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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话筒,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无常的悲伤摄住:你不要胡说。

阖上电话以后,谢端设想了一下他苍白着脸躺在那儿,这个我懂,我偶尔也会这么想,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关怀,怜惜之外,又有满心对不可知的臆测和想象。

她非常痛苦,拨给我,当时我正坐在电影院,和齐享一起看电影。

那之后的第三天我从上海回到陵城。

我有点缺氧,迷迷糊糊地问:齐享,你喜欢我吗?

他刚刚结束一个漫长的亲吻,我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在我的肩颈间,他的手把我外衣的扣子解开,又系上,手指慢慢摩挲这个牛角形状的小玩意。

男人碰到这种问题,多少都会有点尴尬,善于在这类事情上表达自己的男性,现实里其实非常稀缺,我也没有碰上例外的一个,他斟酌几秒:不然你以为呢。

我想说,或者是,同病相怜?在佳缘小栈时,服务员说**藕正好是两个人的份量,不是吗?

我真跟她像吗?

谁?他几乎立刻也就明白:你又想哪儿去了?

他样子有点生气,把我放下来:算了,走吧。

这个人怎么一点交流的诚恳都没有呢,我把充电器塞进包里,一边说:像就像呗,我又不介意。

我话尾刚落,齐享原本已经走出门,退回房间把门啪的带上,转身向我走回来。

庄凝。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不惹我你就不开心,是不是?

我到家的那天沈思博已经去了学校,他妈妈在门口看见我:小凝?听说你暑假去了上海,回来啦?

对啊沈伯母。我讲话的语调,就跟我不曾为她儿子伤过心似的:沈思博呢?

他去学校了,今天刚去。

哦。我松口气又觉得略略失望:也是,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她诧异的瞪着我:你在说什么呀小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也诧异地回望她,她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了解我们家思博。

我再不走就要重燃希望了,赶紧苦笑一下:哦,那也许我搞错了。

沈伯母叫住我:哎,小凝,思博有件衣服落在家里,你给他带过去吧。

她在衣橱里翻找,一面跟我唠叨,我和沈思博小时候的事,说他因为我生病自己也不肯睡觉,说他总记得我偏爱吃什么,每次我到他家吃饭他都会关照保姆做,说他上中学前都不和别的女孩子讲话。

我靠在一边,想,其实沈伯母是知道的,她只是向着我。但她这样,并不能改变现实,那些事是真的,都是真的,却只会让我更难过,这就好比一场人命官司,无论舆论如何偏向,逝者却到底已矣。

她说,小凝,你多担待他一点,他会懂事的。我笑了笑,这时我闻到房间里有香气。

清淡的,微酸的甜。

沈思博从来不爱吃小零食啊之类的,我有一次拿话梅塞给他,他皱皱眉头又笑起来说,这不是小孩子吃的吗?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写字台上,那里有一小盒茶梅,跟谢端喜欢的那种,一模一样。

我也不怎么高兴了:我又怎么惹你?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吃饭的时候你明明想到她,而且你之后情绪也不一样。

他停下来,顿了一顿:对,我跟她就在那条马路上分的手,那天我态度很坏,不肯听她多说一句,我有时也会想,如果那天我稍微好点会怎么样--但这并不说明什么庄凝,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是你,你难道不能......

我看来,这误会大了,他以为我吃醋?他以为我在乎?

你解释什么,我说了我不生气。我觉得语言还不够有说服力,也真的不想跟他争执,我要表达的意思到了,就认为别人也该就着这个意思顺流而下。

这时候言维维过来敲门:庄,小庄你还在么?

