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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舒提剑而立,说道:“闲,姨夫最后一遍这样叫你,你不该鼓动凌寒去的。”
“让他一辈子跟你一样守着这破地方?一辈子不敢封圣?”桃花农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有些东西,总要人去守护。”江望舒缓缓说道。
“所以孟兰愿意去守护天下苍生,而你只能守着这个破草舍。”桃花农呼吸急促。
“玉珏呢?”江望舒没有辩解,反倒问了一个好不相关的问题。
“在我身上。”桃花农若无其事回答。
江望舒摇摇头,说道:“公子,你骗我,骗了公子淮,连孟先生都骗。”
桃花农脸色难看,狰狞如狼,说道:“那又如何?邹固不乱孟兰不出,宋骁不乱我一点机会也没有。我对你开诚布公,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巴山有虎啸山林,百兽惶惶不敢喧嚣。
“放下吧,天下这盘棋楸太大。”江望舒手提追星,宛如遗世独立的惊鸿。
“放下?谈何容易,”桃花农先是惨然一笑,再下马跪伏说道,“姨夫,追星许你,玉珏秘辛对你开诚布公,孟兰才情天下第一,加上你独步天下的武力,黎室可兴。”
“天下很大,枳国也不小。望舒能做的只有守护枳国,恕难从命。”江望舒连连摇头。
“所以你要拦我?”桃花农不肯起身,摇头问道。
“公子若一人离去,望舒不加阻拦;公子带凌寒而去,望舒亦不阻拦;公子若带虎子而去,望舒不得不拦。”江望舒盯着茅舍后面,有一人十二虎奔腾而至。
“虎弟,杀了他。”桃花农退后两步,目光阴翳。
十二头巴山恶虎咆哮不止。
日覃之虎也咆哮不止。
十二头巴山恶虎扑向江望舒,它们是巴山的精灵,是比恶狼还要完美的杀戮机器,凶眼、獠牙、利爪、尾巴,浑身没有一处不是为杀戮而生。
虎是百兽之王,向来独来独往,唯有巴山虎不同,他们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整整十二只恶虎从十二个方位扑杀而来,足以撕碎一头蛮象。
日覃之虎在外围踱步,他流淌着人的血,又是喝虎乳长大,半人半虎。
江望舒提追星剑与十二头斑斓大虎搏杀,宛如游离在天地间的惊鸿,纵然十二头斑斓大虎充满了力量、敏捷、智慧,但完全近不了江望舒的身。
黎室嫡长子鹿蜀公子闲,这位对外宣称假死的黎室嫡长子生于黎赫王三年,长公子寒半月;黎赫王九年随娘亲的骨灰回到巴山草舍,至今十七年了。
十七年间隐姓埋化作侠客桃花农,又因为一身侠气如山中精灵时常从巴山三害手里解救过往商贾行人,人称鹿蜀。
鹿藏于野鸣呦呦。
巴山首害日覃之虎,日覃伯贤之孙,日覃桑之子,幼年流落虎口,竟然成为巴山首害。这位谁也不识单单只认桃花农的半人半虎的日覃之虎恶名远扬,因为他的存在巴山罕有人至,枳人都知晓他是日覃伯贤之孙敢怒不敢言,但日覃伯贤为何不肯作为他们却猜测不到。
人间惊鸿客江望舒,这位昔年无名无姓的草莽孤儿在巴山草舍月下折枝练剑,穷尽词汇给自己起了一个如今响彻天下的名字——江望舒。
文人墨客作诗著文时离不开这位开创新诗,风靡梁州的草莽诗人;梁州少女怀春对象尽是这位丧偶且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武夫侠客议论排名时总把惊鸿江望舒的大名尽量往前挂,甚至在争论他与胡塞贪狼卫秀谁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的名头属于潜龙伏白,无可置疑。
诸子百家偶尔也会提及江望舒,譬如荆楚农家圣人苗便拿江望舒的《上养民疏》谏言楚王熊冉;譬如木尔也很欣赏江望舒在废墟上重建新秩序的大胆手笔。
这位诗文堪称一流,武力岂止独步梁州简直独步天下,才能在二等贤人中堪称上品的江望舒有着许多头衔,庙堂称呼太傅,行伍称呼执圭,枳民喜叫江侯,诗文造诣一途得美誉草莽诗人,武力独步梁州人称人间惊鸿客,简称惊鸿。
江望舒提追星剑如惊鸿翩飞,十二头斑斓大虎难以近身,他也并没有伤十二头大虎分毫。
“江侯,”桃花农再也没称呼江望舒为姨夫,就像江望舒称呼他为公子,两人终于彻底决裂,“你的星河剑法呢?为何不敢伤这十二头斑斓大虎分毫?”
