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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失眠了。
周五,经理发了善心,灯塔里咖啡馆提前一个小时打烊。
沐溪隐走出店门,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应书澄只身靠着围栏,脚边放着两瓶矿泉水。
沐溪隐没有迟疑地走过去,却听见自己心跳慢慢快起来。
“我们去跑一圈。”他的口吻如往常一般。
沐溪隐点点头,跟着应书澄身后,追着他跑了一圈。
回到原点,应书澄弯腰拿起水,递给她一瓶。
沐溪隐喝着水,转着眼睛看他,他没说话。
一会儿后,应书澄照旧送沐溪隐回去,两人不尴不尬地走了一段路,沐溪隐刚想说话,余光瞟见前面一棵树后有一团黑乎乎的混沌影子,夜色中看不清是人还是动物,不假思索地拉一拉应书澄的衣角,紧张道:“你看那是什么?”
应书澄看了看,冷静地说:“是一个人。”
沐溪隐皱眉,不敢相信似的,拉着应书澄的衣角,慢慢走上前。等看清楚后,沐溪隐依旧吓一跳,这个披了一件超大的羽绒面包服,裹成圆圆的一团,活像北极熊的人是缪乐妮。
缪乐妮手里拿着一罐空的啤酒,一动不动地坐着。
沐溪隐赶紧问缪乐妮怎么在这里,好久后听到缪乐妮的回复:“本来想去咖啡馆的,走到一半走不动了,就坐在这里休息。”
“你怎么穿那么多?现在已经不是冬天了。”沐溪隐发现缪乐妮的面包服里还有一件羽绒马甲。
“我冷。”缪乐妮低头,手摇着啤酒瓶。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沐溪隐艰难地扶起缪乐妮。
缪乐妮晕晕乎乎地站起来,看清楚应书澄后,轻轻一笑表示打招呼。
于是,应书澄和沐溪隐送缪乐妮回去,好在缪乐妮的租房不算远,走了二十分钟到了小区门口。但缪乐妮不愿上楼,赖在楼下的休息椅上,又是一动不动。
“如果有心事可以和我说。”沐溪隐小心翼翼地说。
“还能说什么?你已经看见了,他不爱我。我心如刀割,连死的心都有,但又死不了,只能赖活着。”
沐溪隐看缪乐妮的情绪不对劲,眼睛里没了平日的雀跃欢快,像是两块被冻住的石头一样,没有一点眼波流转。
“嫂子说我可能有病,劝表哥带我去看精神科。我隔着房门听见了。”缪乐妮不痛不痒地说,“精神病又怎么样?我又不害人,干嘛要去看病吃药?”
沐溪隐闻言看一眼应书澄,不知如何是好
应书澄倒是安静地坐在缪乐妮对面的椅子上,片刻后让沐溪隐坐到自己身边来。
缪乐妮自己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想起还有人在,迟钝地抬起眼睛,看看对面的应书澄,再看看沐溪隐,眼睛飘飘忽忽地又落回应书澄脸上,“为什么拒绝我?难道我不美?”
沐溪隐一怔,感觉缪乐妮认错了人。
谁知应书澄缓缓地说:“有谁没被拒绝过?”
缪乐妮清醒了一些,手从肥大的袖管里伸出来,揉揉眼睛,等看清楚应书澄的脸依旧问下去:“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被拒绝的经历?肯定从小到大都被众星捧月。”
“那是你以为。我很早以前被拒绝过,对方嫌我太瘦,和竹竿一样,和她站在一起会丢她的脸。”应书澄说,“当时她看我的目光好像看一堆垃圾,让我有一种错觉,她厌恶我到恨不能让我立刻消失。”
“真的?”缪乐妮反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都是过去的事了。有段时间我当那是一个噩梦,现在想开了,只当那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应书澄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她已经是瞠目结舌。
缪乐妮慢慢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睛,沐溪隐本来还沉浸在应书澄的话里,直到听见对面断断续续的哭腔,才回头看缪乐妮。
缪乐妮的头还是低着,捂着脸的双手却在抖得厉害,慢慢地,眼泪横溢在手背上,像是集聚的委屈,她磕磕巴巴地说:“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我,那时候我很胖,体型像熊。我喜欢表哥的一个同学,他个子高高的,会教我功课,我称他哥,很依赖他……我不自量力地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当我发现有其他女生想接近他,我很嫉妒,直接找到那个女生,放话说他以后会娶我,让她不要痴心妄想。没想到他知道后很生气,找上门对我说,你说话之前不照照镜子吗?哦对了,你家的镜子能盛得下你的脸吗?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是那么刻薄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对别人说我身上很臭,我想起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转过头拿纸巾擦鼻子,那个画面从此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你被拒绝后做了什么?”应书澄问。
缪乐妮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撑着说下去:“那天之后我就躲着他,幸好表哥很快和他不来往了。我开始疯狂减肥,从一百五十五斤减到了一百零五,中间反弹过,我害怕会再胖,在外面吃完东西都会去洗手间催吐,可是越这样肚子越饿,吃更多,吐得也更多。还有洗澡,我每天都要洗,夏天的时候一天洗四次,有一点汗味我就受不了。我出门都随身带肥皂,就怕有万一。有一回走在路上踩到了宠物的粪便,我跑去找到公共厕所,脱了衣服后在水池边拿肥皂洗澡。有一段时间甚至更糟糕,我每天都要洗澡超过四次,根本停不下来,花了四个月才戒掉这个噩梦一样的习惯。”
沐溪隐无声地听缪乐妮说完。
“我曾经一直洗手,一天数十次停不下来,有时候超过一百次,从中午到傍晚,其他什么都不做,就是洗手。因为她曾经甩开过我的手,让我觉得自己可能很脏。”应书澄对缪乐妮说。
“你……那你后来戒了吗?”缪乐妮抽泣地问。
“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才终止了这个行为模式。”应书澄看着缪乐妮,眼里有些赞许的意思,“你比我坚强,可以自己戒掉。”
缪乐妮沉默了,只是流泪,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心理医生有用吗?”