我直起身想应,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出声,大概这个情景实在尴尬,估计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回头再联系不迟。

言维维在外头嘀咕:看来走了呦,真是,比我还糊涂。

然后她离开,从大门出去,拧转钥匙的声音。

我把视线调回来,耸耸肩膀对齐享补充道:真的。

我其实,怎么说呢,也不是那么真的。但你知道一个女性,她在感情上已经挫败一回,弄那么难看,在下一段里多少要找回点姿态,再拿它当回事一次,她不愿意。

齐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会儿,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竟然,笑了起来--虽然算不得多么开怀。要描述这个笑,就得跑一下题。

记得我刚上小学,有天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一定要看一个电视剧,我爸说:不许,去睡觉。

平时我是反驳不能的,那天魔怔了:我要看,不要你管!

我爸脸板起来了,才可怕:再说一遍。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我就要!就要!!就要!!!

一出口我想完了,这不挨打往哪儿跑,结果我爸沉着脸瞪了我一两秒,接着挺突然的,他笑了,过来掐我的脸:这个小丫头!倔的!

事情的结局是,虽然我没看成电视被送上床睡觉了,但也没挨打,我爸对我还特别和蔼,我被彻底搞糊涂,觉得成年人翻脸如翻书,不可理喻。

后来想想他就是,一方面被气的无法可想物极必反,另一方面,竟然跟他七八岁的小女儿这么较真,他估计也觉得荒诞。但是说来说去主要的,还是他爱我--还是个小孩子呀,教育的机会多着,现在就让一让她吧。之后我大了懂事了,也就基本再没这种契机。

齐享此刻的模样,跟庄主任当年那个路数是差不离的。就快被气崩溃了,但是稍微一个转念,你看她肩膀耸的活像个阅历丰富的女郎,不知道从哪个蹩脚电影里看来,但这个动作明显跟她文不对题。

算了,让一让她吧,你还不知道她么?

是啊,他知道我。他一笑,我就傻了,他继续跟我吵下去我应付得来,不是这个。

真的?他反问我。

啊。我说:可能是吧。我忘了我之前说什么了。

他看着我,慢慢道:现在我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

对于这么一个一根筋又笨得伤心的,我还真是希望。他蛮淡地说:能少喜欢她一点。

我背靠书桌,瞪着他,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过来:呃。

好了,这下攻守易势。同时我手机在包里鸣叫一声。我伸手去翻,一面纠结,这怎么,这怎么回应呢。

短信内容很简单,我第一遍没看明白,又看了一遍,然后我像一只闻到毒品的警犬一样绷紧身体站直。

小庄,你钥匙丢在大门上,我给你放苏老师那了,你回来自己去拿。

齐享。我很崩溃地,对他说:我们可能被锁在里面了。

我回到寝室,里头空荡荡的,我把遮挡书橱的报纸撕下来,小苹果的相框里是我和端端的合照,我对着它看了一会,然后爬上床躺着。

不会的。

她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说她想我,她不会那样。

你多可笑啊,就一颗茶梅。

但是她说,她爱上一个男孩子,但他们不可能。沈思博说,他爱上一个女孩,一个隐形的,我从来没见过,卓和又只字不肯透露的女孩。

以及,此前种种。

你知道,人在翻找一样物件的时候,如果她已经找过一个地方,她往往懒得再去翻第二遍。于是自从去年圣诞夜我打消了怀疑之后,就再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当然,也许,我不愿也是可能的。

可那些令人疑窦丛生的东西,它们从未真正消失,那颗话梅是一条引信,我不知道,点燃它,是什么下场,我和她的友谊,我的信任。

而且她还没有回来,她说了她今天要回来。我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据我日后所知,她那时正坐在距离陵城十几里的公路边,等待沈思博赶过去,她衣袖染血,握着自己受轻伤的右手,抖的像十一月风中的一片枯叶。

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号,溧城至陵城10*国道上,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由西向东轻卡因刹车不及拦腰撞上由北向南行驶的载客大巴,碰撞猛烈,两车均侧翻,大巴旅客共计两死三十伤。

他之前问她,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真像命定。

最初是不觉得怕的,只是麻木,难以置信,等她从一片空白中醒过神,被救援人员安置在一旁,恐惧慢慢舔进她的意识,四肢冰凉,本能的,不能控制的颤抖和哭泣,牙关几乎不能咬合。