“鄙人谨记父亲教诲善待虎儿,”江望舒冷眼一瞥桃花农说道,“公子总说与虎儿是兄弟,可是却把虎儿当作一把剑。”
桃花农耻笑道:“江侯莫不是怕惹怒了虎弟吧。”
江望舒不再作答,在十二头斑斓大虎的围攻下他不敢分心,况且他不敢使星河剑技,恐怕伤了虎儿心爱的斑斓大虎。
从小亲情的缺失让日覃之虎少了人性,多了兽性,他在乎的只有这些亲如手足的大虎,桃花农是唯一一个能与日覃之虎亲近的人。
日覃之虎见过江望舒许多次,但丝毫记不起这位姑父来,他时而咆哮一声,与十二头斑斓大虎如出一辙。
属于人间寂寥的白日终于彻底沉沦,属于巴山飞禽走兽和山精野魅的喧嚣的夜只有虎啸。草舍远处有火把微弱如萤火,有人声低沉如猫语。
“太傅,太傅。”打头一人正是巴阳大夫贾仁,这位在江望舒新建秩序中因为捐出大量家财而被破格擢升巴阳大夫的中年人领着百十人踉跄而至。
桃花农朝日覃之虎低估几句,日覃之虎咆哮一声十二头斑斓大虎乖巧如小猫争宠。
江望舒提剑而立如天上明月孤零零。
贾仁领百十人如众星拱月散布在江望舒身侧。
“太傅,我好找。”贾仁低眉顺眼朝江望舒作揖。
“贾仁,你不就是想拖住我么?”江望舒不留情面揭穿了贾仁的丑陋面孔。
“好了,贾大夫,江侯岂是你能糊弄之人?”桃花农笑道,“可惜兰素之死都拖不住江侯 江侯越来越冷血无情了。”
贾仁走到桃花农身旁,低声询问道:“公子,如今我已经是把全部身家压在你身上了。”
桃花农点头,然后冷眼打量江望舒。贾仁则在思索这位身份大得令人咂舌的贵公子那个点头的深意。
“公子,你以为这几十个人能拦下鄙人了?”江望舒不屑地瞥了一眼围在身侧的数十人,都有些底子,但还是太弱。
“能不能拦下江侯我不在乎,敢问江侯能拦下虎弟?”桃花农讥讽道。
那数十人个个脸色难看,不过想到就算是死了,那一笔抚恤金也够一家老小安度余生,惨白脸色多了一丝血色。他们都是流落到巴阳的綦人,所以对江望舒的爱戴或是恐惧都没有高到离谱,也不太相信江侯以一敌万的事迹,所以才敢拿命来一博。
“江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蜀人已经犯境,靠巴莽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恐怕难保西境无虞。”桃花农煞有介事地说。
天上月子黯淡三分,江望舒眉头一皱。
“江侯很忙,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虎弟我会善待的。”桃花农的脸沐浴在皎洁且柔和的月光下,像极了神圣的鹿蜀。
江望舒不敢再做停留,蜀人犯境不是一两天,此时西境兵力匮乏,若是蜀人犯境恐怕巴莽难以抵挡,若是西境有失既难以对枳人交代,又愧对巴莽。江望舒提剑折返,百十人纷纷让路。
桃花农舒了一口气,他的手心汗涔涔,为了拦下江侯已经竭尽所能,好在终于奏效了。
桃花农策马在前,日覃之虎驭虎紧随,余下十二头斑斓大虎拱卫着日覃之虎,再后面隔了百十步是两腿发软的贾仁与手底下百十人。
喧嚣的夜氤氲着无尽的寂寥,巴山没有鸟鸣啾啾,没有狼嚎嗷嗷,只有鹿鸣呦呦和虎啸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