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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台不高，只有三层，不是危楼。可占地极广，因此想要走完一阵子需要花不少时间。
子明轻车熟路径直走向其中一个门。
门口是一个看着略有些邋遢的老头。赤足散发，一顶漂亮玉冠早都掉在地上，也不想伸手去捡起。只是斜着身子慵懒悠然躺在山上古藤所编织的椅上。翘着二郎腿，哼哼着小歌谣。时不时还挠一下裤裆。大约这是不拘小节？如果说换了一干人，那又理所当然的是另一种说法了。
坐那晒太阳的散懒道人是子明的师叔，白玉露。
虽然这老头略显邋遢，但子明总归是记着不可以貌取人。况且这个师叔一肚子墨水，同时也术法高深。往日自己不会的，不论拳法或是疑难，总要问问这个师叔。并非是不能去问银艾师兄以及其他几个师叔。只是银艾师兄不单单是要去给人传经解道，还得隔三岔五去演武堂教导些剑法。至于上一辈的师叔们，掌教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玉珏师叔总是不着边际，更别提陈师叔这半个掌教了。总之，好像是这个白师叔确确实实是最闲的。
子明快步上前，恭敬做了手势，是儒家礼。
白玉露有些无力懒散地挥挥手，只把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看看。这意思是让子明赶紧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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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打扰他难得的清净。
子明摸了摸鼻子，心情大好走到了门口。
眯眼的邋遢道人伸手捡起来那顶白玉莲花冠，难得吹了吹灰尘，又觉得不够，拿袖子使劲擦了擦，微微张嘴，好像要吐口口水来擦。只是邋遢道人自己也觉得这样子不怎么好，也就作罢，把那顶莲花冠塞在缝缝补补多次的麻布衣裳里。而后用身体使用力气挪了挪椅子，目送子明往阁中去。抚须会心一笑。
推门，门悄悄吱呀响起，像是被谁锤了一拳一般。
沉沉书香入眼。
榆木书柜经久岁月，上面许多的书也早都模糊不清字眼。
四下日头正盛，连带着书柜也发亮，仿若千百个太阳共同熠熠生辉。
子明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书柜。光滑圆润。大约是像子明这样的人不少，因此给书柜也盘得温润。
抽出一本前些日子看过的书。
阳光打在子明紧瞥眉头的脸上，又投在枯黄书页上。
那只苍龙趁着这会四下无人的功夫，从子明宽大的袖口中婉婉飞起肆意在空中翩翩飞舞。嘴一张一合仿佛说话，又好似嚼着东西。
时间总是飞快。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
“黄庭境了啊。真快。时间也快，什么都快。”
乌黑的夜里，有人望着窗外细声说道，声音落寞无比。
—
“今年是什么年？”
“帝业，三年。”
—
窗外一只纸鸢趁着东风借力上青天，就一直飘啊，飘啊。好像是无拘无束，要到九霄云外。
桃花眸子的少年，黑发已齐腰，如同瀑布直直垂落。静坐树下。似生根于土地的又一株树。
阳光荡漾于天地。给所有人都染了明媚。
忽而，风大起。老树也跟着风咿呀附和，万物一齐唱着世间人听不懂的歌谣。吹起黑发，吹动脸颊。
纸鸢也开始摇摆不定。
众人紧紧盯着那纸鸢，也盯着拽着纸鸢一剑眉星目的青年。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心也砰砰直跳。要跟着这纸鸢一同上天。
风停了，众人长舒一口气，都不由自主抚了一下胸口。
那剑眉星目的青年抬头，对上桃花眸子的少年。
青年振臂，高呼：“小师弟！”
骑白马啃着果子的玉珏顾不得白马伸嘴去咬他的手，惊慌喊道：“掉了！哎呀，掉了！”
祖师堂里，银艾疲惫挑起一个剑花，把一张锦帕搅碎，四散在烈日下。依稀有字。只能看见一个：“别”
陈玉书立在一旁，对着列位祖宗神仙，双手盘作阴阳勾玉，拱礼。
掌教倚着凳子，仔仔细细看着这美好脆弱的一切。怡然摇着椅子，一下，两下，三下。连带着那个椅子，都隐于世间，不见了。
睁眼，只留下一片残桓断壁。
不知从哪飘来一句话：“玉碎，天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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