沐溪隐听应书澄说:“有用。”
缪乐妮不置可否,喘着气,慢慢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丢在一边,沐溪隐看她的脸和脖子全是汗,将纸巾递给她。
缪乐妮擦了擦汗,情绪平稳了一些,却开始打嗝,眼睛不敢再看应书澄,很久之后才续上刚才的话题:“我不敢随便和人说我的事。你当时是找谁看的病?”
沐溪隐闻言直直地看着应书澄。
应书澄站起来,打开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对缪乐妮说:“他姓陈,专业水平高,你可以找他。你信赖他不会有问题。”
直到缪乐妮上楼了,应书澄送沐溪隐回去。
路上,沐溪隐想问什么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假的。”应书澄看出她纠结的模样,干脆告诉她,“我从没有被拒绝过。”
沐溪隐想了想,“哦,猜到了。”
她知道他编了一个“情伤”的故事,因为察觉到了缪乐妮排斥就医的心理,劝也无用,不如以病友的角度简单说几句,或许可以拨动缪乐妮的那根死脑筋。
“这几天在做什么?”他问。
“上班下班,看书复习,和平常一样。”
他不语。
她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地想延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他停了下来,转过来看她。
她和他目光汇合,静静的,不避开,她想看清楚那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越过朋友的界限,因为我没有去注意。对我来说,照顾你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是我乐意的,没有任何为难。你说你怕我,你会紧张,但你没说你不喜欢。那么,我可以继续。”他认真地说下去,“你不用拿任何东西来回报,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益方面的需求。”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
“至于其他的目的,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伸手拉过她的手,“顺其自然,越过就越过了。”
她的脑子的翻译部分死机了,一片乱码。
“和我做朋友,你不会吃亏。”他兀自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你没必要思虑,别人怎么看和我们无关。至于我,在确定之前我不会占你任何便宜,你更没必要怕我。”
“……”
她依旧不太听得懂,但由他沉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犹如乐器。
“如果该发生,你不用刻意去躲。”
“什么是该发生的事?”
他握紧她的手,见她一直迷迷糊糊的,终于将话说白了一些,“我的意思是,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麻烦可怕,你不用像躲洪水猛兽一样。”
“你?我?爱情?”她震惊了,觉得自己的两排牙齿在打架。
“可能现在没有到来,如果到了我们一起接受,一直没到也没关系,我们就做朋友。”他低声说,“因为我们之前都没有遇过,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
她感觉他的语气很是蛊惑人心。
“这番话我想了一些时间,直到你主动发来短信表示想念我了,我想尽快告诉你。”
“等等,我什么时候发短信说想念你?”
“提醒我早睡。”他理所当然地厚颜地分析,“在我眼里是变相地说想念。”
沐溪隐感觉自己混乱了,手就这样被他握住,前一步后一步都不是。
“站好。”他将她带到面前,“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我欣赏你,喜欢和你在一起,尤其是晚上我想见到你,听你说话,和你跑步。朋友还是其他的关系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我不喜欢和你之间有界限,让你有这个借口拒绝我的接近。”
“……”
“我说完了,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沐溪隐想了想摇头。
“那就当你同意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默默加了一句,“你比我预期的还要听话。”
“……”
沐溪隐一声不吭地被应书澄牵着走。慢慢地,应书澄放慢步伐,扣着她手的力道也没有之前那么重,而是变得温柔,似乎是不想吓到她。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如果用心电图立刻显示出来会是奇形怪状的,和心悸症状差不多。
心跳如此,思绪却逐渐清晰。
准确说,其实他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经决定听他的了。
他说得没错,这几天她确实在想念他,否则她不会主动发短信给他。
如果今天他没出现,她百分之九十九会去找他。
她花了几天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的害怕是当他们超越了朋友,未满恋人的时候该怎么办。但转念一想,如果她的害怕会让他远离她的生活,那谨小慎微有什么意义?
几天不见面都难熬,她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保持距离”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患得患失,那她的生活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不是她种的一棵树,她并不需要沿着时间脉络去回想种子何时埋下,预测何时开花结果,何时凋谢,还要剖析出一个现在是何的答案。
答案已经在了,那就是他在她身边就好。
在一起就好,一切顺其自然。
无论是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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