夜赶来哭祭圣上,你们哪个敢拦?”

城头上百十名守卫的兵丁各持刀枪,簇拥着一个戴凤翅盔穿锁子甲的太监,那太监身材适中,面皮白净,向下看了,干笑道:“原来是国公爷,您老人家也是知道宫禁之令的,半夜深更,没有圣上旨意,哪个敢开城门?小的没有多长几颗人头,脖颈也不是铁的,国公爷快不要为难小的了。”

张惟贤仰头望去,认出此人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承天门提督太监余良辅,官职虽说不过从六品,但却总理宫门各处管钥,只要他不松口,休想开门入宫,放缓语气道:“余公公,你开了城门,有什么罪责,老夫替你担承。”

余良辅哈哈一笑,回道:“国公爷的盛情,小的心领了。只是私开宫门,罪同谋逆,岂可儿戏?小的职责所在,只知皇命,不知其他,国公爷休怪得罪。”

张惟贤见他话语滴水不漏,无法再劝,往身后招手,良久不见动静,回头却见张瑞图、来宗道穿了便服,站在骑来的马匹后面,缩头缩脑,不愿露面,怒道:“两位大人既然同来,为何止步不前?”

张瑞图赔笑道:“国公爷尚难劝动,何况咱这没有勋爵的闲官儿?”

来宗道拱手道:“国公爷,卑职来得匆忙,不及换好朝服,如此在承天门外大呼小叫,有违礼仪,也不雅相。再说两位大人面前,何须卑职胡乱聒噪?一切惟国公爷马首是瞻。”

“那你们所为何来?”张惟贤颇为不满。

来宗道侃侃道:“圣上驾崩,君臣之义自当尽快入宫行哭临之礼,只是宫门不开,想必另有隐情,不便硬闯。圣人云:发乎情止乎礼义。还是当谋定而后动,以免非时之哭,不情之请,有扰掖廷。”

张惟贤见他二人一味观望,明白他们意存进退,不想贸然行事,便弃轿换马微服而来,紧随在身边的家奴手里托了包袱,里面想是包裹着朝服,冷笑道:“两位当真是谋略过人,打算得可谓周全之极。只是火中的栗子要想吃到口中,舍不得烧掉些汗毛怕也难的!”

张瑞图听得脸色一窘,恼他心性过直,不留情面,自嘲道:“咱又没有御赐的铁券丹书,倒有阖府的一家老小,哪里敢犯什么忤旨的事情,比不得国公爷位尊爵高,有那么多祖上的荫封世袭。”几句话堵得张惟贤哑口无言,心里忿恨不已,却难以辩驳,知道口舌不是探花郎的对手,只将花白胡子撅得老高,嘿然不语。

高时明早就带着几个随从换了便服,各自腰里围着一个轻便的包袱,尾随众人来到了承天门外,躲在人群之中,不住地窥探动静,眼见高大的城门紧紧关闭,又听张惟贤、张瑞图、来宗道三人争吵,心下更觉焦急,一时想不出什么主意,只在地上来回乱走。正在手足无措,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见天街之上一队铁骑骤然而至,众人正要躲闪,那队铁骑却勒脚停住,马上的人纷纷跳下来,簇拥着一个白面微须盔甲闪亮的中年男子摇摆过来。高时明见是南城兵马副指挥周奎,不由大喜。周奎上前与张惟贤见了礼,问道:“国公爷不在府内歇息,深夜到此可是有要事?”

“咱是要祭奠圣上。”

“祭奠圣上?”周奎故作不解。

“万岁爷已经龙驭宾天了,国公爷要入宫哭祭,只是那守城的阉人不敢开门。”高时明上前答道。

周奎一脚将高时明踹倒,喝道:“哪里的刁民,竟敢在这里放肆?绑了!”

