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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父亲,一辈子痴迷戏服,将毕生积蓄都砸在了里面,甚至动用了女儿买房的钱。看父亲着魔似的捯饬这些没用的东西,女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不料生活遭遇重大挫折,女儿陷入抑郁一度想自杀,在浑浑噩噩中,她得知自己眼里平凡的被忽视的父亲竟然被大导演陈凯歌请去当参谋,颇为震惊。父亲后来送她一句话“把一件平凡的事做到极致,就是不平凡。”待她走进父亲生活后,才逐渐明白父亲的匠人心是做人做事的一种大智慧。于是,她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努力,最终成为了一位知名编剧。
这对父女经历了怎样的碰撞?他们的故事对于天下父母与子女又有怎样的启发?请看这对父女大战——
北京大妞对掐老爸,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1975年深秋,冯珺出生在北京朝阳区。当时,父亲冯长城在北京一家被服厂工作,是工会剧团的“箱倌”,就是管理道具并为演员扮戏的技师。冯珺从小就跟着父亲进出剧团后台,浸在京剧戏曲里长大。小时候是看热闹。有一次,六岁的她发现一个女演员为了扮相好看,戴错了头面(本来是穷人家女儿应该戴素头面,但她戴了亮头面),便当众给指了出来。女演员跟冯珺急了。爸爸得知后说:“我女儿说得对,你穿戴就是错了,这事你必须跟我女儿道歉。”后来,在冯长城仔细讲解了戏曲演员“宁穿破不穿错”的缘故,女演员终于承认错了。
冯长城小时候专攻小花脸,但青春期变声没有变好不能唱戏了,他希望女儿将来能完成他未竟之梦。冯珺21岁认识了张俊廷(化名)。那是1996年的春天,空气中飘动着馥郁的花香,冯珺与张俊廷在一次旅游中一见钟情。张俊廷是一位年轻的画家,南方人,主攻西方油画。他的出现,给自小在戏剧园子里“泡大”的冯珺注入了新鲜血液,她迷上了西方文化艺术。他们热烈地交谈着,从达芬奇到提香,从艺术史从文化史再到战争史,这个男人用惊艳的才华打动了冯珺,结束时两人已经没法分开。
冯珺在男友的影响下买了好多国外经典cd。晚上,他们坐在地毯上,品着红酒,听国外乐队的曲子,一起关注最新一季的欧美音乐排行榜。休息日去北京颐和园爬山写生。周末混迹五道口看书,看画,喝咖啡,淘打口cd,到“嚎叫”或者“开心乐园”的音乐bar现场尖叫……冯珺沉浸在西方的文化中。
不知不觉中,冯珺发现好久没有听京剧和昆曲了。那天,她拿着几张英文原版唱片回家。见到父亲,父亲很惊喜,“珺儿,我正好要去戏园子,咱爷俩听戏去。”冯珺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唱片,对父亲说,“您自个去吧,我要先听听刚淘到的这个。”她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此后,女儿的房间经常传出嘶吼的摇滚乐,冯珺的穿着打扮也越来越飞扬跋扈。冯长城急了,说:“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你明明是‘花旦’非要弄成‘小生’成何体统?”冯珺反驳道:“您别像个老古董似的,成天捯饬那些没人关心的戏服,张嘴闭嘴戏曲戏园子,哪还有人关心这个?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能不能与时俱进点儿?”牙尖嘴利的冯珺反倒“教训”起父亲来了!“我不管外面什么世界,咱家规不能变!”冯长城非让女儿把染黄的头发染回来,父女俩拧巴了,冯珺出门进门对父亲都视而不见。
1998年,冯珺和男友一起开影楼。当时冯珺手里只有几千块钱,离开店的资金相差甚远,她和男友四处借债,但就是不找父亲。大额借款压在身上,冯珺迅速消瘦。父亲得知后,拿出家里全部积蓄交给她,说:“你求别人也不求你亲爸,是吧?”冯珺没接父亲手里的钱,说:“这钱,不会是作为您事事管着我的定金吧?”冯长城生气地“啪”一声把钱放桌上,说:“你的事,叫我管还懒得管呢。”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冯珺觉得父亲根本不关心她。一次,冯珺去找父亲拿钥匙,他正组织人整理戏装。那天,她的心情不好,想着父亲会不会发觉问一问,结果父亲把钥匙递给她,眼睛还盯着戏服,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冯珺转身走了,她觉得自己在父亲眼里还不如几件破衣服重要!后来,她干脆搬到店子里住,不愿住家里。
那时候开影楼做个人艺术照的生意还是比较前卫的事儿。冯珺投入很大,大额借款压在她的肩上使她日夜不能睡。她还记得胡同大妈担忧地对父亲说,“这孩子做事太猛。万一失败了,可得打一辈子工来还债啊。”邻居说那话时,阳光正好,微风不噪。院子里的繁花还未开至荼蘼,团结湖的午后是那样温馨宁静。冯珺悄悄地回来,又悄悄的离去。她的脸上满是泪。倔强的她不愿成为父亲的负累。
她成为了商人后,每日从早上六点钟起床一直要忙活到晚上一点多钟。很长一段时间里,冯珺因为忙碌很少和父亲见面。经过六年多的打拼,冯珺的影楼渐渐小有名气。冯珺还清了借款,还成为了款姐。她和男友的感情水到渠成。冯长城知道女大不中留,他单独和女婿谈了很久之后,对冯珺说:“婚姻非儿戏,需要一辈子的专注,你想好了吗?”冯珺连说想好了想好了。父亲说,“进入婚姻去看一看也不是坏事。不管以后怎么样,你的选择你不后悔就好。”那年,27岁的冯珺结婚了。婚礼上,父亲亲手把女儿交到女婿手里,一句话没说。只是拿着酒杯与大家碰杯,一桌又一桌……
