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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满宇背在身后把玩的树叶掉到了地上,他带着几分错愕:“遗嘱?是……”
程铭笙点点头:“先走吧,其他的事情回家再说。”
遗嘱的事由周律师已经整理出来了,回国前刚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程母就为他修改了遗嘱,在还没见过面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她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
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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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宅三楼的书房内,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门打开后,周律师起身迎接了他们:“二位好。”
程铭笙朝他颔首,骆满宇应了声:“你好。”
这间偌大的书房气氛尤为肃穆,从顶直下的书柜排满了整个书房,古朴却又令人震撼。
长形方桌上放着几叠文件,律师带着手套的手翻开了遗嘱内容,他是程母遗嘱的公证人,也是程母指定的遗嘱宣读人,他已经在程家任职多年,是个值得信任的律师。
“程先生,内容现在公开吗?”
程鸣笙看向了骆满宇,他们坐在方桌的两侧,“小宇,遗嘱宣读需要有全部继承人在场,我带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遗嘱只是做了财产分配,是程母回国前通知了周律师做的紧急修改,在她刚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她就修改了自己的遗嘱。
现在周律师手上这份,就是最新生效的遗嘱。
骆满宇没想到遗嘱会有他的一份,他有些迷茫,说到底,他没见过这种场面,书房里肃穆的空气挤压得他开始难以喘息。
遗嘱这两个字,沉重地告诉他,这是已经去世的人传递给他的信息。
程母走了,彻底的走了。
骆满宇望向程鸣笙:“可以不听吗?”
程鸣笙知道他抗拒,但是没有办法,这件事他迟早得面对。
他走到骆满宇身边,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小宇,这只是财产分配,这是你的母亲给你的,你只需要接受就好,这是她对你多年不见的弥补,难道你想要她在九泉之下还要为你担心吗?”
骆满宇的瞳仁从抗拒,渐渐透露出一种放弃,他放弃了抵抗,接受了遗嘱这个词的含义。
周律师于是继续开始他的流程和宣读。
因为这仅仅是程母的遗嘱,所以只对程母的财产做了分配,大部分财产都是和程铭笙平均分配,唯独一样不同。
程氏制药的股权分配。
遗嘱将程氏制药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留给了骆满宇。
程氏制药是一个完全由家族控股的企业,程父控股百分之四十五,程母控股百分之四十,它耗费了程父程母半生的心血,两个人就占股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在公司的话语权极高,剩余由其他小股东和投资人和企业核心员工均分。
其他股东占比也不过百分之十五,而现在,程母拿出了自己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交给了骆满宇,那么就相当于,把半个程氏制药送给了她从未谋面的小儿子。
半个公司拱手让人,这代表了程母的决心,她要让她的流落在外的小儿子下辈子衣食无忧。
周律师曾对此十分意料之外,程母的胆大真是世间罕见。
最后他读了一封信,这是一封程母从国外回来前写的信,这封信并没有寄出,而是留存在了那一堆档案中,成为了历史记录。
“孩子,谢谢你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解了一个我的心结,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根本不会想到这个方法来借胎生子,这件有违天伦的事本不该发生,所以上天夺走了你,也夺走了我的健康,使我终日依靠着各类药物来调养身心。孩子,我们终于要见面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而我错过了你的童年和少年,这令我万分痛心,知道你尚在人世,我的喜悦之情无法言说,算算日子,你的生日应该是十月初,我们曾经找了很久那年十月出生的孩子,可你的出生日期被篡改了,变成了四月出生,这让我们找到你的路途上花费了太多不必要的曲折,以至于我们真的以为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这十九年来对你的亏欠,但我知道长辈们的错误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金钱上的弥补远不能使我对你的愧疚减淡,十九年的感情以后等见面了再慢慢补偿给你,但是外在的补偿,我会倾尽我的所有。”
那些未曾宣读的上一辈的秘密就这样简单而又旁若无人地宣读出来,坐落在这间精致而又壮观的书房里,给骆满宇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瞬时间涌上来的悲哀将他弥漫,他觉得难受,世界上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对夫妻,也在事故中离去,他对于亲情的想象彻底变成了肖想。
他看向了程鸣笙,却没说话。
“如果你确认无误的话,请在下方签字。”
骆满宇捏住了钢笔,想把它放下,又没做,也许是冲击力太大,他需要时间来缓冲。
这里有其他人在,他觉得不舒服,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有一丝泄露。
正在他茫然时,一个毫无侵略气息的温暖怀抱将他笼罩。
程鸣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松开,顺势接下了律师塞在骆满宇手心的钢笔:“没事,不想签以后再签。”
程鸣笙回头眼神示意让律师出去,随后将钢笔放回了桌上。
很显然,没有人对自己的母亲的突然离去是那么容易接受的,程鸣笙镜片后面的眼角也微微泛红,他在听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就低着头,他在强忍着情绪。
骆满宇不想程鸣笙伤心,于是一副想开了的样子,将背靠上了椅子,“哥,你不用担心我,比起我,你才是更需要安慰的人,别把我想的太脆弱,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那天晚上我已经想清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得往前看才行,对吧?”
