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2.05(in)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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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蓉暗怪自己太过心软,可惜现在早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姑姑是说,喝交杯酒哪里能这么喝的,要‘交杯’啊!”
“……”傅君尧娶亲本来就是勉强,还非要被逼交杯,心里自然不情不愿,却听到身旁的唐宁长舒一口气。
有这么紧张么?
唐宁勉强一笑:“夫君,姑母说得对,大婚礼节不可废,咱们就喝交杯酒罢。”
傅君尧偷偷翻了个白眼:两个女人一台戏,反正堂都拜了,你们说什么是什么咯╮(╯▽╰)╭
想着,他不耐烦地拿起酒杯,把手懒懒一伸,唐宁立刻识趣地绕了上去,一个交杯的姿势形成。
她低下头,整张脸浮出自然的红晕,看起来颇为紧张,勉强冲傅君尧笑了笑,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蓉捏紧了手帕,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她要憋足了劲儿才能压制住自己想一把掀翻酒杯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傅君尧的嘴唇离酒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亲侄儿,傅家唯一的血脉就要断了。
“不要喝!”
一声怒吼传来,伴随着一声响亮的踹门声。新房中门大开,乱来第一个冲了进来,在傅君尧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酒杯一把夺了过来。
紧接着,一大群官兵将新房团团包围,张捕头沉着脸走进来,宛如一尊杀气十足的黑面神。
乱来将酒杯向前一递,朗声道:“张捕头,唐傅氏勾结亲子唐傲,侄女唐宁,企图谋财害命,这杯毒酒就是物证!”
“好!”张捕头双手一拍,振奋人心:“把这杯酒交给大夫检验,若是有毒,便证明了你的说辞。这回我们抓了个现行,大家统统都是人证,姓唐的三人要是真敢谋财害命,一个也跑不掉!”
唐宁被这场变故吓破了胆,当即跪下来大喊道:“官爷,大婚的所有物品都是我姑母,啊不,唐夫人准备的!小女冤枉,小女毫不知情啊!”
傅蓉冷笑一声:“宁儿,分明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倒是撇得一干二净啊。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人们只需去查查这杯酒里的□□从何而来,是谁所买,你说你跑得掉么?”
唐宁脸色一白。
傅君尧沉默地看了傅蓉一眼,突然觉得很恶心。
傅蓉不愁吃穿,甚至傅家的钱财都由她把控,就连他这个傅家唯一血脉的婚姻也是她说了算。哪怕这样她都不满足,为了那么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银子,竟然做出毒杀亲侄的事来,她心中当真不悔无愧么?
傅君尧心中激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为自己,也为傅家死去的列祖列宗。他冷声道:“姑姑,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姑姑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一直是唐傅氏,是唐夫人,可是我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把你从襁褓婴儿养到现在四十几岁,人老珠黄还不离不弃的,一直都是傅家人?”
傅蓉眼眶一红,记忆被拉得很长,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她还未出嫁时。那时爹娘疼她,哥哥宠她,她就是傅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公主。只可惜后来,那个把她当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哥哥成了亲,另一个样样都不如她的女人分走了哥哥一半的宠爱。她真的好恨!好恨呐!