婚后,冯珺跟父母相处的时间更少了。有次冯珺回家看父母,发现家里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本来不宽敞的屋子显得更局促了。冯珺皱着眉头说:“妈,家里都成仓库了,您也不管管?”母亲努努嘴说,“你爸爸喜欢这个有什么办法。”冯珺不以为然,“我爸怎么对这事上心,不过他一普通工人,这样的爱好挺烧钱的吧?”“可不,我和他的大部分工资都被他拿去买戏服去了。”妈妈是个宽容的人,对爸爸的兴趣并不干涉。冯珺看到一屋子塞得满满的戏服嫌碍事,便将父亲收藏的几件斗篷随便装在塑料袋里塞在杂物间,父亲得知后,狠狠训斥她一顿,冯珺认为父亲“小题大做”,父亲大发雷霆,“你懂什么?戏服是有生命的,别糟蹋好东西。你要是嫌碍事,少回来就是。”冯珺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地说:“收藏是有钱人的‘雅好’,不是老百姓的菜,您就成天瞎烧钱吧!”说完,不顾母亲的劝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言不合拔腿就走,身心俱伤才思归
此后,冯珺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吃住都在店里。心无旁骛的生活随着金钱数字的增加怎么却离她越来越远,她对着账本想,还要这样下去多久?丈夫一个人去云南采风,而自己还困守一隅。她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于是2002年她卖掉了影楼,外出旅游散心,临行前把所有的钱都交给父母保管。
2003年初,北京楼市刚刚有升温的趋势,冯珺夫妇看好了北京通州一家楼盘的房子。冯珺找家里要钱时才发现她的钱已经被父亲全部拿去置办了戏服。只剩下一张归零的存折!冯珺非常生气,父亲试着解释,但冯珺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觉得父亲简直走火入魔了,而她错过了大好买房的机会。
“这么多年,您爱收藏我管不着,可把我的所有钱都拿去买戏服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决定了?收藏戏服的价值难道有一套房子的价值大吗?我可不像您这样高尚,饿着肚子穷讲究……”冯珺的情绪很激动,她无法原谅父亲的行为。父亲试着解释,但冯珺什么也听不进去。大吵一架后,冯珺收拾好行李,离开了生活了28年的北京城,远走天津。
光阴荏苒,一晃四年过去,虽然天津和北京咫尺之隔,但冯珺从没有回家。她从妈妈的电话听到父亲的消息,什么你爸又收到了一件蟒袍了,上回说的裙袄总算找到了,已经有几种斗篷了……冯珺默默地听着,在窄小的出租房里,她觉得北京的一切离她很远。
有一次,她从报纸上看到了父亲收藏的消息,她很吃惊,但她无法释怀父亲把钱全部拿去置办了戏服的事,那是她6年多的心血,她渴望与爱人有个自己的爱巢,这个要求过分吗?
在异乡,她憋着一股劲打拼。她想,我一定要再挣一套房,没挣到之前绝不回去。那年,她进了一家民营企业,负责市场拓展参与节目策划和执行。她从活动策划员开始,一直做到圈内口碑不错的大型活动的现场导演。她一次次超越自己,但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永远记得2005年那次年会,她独自负责一个300万的项目,筹备期间几乎没睡觉,每天都是利用在车上的时间睡一会儿。空无一人的会场,当她把最后一盏灯亲手熄灭时,她颓然坐在黑暗中,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她想起跟父亲看戏时,演员登场前就是这样的黑,想家的感觉无比强烈,但她不肯给父亲打电话……其实冯珺早就不生气了,但就是拧着不道歉,父亲也置气地往她的卡里断断续续地存了几次钱,后来,她跟母亲说,父亲要是再打钱,她就不认他了!父亲这才没有继续打钱。
四年时间,冯珺的各种报告、策划案堆积成山。四年里,她策划导演的行业宣传片不下二十个。冯珺成为了年薪40万的金领,还念了mba硕士学位。她被业内称之为最有才华的现场导演。越来越多的行业邀请她来担任活动现场导演。光环有多耀眼,但那背后吃过的苦有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四年,她在成长中越来越清晰最终自己要的是什么。小时候的文字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还记得21岁那年开影楼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看书,写字,过自己的生活。她破天荒的跟父亲打了个电话,“爸我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写字。”电话那头的父亲说,“珺儿,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记住,无论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尽管四年没有与父亲直接联系,但是一开口,那种父女间的默契让她落泪。挂断电话,冯珺的心里有了从容的决断。最懂她的,永远是她的父亲。不久她辞去了高薪工作,带着自信和张狂,冯珺再一次主动向命运发出呼喊。
不过,这一次,命运似乎给她展示了无常的一面,打击接踵而来。
结婚4年,认识10年,冯珺和前夫的感情走到尽头,离婚的时候,她纠结很久。冯珺打电话告诉父亲,父亲说,“所有不愉快的情绪留在婚姻里都是隐患,走出来心情好了一切都会好。”他跟女婿说,“你们离婚只是不用再互相迁就互相难受,你们可以永远是朋友,你也可以永远是我的孩子。”他们是手牵手进去民政局的,后来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另一方面,她意气风发的辞职后,找到了当时的一位已经成为制片人的好友,告诉她自己愿意进入她的团队从最基础的员工做起。朋友答应了,但没想到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与好友分道扬镳。婚姻之殇未愈,又遭友情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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