“你说得对。”程鸣笙推了推眼镜,将情绪收敛好,“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不用顾及任何事情,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你好,我就放心了。”
骆满宇知道现在不是能任性的时候,程鸣笙最近也很忙,抽出时间来为了他做这些,已经足够用心了。
他从桌面另一边过来,拿起笔把名字签了,然后把纸张交到程鸣笙手上:“你想收回这些的话,我也随时签字。”
程鸣笙直道:“别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给你的,我不会要,你回房间休息吧,我还有事,你想吃什么叫阿姨做。”
“那你明天还来学校吗?”
程鸣笙动作一顿:“我请了长假,短期内是不会回学校的,我会叮嘱陈教授让你跟着他的。我知道,学校的事情你总是能完成的很好。”他顺手拍了拍骆满宇的手臂,”我先走了。”
“好吧。”
骆满宇有些落寞,但也没法做挽留,室内很快便归于静寂。
他的打开了手机,弹窗显示今晚黄色台风预警,他往后瞥了眼窗外,一切都很平静,连起风都没有,估计晚上才会有风。
反正事情解决了,于是他回了学校,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他去了天文台,在顶楼呆了很久,久到微风轻起,夜幕降临。
[展舒宁]:你在哪?
他收到了消息,回复道。
[骆满宇]:等星星。
[展舒宁]:??
他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
[展舒宁]:你在天文台吧,提醒一下,今晚有台风,看不到星星的。
[骆满宇]:你来了星星就出来了。
[展舒宁]:…………
[展舒宁]:你什么时候进修了语言艺术,说话这么好听了?以前可不这样。
[骆满宇]:因为有事要麻烦你,所以先说点好听的。
展舒宁忽然一笑。
[展舒宁]:果然。
时间慢慢悠悠地过,骆满宇躺在天台上,被一瓶汽水砸中了,他接住后身边响起了展舒宁的声音。
“喂!你在天台上怎么不告诉我,我偷溜进天文台里面差点被保安发现,害我一顿好找。”
骆满宇握着汽水笑了笑:“忘记了,对不住。”
展舒宁也没生气,随后坐到骆满宇身边,大方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饮料请你喝,以后有什么想找我的事情直接找我就好,不要等我找你你才和我说。”
展舒宁以为骆满宇说的麻烦他是要跟他借钱买设备,所以他来之前提前看好了自己的账单,最新一笔的费用已经打到了他的账户上,七七八八凑起来借给骆满宇不成问题,于是他带着一种“大哥罩你”的心态来了。
骆满宇回答:“好。”
他没接着往下说,展舒宁喝了口饮料,借着天台不远处的灯光看骆满宇的表情。
没什么表情。
展舒宁狐疑地转过了头,难道他不好意思讲?
说到底这种事还是难以启齿的,展舒宁明白了,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捣了捣骆满宇,“对了,我有笔资金刚刚到账,最近有点小富。”
两个人脑电波在这件事上就没对上过。
骆满宇拿着玻璃瓶跟他碰了下杯:“真厉害。”
展舒宁以为他没听懂,又说了句:“这是多余的钱,应该可以顺手帮某些人带点他想要的东西吧。”他目光转向骆满宇
“某些人想要点什么呢?”
他就差直截了当地说了。
骆满宇不是傻子,他听懂了。
展舒宁是在告诉他,他愿意帮自己这个比赛出不起设备的人出那笔资金。
他的把才浅浅喝了几口的玻璃瓶放在了地上,认真地问了句:“那我还不起怎么办?”
展舒宁这钱借出去就没有要他还的打算,他虽然也肉疼自己花出的银子,但是只要值得付出他就不会收回。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展舒宁嘴上还是没个正形,他嘻嘻哈哈地开玩笑:“那就卖身还债啰。”
骆满宇也被他逗笑了,整天阴霾的心情退散去,他猛揉了把展舒宁的脑袋:“那你可赚太多了吧。”
展舒宁捶了下他,低着头闷笑:“要不要这么自信啊你!”
他喜欢和势均力敌的人在一块,骆满宇的性格也很好相处,反倒是展舒宁并不是好相处的人,他喜欢讽刺贬低也眼高于顶,要不是初见那时骆满宇没被他压下阵来,展舒宁也不会和他有太多交集。
天台上凉凉的空气沁人心脾,起风了,撩动人的发丝和心弦,吹的人脸燥。
他们倚靠在了墙边,角落堆着两瓶喝完的橘子汽水。
展舒宁侧过头,目光划过骆满宇的脸,鼻梁挺拔,嘴唇轻抿,唯一能看见情绪的眼珠黑的纯粹,他忍不住地贴近了些,骆满宇的确有这个自信的资本,毕竟,他的前任可是陆行云啊。
“骆满宇,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和陆行云,谁好一点?”