傅蓉回忆起往事,忍不住泪盈于睫,嘴唇上下动了动,也不知是在喊哥哥还是爹娘。
忽然,她猛地冲了过来,飞快地抢走了张捕头手上的毒酒,一饮而尽。
“不要!”傅君尧惊呼。
可惜,太迟了。
不管是后悔还是愧疚,都来得太迟了。
剧毒入口即生效,傅蓉揪着小腹,身体因无力支撑而倒了下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傅君尧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的目光深远炽热,含着盈盈热泪,像在看傅君尧,又像是在通过傅君尧的脸仰望那个离她而去已久的人。终于,她的眼里淌出两滴浑浊的热泪,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死而无憾。
乱来叹了一口气,宝相庄严地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生前的爱恨情仇随风而逝,超度亡魂的《往生咒》响起,载着用生命偿清了罪孽的灵魂,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后来,张捕头将捉拿了唐宁和唐傲捉拿回官府,县令大人下令三日后开堂审理。
前有药铺伙计为证,说唐宁几日前曾偷偷购买过□□,与酒中的毒物吻合;后有稳婆为她验明正身,证明唐宁已非处子之身,乱来大师为人证。证据确凿,县令判唐宁通奸、谋杀未遂罪名成立,发配边疆二十年,判唐傲通奸罪名成立,徒刑三年(1)。
半个月后,傅府的丫鬟、家丁、账房全部换血,只留下老管家一人继续留用,唐姓所有羽翼剪出,傅君尧彻底接管傅家的田地和商铺,总算让蒙尘的明珠重焕光彩。
可在这个时候,乱来却向傅君尧提出了辞行。
“为什么要走?!”傅君尧忍不住问他。
乱来爽朗一笑,行了个佛礼,还当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味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傅爷咬牙:“说人话!”
“好吧,贫僧本来就是云游僧人,随缘而行,在一个地方的停留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如今为了施主已经破了例,既然现在施主已经夺回了家产,家中污垢也清理干净了,贫僧自当离去,方可功德圆满。”
傅君尧见他眼神坚定,便知多说无益,只得叹了口气道:“来来去去自有时,聚聚散散凭天意,我也就不多勉强了。临走之前,我做东请你吃顿饭,就当给你践行了。这你总不会拒绝了吧,乱来大师?”
最后这句大师拖长了尾音,带了几分调侃之色,乱来微微一笑:“人生大事,吃喝二字,有人请客,不吃傻子。走着!”
还是那间酒楼,还是二楼那个角落,就连点的酒菜都没有变。傅君尧和乱来举杯同庆,既是恭喜傅君尧接管家业,也是为乱来践行。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祝乱来大师一路顺风,在下先干为敬!”说着,傅君尧端起酒杯,便要往口中送。
“嗳!”乱来截住他的手,摇头浅笑:“酒这种东西,要与知己共饮才能品出其真滋味。一个人先干为敬有什么意思,贫僧陪你干杯。”
说着,乱来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傅君尧微微一笑,忽然想起当日成亲,他似乎也是这么碰了一下唐宁的合卺杯,只是后来……不提也罢。
“好好好,我们干杯!”说着,傅君尧端起酒杯,和乱来一齐饮下。
小二很快上菜,这次的菜色比那次唐宁点得还多,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乱来惊讶的随口调侃了一句:“看来傅兄是想把贫僧活活撑死啊。”
“哈哈,怕你云游路上吃苦,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你置办了这么一桌酒菜,你尽力而为吃就行了,要有剩下的,那就留给后厨房看门的阿黄当夜宵了。”傅君尧一边笑道一边想:唔……其实能撑死他也不错,起码这家伙就不会乱跑了。
乱来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豁达道:“也好,这样阿黄今晚便有口福了,也算贫僧功德一件。”
傅君尧轻笑:“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乱来爽朗一笑,给两人斟满了酒:“那当然还得多谢你这个大金主了,来,再干一杯!”
“哎,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不提也罢,干!”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乱来把几个空碗碟摆在自己面前,拿了一根筷子在碗碟上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敲出了一段悦耳的旋律,他跟着这段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好!好一个‘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乱来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愿你一路顺风!”
“哈哈,我一个酒肉和尚,可没想什么贫贱富贵,只是人生大事,来来回回也就是‘吃喝’二字。现在酒足饭饱,便是最好的时机,此后千山万水,我自前行,不必相送!告辞了!”话音一落,乱来拎着自己的灰不溜丢破包袱往肩膀上一甩,就地踉跄几下,便往外走去。
傅君尧喝得脸颊通红,乱来潇洒的背影在他眼里出现了五六个重影,他下意识挥了挥手,也不知是告别还是挥去眼前的模糊影像,唇边欣慰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便昏了过去。
注解(1):这里采用的是唐朝律法背景。在古代通奸是重罪,一般都是判处死刑的,唯独唐朝由于五胡乱华的时代背景,北方游牧文化的影响和伦理道德的改变法律也有所改变。按唐律: “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疏议曰:“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
星座日记(七)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点亮星盘——巨蟹座!”