她的手机天线断裂,向别人借来电话,拨通他的号码:

我后悔了,沈思博,我后悔了。

无人接听。我阖上手机,从床上爬下来,突然感觉少了什么,手腕上。

我拉开书桌抽屉,沈思博去年圣诞夜送我的,五块钱的仿水晶珠子,它们躺在一个玻璃盒里,连接它们的那根线莫名断掉了。我东翻西翻,抽出一把西瓜形状的小扇子,对着坐在那儿的齐享扇扇。

他头也不转:有劳。

我转过来对自己扇一下,冻得一激灵,赶紧放回去。

他停笔,转头对我说:无聊就找点事做。

你把我的位子占了啊。

他无语,想了一下,自己点点头:好在我习惯了。

然后他继续奋笔疾书。我凑过去看:谢谢你,写肤浅一点。

之前我发现被困家中的惨剧,第一时间去拨言维维的手机,她没接,我知道这个人,有手机跟没有一个样,经常调成静音往哪儿一扔就忘了。

当然,还可以打给苏老师。她一家就住在几步之外的教授楼,所以言维维才能那么迅速的把钥匙扔给她。

但等苏老师一上来,见到齐享......她每次来都愿意每个房间走走,看我们是不是乱接水接电啦,有没有注意卫生啦,藏都没得藏。

只能等着,等言作家给我回电。

在等待的过程中,找个最不暧昧的活来干,比如,写论文。

诸位都知道,大学在课程的设置上,哪个专业都至少有门把课是鸡肋,学之无味弃之不能,比如这门《法律职业道德》,人家德里达法律可以解构,正义是不能解构的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问题,它用了整整两百多页来讲,授课老师还要求我们期中交一篇心得。

我趴在一叠稿纸上,从第一个字开始使劲叹气,课本需要讲的讲了,不需要讲的都讲了,我还上哪掰豁去?

齐享原本在一边翻小说,实在听不过去,把我拎起来:算了算了我帮你写,什么内容?职业道德和公民法德建设--够无聊的。

是啊是啊,你看你的小说吧。

这小说比你的论文还无聊。他说:我没得选,起来。

于是我就开始在旁边东游西逛的生涯,把所有小玩意都摸过一遍,最后在床沿坐下来,看齐享偶尔翻翻书,就能那么专注流畅的写,觉得很神奇。

我盯着钢笔移动,听台灯底下沙沙的声响,俯在桌角睡着前的最后一点感受,是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放瘫当寄生虫的幸福感。

谢端第二天回到学校,在曾小白和苏玛之后,差一点就没有赶上注册,后来有人描述,是一个高高的,长的很好看的男孩陪她去的教务。

是谁啊,是她那个室友的男朋友么?听的人这么问。

应该是的吧,还能有谁。

啧啧,没想到啊,她看上去那么......说话的人被捣捣胳膊,我正在他们两米开外,面色平静内心翻腾--那已经是事态落定以后了。

当时我什么都没有问,她回寝室那一天,我们四个人还去学校门口吃了一顿,很欢乐,但我揣着那个小谜团,就像揣着一颗***,它在我心里不断劈啪作响,我在别人--甚至我自己--都不注意的时候,阴沉的注视着她,你有没有骗我,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但我不敢,真的,我不敢。

我和谢端开始躲避对方。一个去上课另一个总要磨蹭一会儿,或者,你去不去上自习?--哦我还有事--那好,我去了,我给你占位--好的。

于是一个溜之大吉,另一个根本不会去。

苏玛都留意到了,那个冷漠的小苏玛,她问我,庄凝,你是不是和端端,你们?