高时明一愣,随即爬起身来,跳脚大骂,上来几个兵丁将他推到周奎面前,周奎低声道:“教人一齐呼喊,就是不开城门,或许也可惊扰魏贼。”

高时明暗暗点头,便要挣脱叫骂,却听有人喊道:“那不是九千岁么?”众人闻声抬头,见城门上亮起几盏宫灯,李朝钦、裴有声引着魏忠贤昂然走来,余良辅等人肃身直立,刚要上前拜见,就见御前牌子赵本政呼喝道:“储君驾临――”高时明听得一颗心狂跳不止,储君可是王爷么?当下目不转睛盯着城楼,又是几盏宫灯闪过,后面拥出一人,衮服王冠,正是信王朱由检,左右跟着徐应元、王承恩,身后是田尔耕、许显纯和大内侍卫。高时明止不住眼泪淌落,几乎要跪倒山呼。张惟贤早已跪在尘埃,痛哭失声:“老臣再也见不到万岁了。”

朱由检手按女墙向下道:“英国公深夜哭临,忠心可嘉,快将他搀起来。”周奎、高时明将张惟贤扶起,张瑞图、来宗道忙将朝服换好,挤到前面朝拜,手里高举奏折道:“微臣草就了劝进的表章,正要与英国公一起奏上王爷。”

朱由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命余良辅道:“将城门开了,放他们进来。”

余良辅偷偷用眼角扫一下魏忠贤,见他只顾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众人,答应道:“奴婢遵命。不过外面人员芜杂,多属各府奴仆,可是只将张惟贤、张瑞图、来宗道三人放进来?”

朱由检颔首,看看身边的徐应元,徐应元道:“王爷,奴婢敬重英国公的一片忠心,想下去迎接。”

“也好。”

东首的偏门缓缓开了,高时明挨到门边,见徐应元探出身子,趁张惟贤、张瑞图、来宗道三人进门之机,右手闪电般伸出,将一角绢缎塞入高时明的怀里,与守城兵丁将门关了。高时明摸摸怀里的物件,转身点头与周奎道别,带着随从匆匆地走了。

高时明领着几个随从来到僻静之处,取出怀里绢缎,随从晃亮火摺子,几人定睛一看,颜色明黄,展开细观,赫然是皇后张嫣抚慰京营将士的懿旨,晓谕京营卫所无旨不得擅动,忙小心收了,解下腰里的包袱,取出一套大内太监服饰,乌纱描金曲脚帽,圆领绛纱直身,大红贴里,犀角带。其余几人乌纱小帽,青贴里,明青袍,一起穿戴整齐,点了四周贴金的宫灯,沿着千步廊向南急行,过了社稷坛、太庙,向西转入长安右门,穿过公生右门狭长的通道,一座高大的府衙迎面矗立,两盏气死风灯上端正地印着五军都督府五个墨色的大字,一身盔甲的兵丁站立两旁,见了高时明等人,不敢阻拦,急急向里面通报。今夜当值的是协理京营戎政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李春烨,忙迎出来,跪拜接听了懿旨,供奉香案,连称遵旨,高时明知道这京营武官们平日里没有边防盗警,吃着钱粮,日日擎鹰走马,品竹弹筝,极是受用。终日你一席我一席,都是蹴�打球,轻裘肥马,早忘了什么习练刀兵,见他言语恳切,就告辞出来,便要回府报信。不料,刚出大堂,迎面撞上一个传令的家奴,边跑边喊道:“提督大人有令,速调京营人马入宫。”

高时明悚然一惊,喝道:“拦下!”几个小太监上前拿了,高时明问道:“你是什么人?可知这是什么所在,竟敢乱闯?”

那人昂然道:“不过是五军都督的白虎节堂,我家大人提督京营戎政,乃是九千岁提拔的。这里咱平日常来常往,好似家内一般,你是哪里的泥胎菩萨,为何阻拦?”

高时明冷笑道:“提督京营戎政不过从一品的虚衔,五军都督府乃是正一品的府衙,就是提督亲临也该告进,何况你一介贱奴?岂可放肆?”

“你是哪个宫里的,也敢拦咱?”那家奴丝毫不惧。

李春烨听了动静,急忙出来,陪小道:“高公公,这是咱提督京营戎政大人的家奴宋三儿,没甚见识,公公看下官薄面休怪。”

高时明喝道:“国家法度都是毁在这些小人之手!将他提到堂上,看看咱的来历。”众人将宋三儿拥到堂上,高时明用手指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供桌上是什么?”

那宋三儿抬头看了,大笑道:“不过是一角断绢,有是什么打紧处?你若要时,咱家主人禀上九千岁,满箱满柜的全是,多少都有的,还不是九千岁一句话?调京营入宫可是九千岁的钧旨,你敢阻拦?”