熟悉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傅君尧迷迷糊糊张开双眼,果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星海。
远处巨蟹座星盘亮起,跟隔壁的摩羯座交相辉映,映衬得其他地方黯淡无光。每一颗星星像是刚学会眨眼的小孩,一闪一闪的,灵动非常。傅君尧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在星海里的动作越发自如了。
傅君尧按照惯例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乱来和尚的模样,果然又是一片空白,最后脑海里只留下一张开合有度的嘴唇,“人生大事,吃喝二字”还言犹在耳,一曲《桃花庵歌》似乎也意犹未尽。他笑了笑,忽然生出了一种再见有期的莫名预感,便找出之前收在星海里的纸笔,把那张薄唇画了上去。
画中人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傅君尧觉得更加熟悉,可惜五官还差好几项,他依旧不敢肯定那人到底是谁。
那便继续完成任务罢,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傅君尧戳了戳手上的星座手环,脑海里熟悉的电子提示音想起:“叮咚~晋江第一套星座测试系统准备完毕,宿主是否立刻启动星盘?”
傅君尧在面前的对话框里勾了一个“是”。
“叮咚~星盘启动!
宿主:傅君尧
性别:男
当前状态:四象星座轮回
攻略对象:中二的霸道总裁——狮子座
是否启动第七个星座任务?”
傅君尧在面前的选项框里勾了个“是”,手腕上的星座手环一震:“叮咚~狮子座星盘启动!请宿主帮巨蟹座代表人物收复江山。”
“什么?收复江山?命题也太大了吧!”
不待傅君尧吐槽完毕,眼前白光一闪,他便失去了意识。
“哎,各位砍柴做饭的兄弟们,都别偷懒,手脚都快着点啊!”一身军衣的先锋扛着头盔前来伙房巡视,高声催促道。
伙房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军礼:“得令!队长!”然后继续麻利地做事。
这般上纲上线?傅君尧呆了呆,忽然有点想笑。
整个伙房里就这么一个不合群的人,先锋当然会注意到他了,于是伸出灰不溜丢的食指,指着傅君尧吼道:“还有你,别看了,就是说你呢,烧火那个!快着点!吃完这顿饭,咱们将军就要拔寨起营了!”
“啊?哦……”傅爷猛然被吼了这么一嗓子,如梦初醒,赶紧蹲下身来专心烧火,脑海里同时呼叫系统。
“喂,系统,快出来!”
手腕上的星座手环一震:“叮咚~晋江第一套星座测试系统为您服务,请问宿主有什么需要?”
傅君尧在脑海中输入指令:“开始接收原主记忆。”
星座手环再震:“指令下达成功,原主信息收集完毕,汇入!”