我说,没有啊。

她说,别这样,都是好朋友。

我说对,本来就是。

我也没再联系沈思博,他的外套还压在我的衣橱里,不知道他妈妈有没有跟他提,但他也没有找我。

我睡不着,她深夜的每一次翻身,发出声音,我都会惊醒,她每一条短信,每一个电话,她每一次微笑,叹息,我都会猜测,从何而来,指向何处。白天她跟我说话我也拎着一颗心,我怕她下一句就说,庄凝,我告诉你一件事。这句不知道在哪个语音转折处等着我的咒语,我时刻提防被它击中。

但就这样,我还是不敢问。

与此同时,另一些行为开始自主发生。比如我跟卓和在Q上相遇,他问我过的如何,我说一般,他问为什么,我黯淡地笑笑,你说呢。

还是因为他?

你说呢。

卓和劝,哄,安慰,欲言又止。我就像个坏掉的留声机,一遍遍暗示自己还留在旧日光影里,迟迟不肯去。

我做这些,心情很矛盾,鄙弃,又咬牙切齿。终于,卓和在半月之后,打电话给我,声调很虚,下了很大决心,庄凝,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但你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太激动。

彼时是黄昏,我记得,我正在排演国庆会演的节目,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从食堂经过时,有学生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我别的不记得了,心里只有一个画面定格--某档国外罪案节目中,受了欺骗的老人盯着镜头,面色已经看不出悲喜:

这件事最关键的部分,是他们说谎,是他们看着你的眼睛说谎,从此以后,我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有人从臂下托起我,我迷迷糊糊地让他把我往后安置在床上,在我身上盖过暖暖的,也许是薄毯,也许是外衣。他摸我的头发,把额前的一缕拨到耳后。

庄凝?我大概是没反应,他低下来,离我很近了:小凝?

我想我是笑了,叫我小凝的就那么几个,笑一笑准没错。

几乎是紧接的,就好像你打开一瓶浓香水和你闻到香气那么紧接,我上半身被紧紧压向床铺,他又一次亲吻我。

你问我什么反应?还在睡?多谢,我只是睡着了,没有被下药。这样我还不醒,齐同学就啥也别指望了,直接考虑起身拨112吧。

我醒了,他继续。

这次比较不同,他差不多是在咬我,他身体的热量就像争先恐后地跑到了皮肤表层,唇舌柔软,每一寸肌肉却都临战般坚硬,我很费劲才倒腾出右手,又被他握住手腕扣在床上。

来势汹汹,不由分说。我真的没弄清,怎么突然就失去一切发言权。

接着他腾出一只手,开始和我的手玩游戏,解我的衣扣。

这个男人,他呼吸一次比一次来的长,以及唇齿间难以抑制的颤音,但他一个字都不说,静默,非常耐心,拨开我,解掉一个之后绝不恋战,迅速移向下个目标,于是我总在重新扣回去和继续缠斗之间忙乱不堪。

他脱掉我毛衣的时候我是真的慌了,慌得牙齿乱颤:齐享,你不要,齐享,你不要。

我要的。他微微笑,笑得不那么正经,声调还略有些岔:别紧张。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性的第一次,并非在百分百情愿的情况下发生,**倒谈不上,但性这种事,一份不情愿,心理上会有三分的屈辱,这一点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会了解,他们看女朋友抵抗的不激烈,以为,啊,她忍一忍就会过去。

眼下就是这样,我不愿意,但不见得要咬舌自尽或者喊的四邻惊起,只能跟他说,不断的说,但他显然并不信,他想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于是我终于没忍住,泪奔了。

齐享这时,手已经贴着我的肌肤,我文胸的一边吊带正被他扯到胳膊上。然后他怔了一怔,过了几秒钟他将那条肩带扶到原先的位置。

小朋友,你这么讨厌我么?他温和、低声地问,跟我商量,额头一层薄薄的汗。

不是的。

齐享看了我一会儿,坐起身拿薄毯盖住我:好了,不碰你了。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七扭八歪,袖扣也开了,一边衣袖覆在他手背上,另一边却稍稍短了一截,我一只眼睛还在流眼泪,没忍住就笑了,天哪,这是齐享呀。

他瞥我一眼:别招我,我很难受。

唉。

你不讨厌我,是不是?