展舒宁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不自量力,但他就是想问,嫉妒心作祟。
可五秒内没得到答案,他正打算放弃提问的时候,就听见了回答。
“你。”
骆满宇漫不经心道:“你比他要好得多。”
展舒宁心扑通一声在水面上起伏,即使不确定真假,他依旧忍不住地偷偷开心:“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骆满宇嗯了一声,是真话。
展舒宁笑嘻嘻地露出一排白牙,得意道:“骆满宇,你的麻烦我帮定了!”他把散发着微光的手机递给了骆满宇,页面是国家教育科技网的主页,“喏,想选哪款?”
骆满宇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你真的要帮我买设备?”
展舒宁被他的反问给问住了:“对啊,你叫我来说有事要麻烦我不就是这个事吗?”
骆满宇绷不住,忍俊不禁道:“我说的麻烦你,是让你大晚上来天台,不是什么要你帮我买设备,我说你来的时候怎么突然提起什么资金,难怪。”
展舒宁搞错了意思,尴尬的想撞墙,他扯着骆满宇的衣服,耍无赖道:“哎,你要是识好歹的话赶紧把这事給忘了。”
“这也要忘?那我面对你岂不是要失忆?”
他说的是展舒宁让他忘记碰见蒋瑞雪这回事,这一下直接让展舒宁脸羞红,他脑袋砸骆满宇的肩,闷头当鹌鹑,“别说了别说了。”
多提一遍,展舒宁可能就快钻地缝里去了,自作多情的感受浇得他头皮发麻。
“没什么,其实麻烦你来天台,是为了让你陪我说说话,之前心情不太好,现在多亏你,心情好很多了。”
有了骆满宇的安慰,展舒宁才好转,他半晌才抬起头,问:“可是你不麻烦我,你怎么买设备啊,你还能参加比赛吗?”
“我会自己解决的。”
展舒宁不解,干嘛要自己撑着,有人帮还不要。
可是骆满宇都这么说了,他只得放弃帮忙的想法,转而开始担心起他能不能来参加比赛的事情了,到时候不行就告诉程教授,看他能不能劝的动骆满宇。
起风了,从人的衣领里灌进去,再从衣袖里飘出来,展舒宁飞扬的发丝显得他整个人懵懵的,有点乖。
骆满宇替他顺了把毛:“走吧,再不走你要被台风吹跑了。”
展舒宁点点头,站了起来,发丝被风吹的遮眼,他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卷毛扎起来,“这样就好了。”
骆满宇一只手把两个玻璃瓶提起来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打算就这样和他分别:“你怎么回家?”
经他一提醒,展舒宁才想起来:“我早上睡过头打车来学校的,自行车没带过来,反正我家离得近,我走回去,你呢,怎么回去?”
这倒把骆满宇问住了,他只有一个家能回去,可是程鸣笙最近经常不在家,师穗也只是偶尔会回来,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几个佣人之外就谁也没有了,很冷清。
台风随之而来的就是降雨,现在起风了晚上一定会有一阵大雨。
展舒宁直接道:“要不然来我家吧,离学校也不远,我们走就能走到了。”
骆满宇犹豫了。
他去哪无所谓,唯一的一点是展舒宁楼下就是陆行云买下的公寓,虽然几率很小,但还是有碰上他的可能性。
展舒宁仰起头,一滴雨啪嗒掉在了他的脸上。
糟了,下雨了。
“喂,走啦!如果你不想变成落汤鸡的话。”
天文台内是无雨的,可是下了楼,门外的雨便像一阵雨幕那样开始降落,砸在地面的声音哗啦哗啦直响。
“这雨来的也太快了。”
“是啊,这才半分钟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隔着大雨,展舒宁说:“反正,现在你肯定是打不到车了,回我家吧。”
骆满宇望着雨帘:“怎么回?要不然等雨……”
话音未落,展舒宁便一把拽住骆满宇的手腕拉着他往门外冲:“当然是跑啊!”
走的话会淋得更久。
雨稀里哗啦地席卷上皮肤,冷的人瑟缩,可没人会停止脚步,因为再慢一点,会淋得更久。
这幕像一张画片,定格了时间。
骆满宇淋过很多场雨,只有这一场,手的温热夹杂着细密的雨水,连展舒宁身上的药味都被冲淡至不见,狂风暴雨下氤氲着浪漫。
“其实我们可以等雨停的!”
骆满宇的声音穿过雨幕,展舒宁回头看他,一只手遮在眼前挡雨,他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思:“不拉你出来你怎么可能和我回家啊!”
这场雨让人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骆满宇想,去展舒宁家也挺好的。
毕竟,陆行云那么多处房产,在松岛碰见他的几率也不大,没必要那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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