随着电子音一落,傅君尧的脑海里立刻涌入了一大片记忆。
原主还是叫傅君尧,生于北楚十年,蜀中人士,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吃军粮的,过了好几百年太平盛世,可传到他父亲这一代,偏偏逢上了南北对立的乱世。他父亲在第一次南北战争中牺牲,母亲也早在战乱中与他失散了,最后还是他爹在军中的旧友可怜他,便收留他进了军营,在男人堆里拉拔长大。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长年养在军队里的傅君尧成年之后,自然也选择了从军。但由于他小时候吃了苦,弄坏了身子,此后怎么养也总是身形瘦弱的样子,武功也不高强,便被分来了伙房帮忙,如果遇上了战事,则负责敲鼓挥旗,振奋士气。
当今天下,南以后秦为尊,北有大楚称王,两方势力以蜀中天堑为界,南北对立,征战不休。傅君尧所在的军营,正是北楚赫赫有名的“卧龙营”,领帅岳腾岳将军天生神力,骁勇善战,曾一刀斩后秦三位将领于马下,将敌军直直逼退一千里,令人闻风丧胆。
只可惜,英雄和那群磨磨唧唧的文人,似乎从来都处在对立面上。
岳将军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朝廷里那群文官则不遗余力的口诛笔伐,什么“滥用民力”、“虚耗国库”、“杀人如麻”等等,一道道莫须有的罪名扣下,每日弹劾岳将军的奏折都要过百,无非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解散卧龙营,停止军饷供应。
当今陛下生于和平年代末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向来优柔寡断,耳根子软,这样的君王若是生在和平年代,尚可带领百姓休养生息。只可惜生逢乱世,江山风雨飘摇,朝堂内斗不断,这样的性子注定了腹背受敌,难辨忠奸。
卧龙营是北楚的镇国凶刀,斩向敌人,自有雷霆万钧之势,若是一个不小心斩向了自己,当然也有刀毁人亡的风险。当今天子必须倚仗卧龙营对抗南秦,却也得时刻提防着卧龙营实权过大,自立门户。天子本就生性多疑,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指鹿为马,他自然会怀疑岳腾将军仗着军功赫赫,有不臣之心。于是近几年来,天子总是明里暗里克扣军饷,婉言卧龙营浪费。
就在三天前,岳腾将军率领五千精兵和南秦的两万大军交战,由于朝廷援军迟迟不到,粮饷严重不足,将士们只能喝稀粥吃野菜度日,我军只得边打边退,由蜀中直直被逼退至陕西一带,因着岳将军和陕西总兵有故交,这才得到些许粮草支援,暂时安营扎寨。
可是这个暂时,又能暂多久呢?岳将军此生的志愿便是收复山河,所以无论他到哪里,想的都是如何备战、如何反攻、如何收复失地。他就跟卧龙营一样,是一条随时能够腾飞而起的巨龙,陕西的片刻安宁留不住他,蜀中的烽火狼烟也困不了他。他是天生的战神,不是死在收复江山后的盛世中,就是死在开创盛世的路上。
这不是无解么?
“后秦军追来了!”
傅君尧正懊恼着,一声响亮的大吼传来,将他从思绪里生生拉了回来。
“什么?敌军追来了?!”切菜的伙头军惊呼一声,手上的菜刀都吓掉了。
“快出去看看!”
几个还在帮忙做饭的伙头军都慌了神,匆匆忙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了出去,傅君尧连忙紧随其后,便见城楼上烽火燃起,远处“后秦”帅旗高挂,众敌军策马而来,宛如一大群黑压压的蚂蚁,由远及近,不断扩大,铮铮的马蹄音越渐清晰,骇人心魂。
“敌军至少来了一万人,我们只剩老弱残兵五千,将军又去找陕西总兵借粮草去了,怎么办啊?!”有人慌张道。
“不如逃命吧?咱们先躲进陕西城再说!陕西总兵手里有人,总不会见死不救的!”一个士兵出主意。
“不行啊,岳将军天生就不知道回头二字怎么写,况且他刚得了粮草,正一鼓作气要拔寨起营,打回蜀中呢!如今敌军都送上门了,他怎么会肯走?”
“可是明显敌强我弱啊,将军又不在这儿,先锋,你说怎么办——咦,先锋呢?先锋怎么不见了?!”
有人惊呼一声:“糟糕!先锋家有妻子老母,不敢轻言生死,竟然趁着点烽火之际,闻讯而逃了!”
“那怎么办啊?”
“先锋都走了,要不我们也……”
一个胆子大的喊了出来:“我们也走吧!难道坐在这里等死么?朝廷根本不支持岳将军打仗,就算这一仗我们侥幸赢了,日后也不会有粮饷仅继续打下去的。”
众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是在逃与不逃间挣扎,眸间隐隐有了动摇之色。
傅君尧暗道不好,眼看着人心惶惶,就要四散逃命,他只好揣摩着原主的性格,大喊了一句:“国之危矣,大义当前,我们不能走啊兄弟们!”