嗯。

他伸手过去,啪得把台灯关上:证明给我看,往里头去点儿。

我立刻又紧张起来。

我说了不碰你,就一定不碰。他掀开薄毯在我身边躺下,在一片黑暗里:是让你碰我。

我要是说我完全没听懂,那是我在扯谎了,大一时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正流行,我也看过,其他什么都没记住,就觉得它很黄很阴暗,人挨个不拿自己当回事,**像手术刀一样冰冷,一个叫直子的彪悍女人对男主(名字我已经忘记了)说,我用手帮你吧。

此刻我只巴望没听过这句话,巴望齐享是随便说说。

但大概没有男人会拿这句话随便说说,他扣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腰腹间,高温,结实的阶段,他尽量平缓,尽量平缓的呼吸。

我说:我不行......

但这一次他没再理会,哀兵无效,他的手掌像可靠的交通工具,载着我的手到指定地点,好,请下车,完成你该完成的事。

这个游客胆怯得很,使劲往后缩,但被拦截,毫无退路。

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掰开,然后。

他把自己交给我。

我半边身体发抖,头晕目眩,耳鸣,真的,一点都不夸大其词,世界打着旋,像灰白色的棉花糖。

齐享苦笑:你就这么......呃?

我就这么就已经基本废了,指望我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他只好给我一点提示。

这场活动--姑且称为活动吧--基本由他自己完成,最后关头他放开我,快速从床头抽了几张面纸。

淡淡的,淡淡的腥味,我怀疑自己敏感,又怀疑自己不够敏感。

齐享在清寂的夜色里,气息由快到慢,由漫长到平复。然后他翻身把我搂在怀里。

小凝。他身体还紧绷着,却轻浅地吻我:小凝。

原谅我那一刻没办法诗意的回应他,我仍然眩晕的厉害,软弱地像大病初愈,没有吐在他身上已经是奇迹,除了想昏睡没有别的念头。

这场睡眠并不愉快。

最开始老是有摇晃,被迫的,像坐了昼夜的火车后再接触地面,周围始终是灰白的,像没有视力的眼睛。

然后渐渐平复下来,有颜色穿透黯淡的天地,有大雨倾盆而来,有人在雨里奔跑。

红色。

原本非常黯淡的锈红,但被水一浸湿,突然活泛了一样,仿佛陈年的血腥一昭得雪,狰狞的欢快。

但我没法跟你形容穿这条长裙的女孩,因为我看到她,心里就很难过。

她是一个多月前的我。周围人都在看着她,啊,这是做什么,拍戏么?叫卓和的年轻人把外衣披在她肩上,声音忽远忽近,庄凝,你也看见他们了,重新找一个,更值得的。

再接着,场景切换到寝室,有新人物登场,谢端,她看见那个叫庄凝的,坐在寝室中央,不动也不做声,她在屏息,酝酿,等待来一场清算。她站起来,给了她清脆的一耳光。

我被齐享拍醒,视线适应黑暗以后首先看见的是他冒出小胡茬的下巴,然后抬头,他拧着眉头看我,我说:做噩梦了。

看得出来,想说吗?

我摇头。

他温和地说:那就继续睡吧。

真是噩梦。人物因为梦境而扭曲,尤其的夸张,荒诞,戏剧化,其实现实没有这么强烈,比如那一天并没下雨,风和日丽的还晚霞满天,我擦掉眼泪问卓和:

我是不是蠢得不透气?

还好了,我也是知道不久。

上学期?

上学期应该还不是,虽然多少看得出来趋势,抱歉,没早点告诉你。

我也没抽谁耳光--虽然很想--不过当着谢端的面把装我们合照的小苹果摔碎,曾小白和苏玛目瞪口呆又不知从何劝起,谢端白着面孔开始捡碎片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灰败地离开,在门口旅馆开间房,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很快联系住处,搬出寝室。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没多么不得了。不过是沈思博认识我这么多年,到头来只为遇见一个谢端。

我继续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言维维回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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