“大胆!你这狗奴才竟然不将皇后懿旨放在眼里,罪同叛逆。李大人,咱可拿下了。”高时明用眼瞟一下李春烨,李春烨也暗恼宋三儿狗仗人势,言语卤莽无状,却都不敢开罪,忙笑道:“不消钦差处置,下官自有理论。”说着上前劈面一掌,骂道:“你这贱坯,没由来胡乱言语,今日若不小示惩戒,岂不败坏提督大人的令誉?来人,将他拖下,重责四十军棍!”

高时明笑道:“李大人,这个贱奴不知法度,按理自该惩戒,大人当值,公务繁忙,咱替你监刑如何?”

李春烨本想做个样子给钦差看,应个景而已,不想高时明却要亲自监刑,自己也正可脱了干系,一揖到地,面作感激道:“难得钦差大人体贴下官,有劳了。”便将高时明揖让到案后,自己在案旁陪了。高时明微笑着在虎皮高脚椅上坐下,一声呼喝,上来四个手持水火棍的大汉,上身青窄衣红布背甲,下身遮膝女裙,分列两厢站了,怒视堂上人犯。一个校尉上来手执麻布袋兜头盖脸将宋三儿腰上束牢,双手臂膊不得左右动弹,用脚在他膝盖弯处一蹬,单掌猛推他后背,宋三儿应声而倒,向前趴在地上。

“着实打这狗奴才!”左右四个行杖者听得将令,发一声喊,高起军棍,轮番抽打宋三儿屁股以下,一杖一呼,顿时血肉横飞,宋三儿不及喊上几声,就已昏死过去。高时明道:“这贱奴虽藐视王法,但罪不至死,不可坏了他性命,你们且歇息了,等他醒来再打不迟。”说罢,端起茶盏慢慢品饮,竟无离开之意。李春烨只得强作欢颜陪了,不敢丝毫妄动,心里不住地打鼓,纷乱异常,担心惹出什么塌天大祸来。高时明偷瞧一眼,见他汗水涔涔,顺脸而下,笑问道:“深秋夜寒,李大人热气蒸腾,身体可谓强健得紧呀!”

李春烨尴尬道:“深夜钦差驾临,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实在失礼之至。”

“李大人所思所虑,咱心里雪亮的,也不教你为难,咱今夜亲与守了衙门,将皇后懿旨盖了都督府的印信,谁若乱动,就是抗旨,人人得而诛之,大人也就脱了干系。如此可好?”

“多谢体贴,多谢成全。钦差大人所虑极为周全,敢不受命?”李春烨几乎要跪下拜谢。

高时明道:“大人遵旨而行,忠心保国,圣上自会封赏,当不会再是什么从二品的官儿,怕是会授二品的实职了,喜酒少不得要讨上几杯的。”

“若符吉言,柳泉居如何?公公可愿一醉?”李春烨以袖拭汗,面露喜色。

高时明将身子向后一仰,实实地靠到椅子上,幽幽地说:“那时柳泉居只怕早已不再是如今的模样了。”李春烨愕然地望着他,不敢言语,默默品味着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宋三儿疼醒过来,用胳膊一撑,微仰起头,见四个执棍大汉依旧站在身旁,身子瘫软,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再动。

承天门内至端门东西两侧各有廊庑二十六间,午门至端门东西两侧各有廊庑四十二间,这里便是六部九卿和都察院所属六科衙署的朝房。张惟贤、张瑞图、来宗道三人拜见了信王千岁,将劝进表章献上,便到朝房等候,朱由检等人则转回了文华殿。魏忠贤向朱由检道了乏,率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回到懋勤殿,刚刚坐定,五虎崔呈秀、吴淳夫、田吉、李夔龙、倪文焕也已赶进宫来,田尔耕不待他们说话,急声道:“崔二弟快劝劝爹爹及早下手。”

崔呈秀看看魏忠贤,见他面色阴郁,一言不发,目光游移不定,知道他此时正自思虑,不敢打搅,大殿里登时安静下来。窗外夜色浓黑,秋虫也沉寂了。只有浩浩的长风不知疲倦地拨响树叶、草尖、花丛和宫殿檐角垂挂的铜铃,应和成自然的天籁。魏忠贤习惯地用左手抹一抹花白的眉毛,问道:“迎立福王的表章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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