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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双眼睛，所以裴文德以为少年会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可是短暂接触过后他发现，那些都是错觉，少年实际上很温和，温和到几乎是有些符合‘千依百顺’这个词的定义了，就好像谁都能上去欺负一把似的。
可他心里总觉得，那只是表象。
少年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平日里的裴文德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从不跟人说重话，但听见少年那句话之后，他头一次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话语，要对方跟自己走。
因为那句话，涉及到了他的一个秘密，这么多年来，少年是第二个点破此事的人。
匆匆辞别表情各异的好友，他把人带回了家，叫下人弄来衣裳之后，他在书房里等着对方洗完澡换身干净衣裳，再跟人好好说说。
等人的时候，他就坐在屋里，随手拿起纸笔写东西。
等人一进来，他没立刻抬头，只是说了句：“坐吧。”
然后认认真真地将最后几笔收尾。
抬头，他看见收拾干净的少年，不由得心里又是一咯噔——
方才在应府门口，他只是对那一双眼睛和对方挺直的脊背印象格外深刻。
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这人不仅是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连唇角都是往上翘的，看谁都像是在笑，眼神温顺地像绵羊，轻而易举就能获取一个人的好感。
意识到这点，裴文德立刻把目光转到一旁，余光瞥见少年交握的双手，看起来就好像有些紧张似的，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
难道说，对方真没有藏起来的一面？
不过也不能这么快就对一个人下判断，毕竟他们之间还不够了解。
想到这，裴文德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我叫应笙。”
少年冲着他软软一笑，笑容腼腆：“你是裴大人家的公子，对吗？”
“……”
这都知道了？
被人抢白，裴文德倒是没觉得不悦，他坐到应笙旁边，想了想：“名字……很有意思。”
话说得勉强，但确实有意思。
应笙，应声。
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他瞧着对方的笑容，忍不住摸摸鼻子，但想到正事，又立刻严肃起来：“你再跟我说一次，你看见了什么？”
说着，他点点自己眉心。
那上头，其实印着一朵很小的金色莲花，是他从小就有的。
自打有记忆起，他就记得那玩意儿已经在自己眉心印着了，可是奇怪的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竟然没有第二个人能看见那朵金色莲花。
原本发现这点之后，他心里还有些恐慌，可五年前有一位道人从他家门前经过，特意找上门，就为了神秘兮兮跟他说上一句：“你跟他们有缘。”
他们是谁？
为什么说他们却要往天上指？
当时裴文德想问清楚，可那老道只是摆摆手，带着一脸古怪的笑容跟他说：“会有人来告诉你的，这话，可不应该由贫道来讲，不然贫道可是要折寿的。”
一席话，说得他更加糊里糊涂。
现如今，他又听见一个陌生人点破他的秘密，不由得就联想到了老道当初的那句话。
难道说那老道说的那个人，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一些的少年？
这么一想，他眼神更加复杂。
可那少年眼神纯净，听了他的话以后，就仔仔细细将那莲花是个什么模样给说了一遍，细节完全可以对上，证明了对方确实是能看见的。
但再往深处问，应笙也说不上来了。
裴文德瞧着对方那一脸无辜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长了一双那样的眼睛，却又温和得像绵羊，这气质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些。
裴文德不是很放心，十分严肃地跟他说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应笙点头，之后又是半晌无话。
空气变得有些沉闷，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二人无话可说，还是因为外头下了雨，所以屋里会变得闷。
思来想去，裴文德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为什么要跪在那？”
应笙抬头看他一眼，未语先笑：“惹爹爹生了气，当儿子的自然要受罚，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你写的字真好看！”
没说完的话被打断，裴文德看着走到书桌前，正盯着他随手写的字看得一脸欢喜的应笙，忽然间想起了在酒楼时，好友说过的那句话——
“嫌弃他不识字。”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你想学吗？”
应笙顿住，表情有些难堪似的：“我……不识字的。”
“我教你。”
应笙一怔：“真的吗？”
裴文德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喜悦，还有面上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里头乱糟糟一片。
他抓紧旁边椅子扶手，一字一顿：“真的，我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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