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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少爷充军走后,李老爷不再过问生活琐事,大小事务交由管家打理,痴迷上古玩玉器,这也是他独特的排遣方式。一次,他从古玩市场淘来一件盘龙青铜盏,将之置于书房,看了又看,擦了又擦,终日爱不释手。
一日,仆人尤三进来打扫,惊动了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猫。猫猛地逃窜,只听“咣”一声,把青铜盏撞落地上,一只角被摔断。
李老爷闻声赶来,见心爱的宝贝被打坏,勃然大怒,狠扇尤三一掌,喝斥道:“狗奴才,早就叮嘱过,还是把它打坏了。”
尤三脸都肿起来,惊恐又委屈地辩解:“老,老爷,是猫弄倒的……”
李老爷质问:“家里不养猫,哪来的猫,在哪?”
猫早已逃走,尤三欲辩无词,满脸通红。李老爷更相信是尤三所为,狠狠地训斥一通,并罚扣半年工钱。尤三委屈,却无法证明自己清白,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不几日,尤三突然收到家乡急信,说爹病倒,急需就医和照顾,便找李老爷告假返乡。
李老爷说:“既然是你父亲病急,你就回去吧?处理妥当再回来。”
“谢谢老爷……”尤三不安起来,眼巴巴地问,“哪我的工钱?”
李老爷板起脸:“你打碎我的盘龙青铜盏,罚你半年的俸禄还是少了。那是我二百多两银子买来的,够你十年工钱了。”
尤三哭丧着脸:“老爷,那本来就不是我打坏的,罚就罚了。可现在我爹病急,急需用钱,求求老爷!”
李老爷脸一红,气又上来,怒喝道:“你是说我冤枉你啰?”
尤三跪了下来,请求道:“老爷可怜可怜我吧,救救我爹吧,求你了!”
毕竟是自家的奴才,李老爷说:“这样吧?你先领三个月的工钱,回来以后还是要罚。否则家法何在?”
尤三说:“三个月的工钱也没几文。”
李老爷觉得已经很宽容了,他竟然还讨价还价,不耐烦道:“这样吧,预支你半年工钱。就这样了!”
说完,他吩咐管家给他支取半年的工钱,便甩手而去。
尤三借到老爷半年工钱十两银子,匆匆地回了家。没几天,给爹爹看大夫、买药就把十两银子花光了,一个疗程还没结束,连病情都还没好转,就又断了药。没过几天,他爹爹一命呜呼。
尤三没有钱给爹爹置棺木,更没有钱去找一个风水宝地,只能用那床草席裹着,草草埋在荒野。他的坟,只是一堆黄土,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尤三跪在坟前,涕泣欲绝。他娘早死,与爹相依为命多年,如今爹爹在病痛折磨中死去,连死后都不得好好安葬,他真的很伤心、绝望。
天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眼睛,整个世界变得昏暗起来。无情的大雨浇灭他的温情,怒嚎的狂风撕碎他的灵魂,如剑的闪电穿透他的心,这昏暗的天地把他彻底淹没了。在他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愤,这股悲愤在他体内迅速漫延,然后吞没他整个身心,他的感情崩溃了,连感觉都失去了……
老夫人的生日很快又到了,李老爷在家中大摆筵宴,请上各方宾客,还搭上戏台。一家七八个仆人在管家张罗下,又忙开了。管家专门从外面酒楼雇来几个大厨。尤三则帮忙烧茶、上菜。从一大早开始,一起忙到中午。
午宴终于开始,管家进来,特别吩咐尤三说:“午宴是老夫人大寿最重要的一部分。上菜时一定要注意礼仪,要给客人报菜名。为了这一场寿宴,老爷花了三百多两白银呀。凡事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出错!”
尤三心一惊,一天喜宴三百两!相比较之下,想到那悲怆中死去的爹,心底不禁悲愤。他趁人不觉意,往最名贵的那道熊掌燕窝里,猛吐几口痰。盛宴开始了,众人享受山珍海味,满堂洋溢喜庆之气。尤三伺立在大厅墙边,瞪着满堂的贵宾,在他的内心深处,悲愤的火焰在燃烧。
一天晚上,尤三将一封信塞进申屠府宅大门,然后敲了敲门,待听见有人来时,迅速溜走了。门丁把门打开,发现没有人,地上却有一封给申屠大人的信。
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举报李仁才伤人命案中,李老爷为救子,指使管家向县衙官员行贿,涉及师爷、县丞、县尉、捕头等大小官员。申屠看完信大惊,一件普通命案,县衙大小官员皆涉及,顿觉事态严重。
翌日,申屠大人重新检查刘文死亡一案的卷宗,并没有发现疑点,才舒上一口气。他思前想后,举报信所述应为实,李老爷曾用巨金行贿,也必然会向其他官员行贿,也难怪后来大小官员皆偏向李仁才,为之说情。衙门官员集体性贪腐,产生的危害极其严重,这让申屠心惊,甚为忧虑。
他决定摸一摸众官员的底,不动声色地查阅近几年的衙门卷宗,发现存在太多错漏之处:财税收支有出入、修建防护大堤的账目不明、山匪劫掠村民案没有破、数起欺行霸市案没有处理等等。这些案难免不会与众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是一个“黑衙门”,想到这,申屠大人不禁冒一身冷汗。他陷入两难,若置之不理,这样的衙门将荼毒百姓,若将之清理,则涉及大半官员。他担心力不能及,靠自己无法控制这样的衙门,一旦惊动任何一官员,随时都会被群体架空,这让他坐卧难安。
一日,申屠大人在花园苦思此事,忽然衙役来报:“大人,皇上钦差巡视各方,己到本县,就在官驿落脚。”
平常的钦差出巡都会大张旗鼓,往往是人未到声先到,这回却是不动声色,突然来访,这让申屠大人有些惊讶。
他急忙奔赴驿站,发现这位钦差大人正是自己的同年进士鲁大人。他们在科考之初便有过一面之缘,这让他喜出望外。这一日,俩人促膝长谈,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翌日,鲁大人照常视察衙门情况。密室里,申屠把衙门卷宗发现的情况通报之,又把那封举报信递给他,长叹说:“此信所举报之事极有可能是事实。犯人之父李老爷曾以三万白银行贿本官,被本官拒绝。极有可能也行贿其它官员。所幸的是,此案没有受不良的干扰,否则,本官已犯大错!”
鲁大人道:“申屠大人忠于职守,廉洁奉公,乌集百姓有依靠矣!”
申屠长叹:“就怕此衙门为黑衙门。”
鲁大人惊讶:“何出此言?申屠大人镇守于此,乾坤朗朗,百姓能无靠乎?”
申屠说:“就怕衙门大小官员大半已沦陷。本官虽想纠正衙门的不良状况,怕是独木难支呀?故为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