可惜他人微言轻,众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周遭充斥着越来越逼近的马蹄声和敌军的叫喊声,心里的那份坚持摇摇欲坠。
“我不管了!你们要留就留!我先走了!”说着,一个小兵立刻甩掉了头盔,猛然往后奔去。
有一就有二,不能让情况继续下去!
“站住!”傅君尧大吼一声,竟隐隐有几分雷霆万钧的气势。
那人脚步一滞,半身不遂地转过身来。
“兄弟们!大家都知道,我爹就是死在第一次南北战争里!不止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我傅家的每一辈都有人折在战场里。蜀中紫色的土壤里混着我傅家祖祖辈辈的鲜血!但为了保卫河山,值得!兄弟们,现在我们有粮有刃,敌人已经欺上了门,我们为什么要逃?!”
“你说得大义凛然!你祖祖辈辈是都死在了战场上,可战事平息了么?天下太平了么?英雄们死得其所了么?陛下重视我们卧龙营了么?都没有!与其白白牺牲,我们还不如各自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兄弟们!”
傅君尧把手上的烧火棍一扔,一把抢过那人手上的长刀:“无胆匪类!要走你走!我爹在蜀山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遗训便是,‘为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苟且偷安生!既然先锋跑了,就让我为先锋吧!”
说着,傅君尧手持兵刃,刀锋直指向前,猛地冲了出去。
“喂!回来啊!你一个伙头军不会武功的!”
“快回来!你打前锋只是送死啊!”
傅君尧充耳不闻,只是一心往前冲,整个人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无所畏惧。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啸,铮铮马蹄声不断逼近,疾风骤雨般踏在地上,仿佛夺人性命的丧钟。
他猛然回头一看,一身戎装的男子跨坐在马上,如一道虚影般从他身侧掠过,飞快冲向敌军。
忽然有人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岳将军回来了!”
这一声岳将军,宛如久旱后的第一滴甘露,大大振奋了人心,傅君尧当即回头,连滚带爬地上了城楼,抽出战鼓鼓槌猛力一敲。
鼓声初响,直冲云霄,振聋发聩。
岳腾掀开手中长刀,随手一挥,拦路的敌方骑兵当即被砍成两半,霎时间鲜血四溅,连人带马滚落山坡。
围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仿佛看不见似的,只一个劲儿地往敌军阵营里冲,所过之处,手起刀落,血衣飘扬,竟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
敌军领队只顾往前冲,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保护帅旗!”
可惜已经晚了!
一切战局,尽在岳将军掌握之中。
岳腾长刀挥下,把敌方手持帅旗的小兵连人带马斩成了两截,写着“后秦”二字的帅旗气势磅礴地倒下,被他一手接住,牢牢横在身前。
帅旗被夺,奇耻大辱,敌军立刻慌乱了起来。
“还我帅旗!”主帅高声一吼。
敌方士气稍稍回升,可惜没了帅旗指示方向,众兵将仍是不知所措,只得被动地将岳腾团团围住,当了活活的人肉靶子。
鼓声震耳欲聋,是对敌方行军最大的干扰。敌方主帅策马上前,手中长/枪前挑,直指岳腾。
岳将军半步不退,反而以肉身迎上,手握敌方战旗,往前一挥,生生打掉了敌方主帅手中的兵刃,紧接着帅旗一刺,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帅旗深深刺入敌方主帅的胸膛。
岳腾手上骤然发力,竟将敌方主帅还温热的尸体硬生生挑了起来,高高举着,鲜血不断往外涌,就像下了一阵血雨似的,把帅旗上金光闪闪的“后秦”二字染成了血色。
敌方刚没了帅旗,又没了主将,原本如铜墙铁壁的阵型被打乱,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士兵如傻子一般定在原地,被深深的恐惧感笼罩。
傅君尧忽然将手上的鼓槌一扔,使出全身气力大吼一声:“狗贼!来战!”
城楼下的我方士兵仿佛被点燃了一般,齐声大吼:“狗贼!来战!”
士气如虹,振聋发聩。敌军双腿一软,猛地扔下兵器,四散逃去。
岳腾冷笑一声:“贼人逊狗熊,不屑与之战!”便将手中帅旗一扔,长刀负于后背,缰绳一扯,绝尘而返,只留下一个如山岳般难以撼动的背影。
忽然,城下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将士们彼此簇拥,仰天大笑,大喊着岳将军战无不胜,人人脸上均是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可更为直击心灵的,却是他们身为卧龙军的自豪!
岳腾沉着脸,居高临下,望着这片破碎的江山:“有什么好高兴的。”
城中黑烟纷飞,房屋破损,城外黄沙一片,荒凉狼藉,将士们身上沾满了血污黑垢,若是脱下了这身戎装,只怕和街头的乞丐一般无二。
——确实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他声音不大,也并未见得有多严厉之处,可只要是从岳腾嘴里说出来的话,总会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效果。
众人脸上的笑容一滞,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岳腾手臂一抬,食指往城楼上一指,周遭的人立刻摒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他说。
傅君尧浑身一僵,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稍后去帐中找我——回营!”
随着一声回营令下,所有人本能地齐声高喊:“得令。”
于是士兵各自收拾兵甲,井然有序地排成两列,按照行军的队伍,快步前行。
傅君尧一边跟随众人回营,一边在脑海里拼命回忆原主的性格和人设。
原主出生于战火纷飞的时代,自小体弱多病,比一般士兵都要瘦弱不少,这才被安排在伙房当伙头军。但他到底是忠良之后,又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自然不是胆小之辈,能说出那番话也不奇怪。可原主性格素来沉稳内敛,并非会出头招摇之辈,如何才能为今日之事寻思出一个不会被怀疑的动机呢?
岳腾久居沙场,手下亡魂无数,绝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傅君尧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不崩人设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好办法来,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将军帐中。
“将军,伙头军傅君尧带到!”守门小兵先行通报。
岳腾点头,左手往外一挥,守门小兵立刻识趣儿地退了出去,他如雄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便直直盯上了傅君尧,吓得傅君尧差点儿腿软。
在这个男人面前,哪怕是座泰山,大概也会失了分寸。
傅君尧定了定神,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拜见将军。”
岳腾伸出食指,再次指向他。
傅君尧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顺着鬓角慢慢流下,仿佛正在接受凌迟。
“你是前军医傅恒的独子?”岳腾漫不经心地问,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怀疑他?
傅君尧后知后觉地点了个头。
岳腾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过来给我瞧瞧伤口,治得好治不好都是次要的。只一点,千万别声张。”
傅君尧大惊:“将军受伤了?!”
岳腾狠狠瞪了他一眼。
傅君尧立刻闭上嘴,上前低声道:“请将军伸出手。”
岳腾行动迟缓地把受了伤的右手往他面前一摆,露出血肉模糊的手掌。
傅君尧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掌上的伤大概是握刀时受到过大的震荡,以至于擦破了皮肉,看着虽然可怕,但到底只是皮外伤,不难治。傅君尧怕他有内伤,又搭上了他的脉搏——脉搏受阻,时断时续,可瞧他面色红润,气势凌厉,一看便知不是病入膏肓之态,大概是手脱臼了,影响了血脉流通。
还好,都是小问题。傅君尧长舒一口气,找来了医药箱,动作娴熟地给他上药包扎,又把脱臼了的手臂给接了回去。不过一会儿,岳腾便觉得好多了。
“你的医术还不错,是你爹教你的?”
傅君尧点了点头:“我家世代从军,先辈在战场上受过大伤小伤无数,久病成医,便留下了一本家传的医书,专治战场上的毛病。”
岳腾轻笑一声:“果然是忠良之后,有心了。只可惜战场上有去无回的多,再好的医术也是救伤不救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